第4章

    “主子，消消火气。”从小跟在令兰沁身边的丫鬟何若为令兰沁扇着扇子，“气坏了身体，老爷要心疼的。”“老头子有什么用！要皇上心疼才有用！”令兰沁喝了杯茶，刚刚那一通鞭子已消下去一些火气。“是是是，皇上会心疼的。”何若殷勤地为令兰沁捶捶肩臂，接着说：“小的听说，皇上从不在宁妃哪里过夜。”“不过夜？”令兰沁心里又宽慰了些，不过夜就不会在龙种上对她造成威胁。“那陛下去她哪里做什么？”“抚琴，吟诗，共膳。”“哼，都是些孩子的玩意。”令兰沁不屑地冷哼一声。“就是啊，所以主子不用担心。”何若安抚地拍拍令兰沁的肩。

    “小晴！”“小姐？！”周宁馨拥住扑过来的小晴，小晴喜极而泣“小姐，小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一路辛苦了，快进屋歇歇吧。”“不累，见到小姐就不累了。”向言卿默默看着相拥的两个少女一会，悄悄离去。周宁馨今日的笑靥，是自她入宫以来，向言卿看到的最美，最真实的。向言卿开始怀疑，自己这样鲁莽的将周宁馨宣入宫，束在身边真的是对的么？

    “小姐，”“现在要叫主子。”“嗯。主子。”小晴怯怯回了句，入了宫的小姐，好像不一样了。“不过，我允许你在没人的时候喊我小姐。”“真的！”小晴目光闪了闪，一下又提起了精神，小姐，没有变。“小姐，快告诉我，你怎么入宫了？”“还记得向公子么？”“向公子啊……”提起他，小晴脑海里便都是向言卿温柔的笑颜，心跳得飞快，“记得。”故作镇静，可别让小姐看出来了。“他就是当今皇上。”周宁馨附在小晴耳边说。“皇上？！”小晴惊的瞪大了眼，那个人竟然是皇上，本就遥远的距离，现在似乎愈发遥远了。“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我本来以为，向公子最多是个王爷，没想到……”周宁馨见小晴还沉浸在惊诧中没有回过神来，敲敲她的额头，接着道：“在宫里不比在家里，什么都要讲规矩。你自己要万事小心，虽然你是皇上亲自宣进来的，也不乏有小人会以此做文章，你要学会自保，收住脾气，我不可能像在家里是一样，事事能护着你，明白吗？”“嗯，小晴明白。”“对了，令贵妃，你记得避着她些。若是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我也不一定能帮你。”“小姐不是还有皇上撑腰么？”“皇上啊，”周宁馨微叹口气，“在外，他或许只是我的向公子，但在这里，他是所有妃嫔的丈夫，怎么可能一直独宠我一人。”“小姐……”小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读出了周宁馨在宫中并不快乐。“你不用在意我，管好自己就好。”“嗯。”说话间，小晴又已是泪光点点，这样的小姐，若是让少爷知道，还不心疼。

    “啪啪”“好一幅嫦娥折桂图。”周宁馨转身，一身白袍的男子正鼓掌向她走来。周宁馨不做理睬，自顾折了桂枝要离去。“别走啊。”男子几步拦在周宁馨面前，“我没见过你，难道你就是皇兄刚纳的宁妃？”男人痞痞的笑容看的周宁馨十分不舒服，听说当今皇上有一个弟弟，浪荡不羁，莫非就是面前这人？“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啦。”向言桀伸手便要去抚周宁馨的发。周宁馨不悦地避开，“王爷自重。”“咦，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果然聪慧。”向言桀故作无辜地打量周宁馨几眼，凑上去道。周宁馨皱眉，本以为身在皇家，再怎么浪荡不羁也不至于对自己兄长的妃子不恭，不想竟然……到这个地步，难道向言卿都不管吗？“嗯。宁妃不说话，一定在想，我这样调戏皇兄的妃子，皇兄为什么不管是不是？”向言桀挑挑眉，周宁馨别过脸去，竟然被猜出来了。“皇兄对我可好了，他的妃子”向言桀顿了顿，附在周宁馨耳边“就是我的妃子。”周宁馨睁大了眼，向言卿怎么会放纵自己的弟弟到这个地步。“呵呵，被吓到了？”向言桀退回原位，收了眉眼的邪气，“皇兄才没那么大度呢。”周宁馨恍然大悟，被耍了，狠狠瞪了向言桀一眼。“生气了？”向言桀见周宁馨避开他就走，连忙跟上去，“不过，你的话，我真的很想和皇兄抢枪看。”遭到周宁馨一记白眼。“好吧，我不跟了行了吧。”突然停下脚步的周宁馨这才把脚从向言桀脚上抬起来，盈盈一笑“王爷，告辞。”向言桀看看自己被踩花的白靴，又看看周宁馨远去的背影，回想起周宁馨刚才的笑容，勾勾嘴角，喊道：“宁妃，我叫向言桀。”

