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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背水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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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戊来炳方的计划,是分兵两路,一路进攻南城门,一路进攻西城门,破城后,再兵分四路,分别进攻皇城四门,最后再形成合围之势,困死宫城。

    这一作战计划是根据王城的守军而制定,同时也将君王的金刀秘卫以及神秘卫队考虑其中。

    为何?君王带两百秘卫力战雨觉寺上万党众的讯息随戊直的死讯一同传到戊来炳账中,他虽知雨觉寺党徒跟自己精锐士兵不能比,可也大受震撼,这区区两百人,竟能在上万人的围攻中保住君王,且还有紧急勤王的神秘卫队,数百人也击溃了几千人。

    这神秘卫队军力几何、金刀秘卫又剩多少,戊来炳无从得知,他的军情网没有搜罗到任何信息,不得不忌惮!

    再者,戊来炳此行的目的是为子复仇,并不是逼宫造反,他的旗号是除暴君,为民除害,并不想增加无谓的伤亡。

    谁知一路畅行无阻,戊来炳方上下无不惊讶,他们不知道君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仗着人多势众围住了宫城,也知道此役必胜,但不知为何心中并没有必胜的底气。

    天刚明,数千名百姓自王城各处而出,推着手推车经皇城,给围宫的军士们送来了餐食,这些军士行军一日,又围宫一夜,水米未进,早已饥肠辘辘,正高兴间,送餐百姓告知他们餐食是君王犒赏。听说是君王赏赐,众军士一时间无人敢下手。见此情形,送餐百姓们每人随机取篓中吃食,当着众军士的面吃下,以明餐中无毒。但众军士仍不敢动。

    本在民房中歇息的戊来炳,听说此事后立即赶到军中,见到热气腾腾的餐食,即刻想到兴许是君王收买人心的伎俩,为防军心动荡,下令驱逐送食百姓。见受驱赶,百姓们做鸟雀散,很快便不见人影,只留下仍冒着热气的餐食和一众面面相觑的军士,众人都等着大将军的命令。

    都说人在饥饿时遇到食物,定然会不管不顾先填饱肚子,但这些军士没有,他们的确很饿,围宫兵线也长,可将官无令,竟无一人擅自吃食,可见戊来炳的确治军严明。

    戊来炳担心夜长梦多,怕再拖延下去军心不稳,遂下令进攻。号角吹响,先头部队五千余人自四门涌入,亦未遭遇兵卒抵抗,甚至人影都没见得。

    四路军兵于前殿会合,布列军阵。大将军戊来炳提刀策马于前。按兴安礼制,若无特恩,武将持械近宫门十丈已是忤逆,戊来炳却提刀近前殿,可见其意已决。

    正欲遣士兵搜索前进时,前殿大门缓慢打开,此刻金乌自天边跃起,万道金光普照大地。这血红色的宫门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殿前兵士无不受到震撼。

    待殿门大开,众人只见得一少年郎,着金甲金盔,覆鬼面,执银枪,独身一人走出,立于殿前。

    凭这身装束,众人知道,那是持枪碰过他们枪尖的少年君王。早在校场起兵动员上,大将军就已经给他们做了心理建设,知道将与君王刀兵相见,可真直面君王时,直面这个国家最高掌权者时,心中不由得生出胆怯来。

    大将军戊来炳倒无惧色,上前道:“今日吾带兵前来,皆因你残暴,不配为君,吾乃为国除害,为民除害,以保兴安千秋万代,你可放心,宫中内眷、侍卫人等,若不反抗,吾寒毛不动,取你首级,吾便退兵出宫,仍守吾国。”

    狼主笑道:“残暴,民害,戊大将军,你给朕安了个好大的罪名。”

    戊来炳道:“为继王位,你击杀当朝太师,后残杀雨觉寺一万五千余人,又无缘由击杀常家满门,更当众强抢已在婚期的民女,更杀我独子,你的罪名,何谈冤枉?”

