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地牢盟约
第二天一早，李德胜吃过早饭，就来到了关押马占山的地牢，地牢位于土楼的地窖里。
那里又黑暗，又潮湿，还时常有老鼠出没。还没进去，李德胜就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味，差一点就把&39;早饭吐出来了。
李德胜下了几级台阶，来到地牢门口，门旁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看守。他们一见到李德胜，赶紧起身行礼，态度很是亲热。
李德胜对二人道：“你们少爷已经给你们说了吧？”
“说了，小的这就给您开门去。”
其中一个看守一边说一边拿钥匙去开门。李德胜跟在他后面。另一个看守拿着一盏油灯在前面引路，他侧着一半身子以便灯光照到李德胜脚下的路。
他一边走一边道：“您小心点，这里面路不太好走。”李德胜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越往里面走，味道越浓。李德胜不禁拿手捂着嘴走。
拿钥匙的看守笑道：“李先生怎么非要见他，这里面以前是养羊养鸡的，所以气味难闻，一般只有下人来此。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被派来看守这个老家伙，才来受这秽气。今天要不是您来，我们也不想进去，里面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李德胜见他发牢骚，便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给他道：“麻烦二位了，这是一些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也是奉命带您去见这老家伙。”拿灯的看守满脸堆笑。
“拿着吧，去买些酒喝，这里怪冷的，喝些酒暖暖身子。”
“让您破费了。”拿钥匙的看守一边伸手接过银子一边笑着道。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地牢门口，一个看守拿灯照着，另一个拿钥匙开门。
里面很是昏暗，几乎看不清。
门开了，一个看守向里面喊道：“老家伙，李先生来看你了，还不起来。”
一个身影在墙角的稻草堆上蠕动了一下，但是没有起来。看守见他不动，就想上前给他一脚。但被李德胜给拉住了。
李德胜道：“二位先出去喝杯酒暖暖身子，我和他说几句话。待会我来叫你们。”
“行，那你们聊。不过这老家伙不开口的。我们无论怎么问他，怎么打他，他都不说话。但是也不叫嚷，倒也硬气的很，不愧是马占山。”
“我知道了，有劳二位。”两个看守留下油灯便离开了。
李德胜走了进去，里面满是污秽，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李德胜来到他身边。他依旧背对着他，身子朝里侧着。李德胜把油灯放在地下。打量了一下他。
只见他的后背破了几个洞，露出了肌肤，显然是鞭子抽打的。脚上的鞋子也不见了，赤着脚，脚上满是污秽。都看不清皮肤。头发散烂不堪，都已经起卷了。
“你姑娘让我来看看你。”李德胜道。马占山略略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转过身子。
“我来这里是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救你的一双儿女的。”马占山依旧没动，只是冷笑一声。
李德胜有些生气了，他知道马占山不相信他，刚才那短短的一声笑声里既有嘲讽又有不屑。
但是他不能因此走掉。他还有诺言要兑现，不然，他的良心过意不去。虽然这时代的良心不值一钱。
李德胜深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
“李氏兄弟已经答应我放过你的女儿。但是你的儿子他不能放。”马占山侧了一下头，好像在听他说话。李德胜收到了他的信号。虽然很微弱，但是很明白。
“你不想跟我谈谈吗？”
“算你还有些良心，不枉我的宁儿救你一命。”马占山的语气冷淡。他似乎很绝望。
李德胜脸一红，随即道：“我承认，没有你的女儿，我如今不能站在这里和你讲话。我很敬佩您的骨气。
我们本来无冤无仇，只是被形势所逼，我们才会帮助李氏对你们下手。”马占山听到这里，哈哈大笑。那笑声很大，李德胜的耳朵都被震痛了。
笑了一阵，他突然咳了起来，咳得几乎透不过气。只见他用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李德胜上前去抚摸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马占山用力一甩道：“不用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需要。”
马占山更激动了，喘的更狠了。李德胜的手一时收不回去，僵在那里。
“要不是你们帮助那两个杂种，老夫怎能输得这么惨。”听他的口气好像很不服气。
“没错，我们是帮了李氏兄弟，但那也是你以前做事太绝了，这是报应。”李德胜辩解道。
“哈哈哈！报应！”马占山笑声很凄惨：“要是我像以前一样，你们现在还有命吗？都是鬼话，无毒不丈夫。”
李德胜点点头。他说得没错，让人无法反驳。
“哎，我年纪大了，不想杀人太多。本想为子孙积点德。可没想到，一念之仁，导致家毁人亡，悔不可及。”
“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李德胜不无感慨。