    周宁馨，本来只想逗逗你罢了，不过现在么……我好像明白皇兄为什么喜欢你了。

    “放起来吧。”周宁馨将手中的桂枝递给迎上来的小晴，“主子是不是遇上什么了？”小晴把桂枝在花瓶里插好，问。“怎么这么问？”“主子出去哪次回来不是高高兴兴的，今天嘛，看起来不开心哦。”“是么”周宁馨倚在贵妃榻上，半眯着眼。

    “主子。”离言进屋，身后跟着几个宫女。“主子，这些宫女是来送绸缎的。”“送绸缎？”周宁馨抬眼打量了宫女几眼，“谁派你们来的？”“回宁妃娘娘，是桀王爷派我们送来的。”“桀王爷？”周宁馨想了想，是后花园遇到的那个人？“拿回去。”“可……”为首的宫女似乎有话要说。“可什么？”周宁馨坐起身，小晴奉茶。“桀王爷说，这绸缎是冰蚕丝制的，请娘娘务必收下。”“可笑，我收不收，和它是不是冰蚕丝有什么关系。”周宁馨抿口茶，淡淡的茶芬芳在口腔蔓延开来。“娘娘还是收下吧，不然，王爷说，他亲自来送。”“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后宫乃是皇家重地，就算他是王爷，岂是他想进就能进的？”周宁馨挑挑眉，她可不信向言桀有这个本事。“主子，如果是桀王爷的话，后宫的确是他想进就能进的。”离言附耳低语道。“？”周宁馨疑惑地看了看离言，又看看送绸缎的宫女，除了小晴不知情，其他人都肯定的点点头，周宁馨愣住，不是吧，“皇兄的妃子就是我的妃子。”周宁馨回想起向言桀的话，难道是真的。“主子还是收下吧。王爷虽在后宫出入，但还不曾进过哪个妃子的寝宫。”离言拉拉周宁馨的衣袖说。“那就收下吧。”周宁馨无奈，这分明是逼她不得不收么。向言卿竟然也不管，等他来一定要告诉他。想到向言卿，周宁馨的目光暗淡下去，向言卿已经很久没有到她宫里了，向言卿，你是不是开始厌倦我了？

    “桀王爷送来的？”周宁馨看到桌上不同于往日的早膳，似乎过于丰盛了。小晴和离言不说话，算是默认。“撤下去。”周宁馨坐在桌边，“可是……”小晴估摸着周宁馨的情绪“因为王爷送了早膳来，又都是主子喜欢的，我就没让御膳房准备别的……”“没关系，我可以等。”周宁馨看了看桌上的早膳，确如小晴所说，都是她喜欢的，还有些糕点只有在江南吃得到，入宫后，周宁馨便再没有吃过了。“以后，凡是桀王爷送来的，都不许收。”“这……”小晴离言都有些为难，“才一个早上。桀王爷就把你们俩都收买了？”周宁馨挑挑眉，好笑地看着小晴离言的尴尬样。“王爷是不是又说，我若不收，他就自己来？”“是……”“只要他敢来，我决不拦着。”“哦？是吗？”向言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周宁馨吓了一跳，转身，向言桀一脸痞笑，向小晴离言抛了个谢谢的眼神。“王爷早来了？”周宁馨目光犀利的看向小晴离言，“……”小晴离言点点头，“好，真好。这么快就站在王爷那边，联合耍我是不是！”周宁馨没好气的白了向言桀一眼。“主子，不是的……”小晴率先跪在周宁馨脚边，“小晴。”周宁馨扶起小晴，“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而且这主意肯定不是你们想出来的。”说话间，周宁馨又扫了向言桀一记冷眼，“我只是气，你们这么轻易放某个人进来，若是被人看到了……”“你放心，绝对不会拖累你的。”向言桀凑上来说。周宁馨笑笑，眼里全是不相信。“小晴，把这早膳撤了。”“嗳，别呀，你若不喜欢，我明天不送了就是。”向言桀拦住小晴，“今天我都送来了，你好歹也吃一点嘛。”“王爷吃了吗？”“啊？我？”向言桀因周宁馨突然的话题转移没反应过来。“还没吃吧，”周宁馨把早膳往向言桀面前推了推，“那就请王爷自己解决了吧。”“那你呢？”向言桀对于周宁馨突然的关心很是欣喜，这算接受我了吧，接受我了。“我？小晴，备早膳。”说完，也不给向言桀说话的机会，回了里屋。

