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有苦难言
李德胜不知道如何解释，他表情痛苦，不停的抓头发。阿英把头一偏，不忍再看。
“难道你忘了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也忘了这个？”李德胜从怀里拿出阿英给他做的弹弓。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还提它作甚。”
李德胜很奇怪，刚才她还痛不欲生，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是不是伤心过度，导致心智不清了
肯定是的。不然没有别的解释了。女人心，海底针。李德胜对女人的心思还吃不透，只能这么一厢情愿的想。他打定主意，低头认错，绝不反抗。
李德胜道：“是我不好。但是事出有因。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阿英打定主意不听他的话。以免自己心软。
“我知道你很生气，这事以后再说也行。”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阿英面无表情。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吗？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吗？”李德胜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他强忍着，不让他流下来。
阿英见他那样，有些不忍，但是她把头一偏，决绝道：“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还是走吧。”
这“你还是走吧”说的有气无力，好像是在求他。她知道，他再不走，她自己会崩溃的。
“你就真的没什么话要说了？”李德胜带着哭腔。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我……”
“你何必要如此难为我女儿呢？”忽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李夫人的声音，只见她缓慢的走进来。
阿英长舒一口气，她差一点就要不顾一切得说出来了。二人赶紧起身相迎。她一脸祥和的走到阿英身边，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
阿英手心上全是汗，而且是冷汗。李夫人看了阿英一眼，微微点点头，那意思是：“真难为你了。”
阿英眼含泪光。她扶着李夫人坐下。她的眼睛始终不敢再看李德胜一眼。李夫人看着李德胜道：“你还有什么话吗？”
“夫人，你能劝劝阿英吗？”李德胜恳求道。
“我看就不必了吧，你的一些风流韵事老身也有耳闻。”
“难道夫人也认为我薄情寡义，喜新厌旧？”李德胜看着阿英，眼里满是委屈。可阿英就是不和他对视。
“人心隔肚皮，不好说。”
阿英猛一抬头。心里咯噔一下。
她在心里道：“是啊，人心隔肚皮。”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天来，我还有一事要和夫人商议。”
“老身许久不问事了，有什么话和我儿去说吧。”李夫人只想把他赶紧打发走。
“我已和大少爷讲过了。但是他还没有表态。而且此事重大，关乎李氏安危。所以在下才冒昧来见。”
李夫人见他说的郑重，不觉心里一惊。她道：“那你就说来听听。”
“马占山死了，想必夫人已经知道了吧。”
“嗯。”李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但她的心里是不平静的。她和马占山有着深仇大恨。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而且现在他也死了，但是她依然不能忘却。
“他写过一封信。夫人知道吗？”
“什么信？给谁的？关于什么？”
“看来夫人还是关心他的。”
“放肆!你胡说什么。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李德胜知道自己失言了，但是他也不道歉。他就是管不住嘴，他恨她刚才没有帮他说话，想报复她一下。
短暂的快感很快就过去了。
“这是一封血书，信是写给他的部下的。也可以说是写给大少爷的。信我已经给了大少爷。
“那你还来找我这老婆子干嘛，家里的事我一向不过问的。”
“信上说，只要大少爷放了他的儿子马云，他就不让手下给他报仇了。”
李夫人忍不住笑了。她道：“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谈条件。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那倒不一定。”
于是，李德胜把和李继迁说过的话又给李夫人说了一遍。
他又道：“这事虽有些棘手，但只要夫人说句话，相信大家不会反对的。再说，夫人是信佛之人，总不愿意见到太多的杀戮吧。”
李夫人点点头。这一句话说中了李夫人的软肋。她每天都要虔诚的跪拜佛祖，每月要抄一遍金刚经。
“既然夫人同意，就请去周旋一下，尤其是二少爷，他的脾气夫人是知道的。我怕他会乱来。”
阿英心里又咯噔一下。她虽然没说话，但是他也很同意李德胜的意见。
“老身明白了，就不劳你费心了。”李德胜的话已说完，准备离开了。他看了一眼阿英，阿英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李德胜走后，李夫人拉过阿英坐在身旁道：“你不会怪我吧？”阿英摇摇头。
李夫人继续道：“我知道你还很喜欢他。但是事已至此，只怕前缘难续。”
“这就是女儿的命。”阿英一把投入李夫人的怀抱，大声哭了出来。她要尽情的发泄，把一肚子的委屈都倾泄出来，不然她会疯掉的。