    “哈,最后才是重点吧?”狼主冷哼一声,说道:“你携军前来,不就是为了报你戊家私仇?什么为国为民,一派胡言。”

    戊来炳喝道:“且不论小儿,残杀雨觉寺信众、屠常家满门、强抢民女,你可认?”

    狼主回道:“子虚乌有,朕为何要认?”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敢作敢当,你却不敢认,实乃鼠辈也。”戊来炳说道。

    “戊大将军,枉你为将,连这点信息都查不明白。”狼主摇头道,“兴安给你守?那才是国之不幸。”

    听得此言,戊来炳震怒,以刀鞘指狼主,喝道:“昏君,你前亡我叔父,后又取我儿性命,我戊家忠义满门,皇家就如此相待?”

    狼主将枪一横,说道:“戊汇安结党营私,戊直欺男霸女,七年前更欺我王后,当死。”

    又道:“不妨再告诉你,杨絮是朕之所爱,是王后不是民女,戊直色胆包天,敢抢我王后,你说,该不该死?”

    闻言,戊来炳又是虎躯一震,他断然不知道这其中细微关系,经狼主这么一说,他心底自然也如明镜,深知自己的儿子确能做出此等事情来,他历来对戊直也持纵容态度,少加管教,又念在其已成人,遂放任其行。此刻心中竟有悔意升起,而面前这少年君王竟能隐忍多年待复仇,着实不容小觑。

    可已举兵入宫,又已与君王持械对峙,早已破了礼制,逾了规矩,犯下大忌。箭已上弦,不得不发。同时也害怕再多言,引起军心动荡,遂拔刀呼兵,直击狼主。

    众军士听得将军令下,遂起军阵,呈攻击阵型,向狼主发起攻击。狼主持枪应敌,居高临下挑倒数人,绕柱而走,回枪再刺,但膝上箭伤未愈,奔走间伤口开裂,疼痛袭来,行动变缓。

    前头军士瞅准时机,一枪挑刺狼主鬼面,将其卸飞,一枪又刺中狼主腰甲,枪尖被金甲卸力,一时收不住身形,前倾而倒,狼主本能抬枪就刺,枪尖正及这军士颈上时,蓦然奋力收枪,改为脚踢,将这名军士顺势踢下台阶。

    正是这一脚,让狼主膝上伤更重,几乎无法站立。赶上来的五六名军士见状,奋力向前,或以刀砍,或以枪刺,击向狼主。

    狼主避之不及,肩受一刀,背受两枪,金甲亦损,伤入皮肉,顿时血流如注。趁军士们回刀之际,狼主以枪末横扫,击倒这几名军士,并借势退到柱边,背倚大柱,面临叛军。

    见数十名友军受伤而倒,又上前的军士们跃跃欲试却不敢上前,靠人多将狼主围在中心。副将赶上,见军士们不前,拨开士兵,自持大刀,抡砍狼主。此副将所使大刀为重刃,若是被砍得,莫说金甲尽碎,筋骨怕是要一并折断。

    狼主已无格挡之机,又不能硬受一刀,千钧一发间,想起袖甲中有暗箭,遂抬手扣机关,发出数箭,射中副官胸甲,虽被胸甲格挡未伤人体,副官却受惊失力,刀落人跌。

    军士们忙救起副将,暂退半步。狼主喜获一时喘息之机,岂料先前被狼主踢下台阶的军士此刻已爬将上来,弯弓搭箭,几步距离,射中狼主肩胛。

    狼主即抬眼,与那名军士四目相对,心生惊讶,适才留他性命,这才片刻就被恩将仇报,一时怆然,大喝一声,一手横枪,以枪柄斩断肩胛箭矢。

    这一声喝后,他的双眼变得血红,年轻的面庞变得狰狞。显然,杀心已起。

    霎时间,狼主如注鸡血,银枪在手,借大柱送力,枪挑众兵,转眼间两名军士被刺而亡。众军士大惊,才想到先前狼主伤人而未杀人,此刻却收起枪落,两命便损,惧怕起来,纷纷后撤。