    “你跟进来做什么？”周宁馨转头，向言桀蹑手蹑脚正在关门，见周宁馨转头，尴尬地笑笑，他本来是想趁周宁馨不备，再逗逗她的。“我有事说。”向言桀站定在周宁馨面前，周宁馨凤目一勾，怎么刚才不说？“有些事，让外人听了不好。”向言桀逼近周宁馨几步，周宁馨不退，眼里多了份戒备，“说吧。”“宁馨，”向言桀靠近周宁馨耳边，温热的鼻息喷在周宁馨敏感的耳垂上，双臂虚虚地环着周宁馨，以备她逃开。“我喜欢你。”周宁馨顿了顿，突然冷笑一声“王爷，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趁向言桀一时没反应过来，发愣之际，顺势推开他，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玩笑？你觉得这是玩笑？”向言桀很受伤，无辜地看着周宁馨，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幼兽。“这句话，你肯定不止对我说过吧。各个妃子的反应是不是都很有趣？”周宁馨挑眉笑。“是啊，只有你知道是假的。”向言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又恢复往日痞痞的样子。“我劝王爷这样的玩笑以后还是不要玩了，若是让你皇兄看到……啧啧，我想不用我说了吧。”周宁馨拍拍向言桀的头，这个举动，向言桀很是受用，根本没在意周宁馨说了什么。“主子，早膳备好了。”门外，小晴敲敲门，说。“走吧。”周宁馨扯扯向言桀的衣袖，先行而去。“周宁馨，你不明白，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你了。”向言桀看着周宁馨的背影，默默想。

    “离言，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周宁馨吃着小晴喂来的桂花糕，问。离言只当没听见，忙完手头的活计就下去了。“小晴，离言怎么了？”周宁馨郁闷，难得离言这么不听话啊，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心情不好？小晴摇摇头。“那你知道为什么外面这么热闹？”小晴又摇头。“皇上今天来吗？”小晴再摇头。“你啊，这么一问三不知？”周宁馨戳戳小晴的额头，笑道。小晴跟着不好意思地笑笑，收了碟子，匆匆退下。周宁馨更郁闷了，怎么今天好像大家都不太对劲，都不爱搭理她了，什么情况？离言小晴不在，周宁馨在寝宫里闷得慌，于是决定出去走走。

    “听说了吗？”后花园，周宁馨躲在一块石头后，两个宫女正站在石头前说着什么。“听说什么？”“你不觉得今天很热闹么？”“宫里有喜事？”周宁馨的心暗暗一皱，喜事，什么喜事，向言卿你又要納妃了么？“令贵妃有喜了。”“你确定是令贵妃？”“今早皇上和太后都去兰雪宫了，还能有假？”“那令贵妃岂不是稳坐后位了。”两个宫女的声音渐行渐远，周宁馨从石头后出来，“令贵妃有喜了”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主子，您回来了。”周宁馨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宫的，一路过来，忙忙碌碌的宫女太监都是向兰雪宫去的，刺目；听到兰雪宫的几个宫女说“就说贵妃娘娘才是皇上最爱的，那个宁妃，那比得上娘娘金贵。”“我听说皇上很久都没去宁妃那里了，肯定是厌倦了。”刺耳。向言卿，你真的是厌倦我了吗？“主子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小晴说着用手背搭在周宁馨额头，不烫，反而有些凉。“为什么不说？”周宁馨突然问。“？”离言小晴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等着周宁馨的下文。“备一份厚礼给令贵妃送去，祝她喜得贵子。”离言小晴愣住，“愣着干什么，快去啊！”“主子，你都知道了……”离言跪在周宁馨脚边，“如果我不知道，你打算瞒我多久，令贵妃的孩子出世么！”周宁馨目光犀利地顶着离言，“主子，是奴婢的错。是我让大家都瞒着您不说的。”小晴也跪下来，两眼通红。“不不，主子，是我的主意。”离言抢着辩解说“我们怕主子听到了……又会多想，才瞒着主子不说的。”“起来吧，都跪着做什么。”周宁馨叹了口气，扶起小晴离言。向言卿，连我身边的丫头都会心疼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