李夫人抚摸着她的头，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她一边揩拭一边道：“我苦命的女儿。为娘以后一定加倍疼你，绝不再允许有人欺负你。”
阿英哭得更凶了，母女俩抱头痛哭。
晚上，李氏兄弟来给母亲请安。请完安，兄弟俩坐了一会。李继冲忽然道：“母亲，听说白天李德胜来过了？”
“嗯。”李夫人点点头。
“他来干什么？说了些什么话？”李继冲关切的问道。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李夫人没好气的道。李继冲吃了一惊道：“难道阿英和他说了？”他的语气显得很紧张。
“要是说了你还能坐在这里。畜生！哎，也是我这女儿心善。不然，你有的苦头吃。他们不找你拼命才怪。”
李继冲长吁了一口气，往椅子上一靠。他抓了一把瓜子，拿起几颗往嘴里一扔，不一会连吐出好几瓣瓜子壳。吐的地上都是。
李夫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都是我把你给惯的，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弟弟毕竟还年轻，犯错也是难免的。”李继迁怕母亲气坏了身子，赶紧打圆场。
“哼！还小，明年都十八了。”
“娘，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告诉他了也没什么。他们还敢把我怎样？惹毛了我，我带领我的人马把他们给做了。再把阿英给娶了。”
“放肆!说话越来越没边了。”李继迁瞪着眼睛吼道。
李继冲见大哥发火，不敢再说了。低头继续磕着瓜子。
“儿啊。你要向你大哥学，不能这么不懂事。不然迟早会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大家。”
李夫人语重心长的道。
“妈，至于嘛。”李继冲很不赖烦。
“儿啊，你要想想，我们已经得罪了北汉。虽然你大哥也打算放了他们。但是毕竟让他们空手而归了。如果再把这刚刚兴起的周朝皇帝给得罪了，那我们今后还有好日子过吗你想问题太简单了。”
李继冲一愣，放到嘴边的瓜子还没磕。他倒是没想过。也想不了这么远。
“是啊，母亲说的对。我们哪一边都得罪不起。对了，李德胜还对您说了什么？”李继迁问道。
“他让我劝你们，不要把马占山的儿子给杀了。”
“这怎么行！”李继冲一下跳了起来，瓜子掉了一地。他接着道：“我们之前都商量好了，马家人一个都不留。哪怕是他的女儿马宁。”
“马宁不能杀，我已经答应李德胜了。”
“大哥，你好糊涂啊！你这样干会得罪族中的长辈的，也会寒了底下人的心。我看你以后如何指挥得动他们。”李继冲越说越激动，在房中来回走动着。
李继迁笑道：“我看是你最不同意吧。”
“是，我第一个反对。你想啊，我都反对，他们能答应”
“这话也有些道理。”李继迁眉头一紧。
“这就对了，我看还是杀了干净。”李继冲凑近了身子笑着道。
“不行！”李继迁依旧没有改变他的想法。只不过弟弟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计划还要想得周全些才好。团结好自己人也很重要，毕竟关键时候还是要靠他们的。
“怎么还不行。你不是都同意我说的嘛。”李继冲又不耐烦了。
李继迁没有理他，而是在想问题。李继冲见哥哥不说话，感到没趣，也就不问他了。
他看了母亲一眼，母亲正在打盹。头一起一伏的。他拿来一条毛毯轻轻的搭在母亲肩头。然后把炉火给拨旺了些，炉子里烧红的碳火噼啪作响。不时有火星往上蹿。兄弟俩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李继迁找来族里的长辈，谈谈马占山儿子的事，这些长辈都是胡子一把了。
大家寒暄过后，坐下喝茶。李继迁道：“诸位叔伯，老贼上吊自杀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大家点点头。其中一位道：“贤侄，这么早你叫大家来还有什么别的事吗？要是没有，我可得回去睡回笼觉了。”
李继迁笑道：“七叔，您还是那么急，先喝口茶再说，莫不是屋里还有人等着？”大伙哈哈大笑。
“贤侄，虽然我们大家有事听你的，可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啊……你……”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老脸有些红了。李继迁赶紧起身作揖道：“是小侄的不是，还请您包涵。”
另一个道：“我说七哥，贤侄是在夸你呢。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就你还有这精力，我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老九，你这话我爱听，我这身子骨还行。”说完不无得意的捋捋有些花白的胡须。
老九道：“那是，想当年七哥是何等威武，一人射杀五个马贼。”
“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也不差吗。当年要不是你，我也回不来了。”
“好了，好了，我们是来听你们叙旧的吗！贤侄，先说正经事。”
“是，二叔。事情是这样的，马占山已经死了，他还有一儿一女，我今天是想听听长辈们看如何处置他们。”
“我当是什么事。这还不简单，杀了不就完了。”老七道。
“老七，你急什么，贤侄话还没说完呢。”老二道：“贤侄，你接着说。”
“是，二叔。”李继迁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老二。老二接过信到窗边，眯着眼睛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