“你今天来不就是想挖苦老夫一番，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走了。”
“您误会了，我今天来，并非看你笑话，我还没这么无聊。我是想给你指一条路，也许可以救你儿子一命。”
“什么？”马占山一下坐了起来。两眼放光。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保住马家的血脉。这光只一会儿就又消失了，他想到李氏兄弟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绝不会放过他和他的儿子。他又躺了下去。
李德胜知道他有些怀疑。于是道：“李氏兄弟与你们有大仇，这我知道，但是他也怕你的手下会为你报仇。虽然你被抓了，你的人马依然不少，李氏兄弟时刻要提心吊胆的。”
“你这话倒是没错。可这和救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呢，他兄弟俩绝不会因为怕我的人马而放过我父子。”
“你说的很对。我昨天和李继迁谈了，他不会放过你。但是他也很担心你的人马。我倒有一个主意，可以一试。”马占山没有吱声。
李德胜继续道：“只要你写一封信给你的部下，让他们听命于李继迁，我敢保证他不会要你儿子的命。你觉得呢？”
“不可能！这可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死也不会给他。”马占山很愤怒。
“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其实我也不能保证这办法一定管用。你考虑一下吧。不过，你要是不答应，你的儿子肯定活不了。我明天再来。”说完李德胜就出去了。
两个看守正在喝着小酒，见李德胜出来，马上起身笑道：“你看完了？”
“完了。”
“您要是不嫌弃，就坐下来喝两口。”二人满脸堆笑。
“不了，我还有事，不叨扰了。我明天还要来一趟。”
“好的，那您慢走。”二人直把他送到门口。才回来继续喝酒。他们边喝边道：“看来明天又有钱买酒喝了。哈哈！”
李德胜回到屋里，想着事情没有办成，心情很不好。一直到晚上都在想。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马占山此时也在想着早上李德胜对他说的话，一时间他感慨万千。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生：想当年他是多么的威风啊！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他想干的事也很少干不成的，除了一件事。
他想起了一个女人，她当时可真漂亮啊，现在应该也很美。可惜没有把他弄到手。
那女人正是李夫人，李继迁的母亲。马占山突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还想她干嘛，自己都小命不保了。
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正是报应不爽啊。”
他又想到的自己的儿子，女儿，哎，儿子不争气。这也不能怪他，都是他娘死的早，没人管他。女儿则是太任性了，不像个女孩子。想到这里，马占山不由得苦笑一声。
第二天一早，李德胜又来了。两个看守笑脸相迎。李德胜给了他们五两银子。一番客气后，他们还是笑嘻嘻的接着了。
他二人依旧一前一后带着李德胜进了地牢。马占山依旧背墙而卧，不吭一声。两个看守退出后，李德胜走了进去。他开门见山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马占山突然一跃而起，一把抓着李德胜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很犀利，仿佛要把李德胜给看穿。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李德胜被抓得很疼，但是他没有吱声，他知道马占山一定下了决心。虽然不知道他是作了何种决定。他不想打扰到他。
马占山依旧盯着他道：“我能信得过你吗？”声音很激动。李德胜用力的点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马占山连说了两句好。仿佛这话是在对他自己说的。
显然，他很不放心。他松开了抓住李德胜的双手。缓缓地到怀里去掏东西。他的动作很慢，手有些发抖。
李德胜看着他的动作，知道谜底就要揭晓了。马占山掏出一块布。这布的颜色和他身上的衣服相似。
马占山轻轻一抖，把布抖开。李德胜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布上有字。而且是红色的字。
马占山郑重的把布片递给李德胜。李德胜接过了。打开一看，这布上的字分明是用鲜血写成的，每个字都鲜红刺眼。有些字都把布给湮了。
李德胜再看字的内容，原来是写给他的部下的。他告诉部下，只要李氏兄弟放过他的儿子马云。就不要给他报仇，也不许和他们为敌。
“你看清楚了吧？”良久，马占山说道。李德胜点点头。
“那就好，你可以走了。我希望你不要食言。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后一句话让李德胜毛骨悚然。他知道李继迁不会放过马占山的。他很快就要死了。这时，他倒有些同情他了。
李德胜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儿女有事的。我保证他们的命不会丢。”听了李德胜的话。马占山长吁一口气。他又重新躺了下去，不再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