    戊来炳见缠斗已久还未分胜负,即又下令冲杀,第二波军士上前,又将狼主团团围住,有了前车之鉴,这些军士交相配合,轮番刺杀。狼主又刺倒数人,但体力不支,又多处负伤。

    大将军戊来炳见状,知已是时机,遂策马挥刀直砍狼主,狼主避闪不及,被砍中左肩,好在有金甲护体,未伤筋骨;大将军举刀逼近又砍,狼主弃枪拔短刃格挡,被震飞至墙根,兵士又围上来,矛头直指狼主。

    奋战多时,狼主已无还手之力。众军士见状,也知狼主必亡,也就只围不攻,待将军示下。

    大将军戊来炳自马上居高临下,悲怆而言:“吾本事兴安忠臣,护国铁卫,奈何你斩我独子,纵然他有过错,罪不至死,你却下手如此狠毒,今我君臣之义到此为止,我自会护我国土,你上路便是。”

    狼主抹去嘴角鲜血,站定后,回声喝道:“伤我絮儿,必杀之。”

    话音落时,奋力举刀,欲再冲阵。眼前少年宁死不屈,且战且勇,围阵兵士无不受撼。这些军士未上过战场,没有真正上阵杀敌,这一役,是他们很多人的第一次冲阵,也是最后一次。

    刹那间,杀子之痛袭上心头,大将军戊来炳向天长叹:“先祖啊,今日斩杀国君非我戊来炳所愿,只恨此贼毁我戊家百年基业,断我戊家血脉,为国为民,不得不杀之,非我不忠!”

    “杀!”戊来炳闭上眼睛,下令诛杀狼主。

    正在此刻,杀声四起,数枝箭矢从天而降,叛乱士兵乱做一团,互相踩踏,顷刻间军阵涣散,死伤无数。

    大将军戊来炳急翻滚下马,借战马躲过箭矢,又见兵士大片倒下,狼主无恙,遂发号令,令围宫军兵杀入,但无回音。无奈之中,自己起身举刀砍向狼主。

    见大将军举刀砍来,狼主也不畏惧,更是欣然一笑,心中默念道:“絮儿,来生再见。”坦然迎刀。

    毫厘间,一只黄金箭矢飞来,自戊来炳后背而进,自胸而出,这位叱咤一世的大将军,倒地而亡,未及留下只言片语。

    众幸存军士见大将军已死,纷纷放弃抵抗,停在原地。

    “臣等救驾来迟,请吾王赎罪。”声音四起。

    狼主正迟疑间,宫门处、宫墙上涌进大批金甲、银甲军士,为首的是一名白眉白须的老者。老者直奔狼主,近前时才发现,来人正是金刀秘卫的组建者、自己的师父夏焕刀。

    “王上,可无恙乎?”夏焕刀扶住狼主,急问道。

    此刻狼主失血过多,已再无力气应答,只是轻轻一笑,便瘫倒下去,幸得几名护卫扶住。

    狼主醒来时已经日暮,只觉身上疼痛疲软,动弹不得。身旁除了王后杨絮,再无他人。

    见狼主醒来,杨絮也未表现出惊喜,轻声问道:“可想喝汤?”

    狼主一时没想起来,便问道:“什么汤?”

    话音刚落,杨絮已经端到前来,喂至狼主口中。

    “啊,没放盐絮儿你还真不放盐!”狼主说道,他想起来了,前一晚杨絮说过的,要炖十碗汤,不放盐。

    “怎地?不好喝?”杨絮也不管,只管喂,直到狼主把整碗汤喝下。“我可说过了,等你来找我,我再给你炖汤喝,不放盐,十碗,说到可是要做到的。”

    狼主面露不悦,但心中却是高兴得很。

    杨絮也不管他,待狼主喝过汤,将汤碗收自盘中以后,对门外道:“慧慧,你且请徐公公去召夏老前辈前来。”

    门外应声答应。

    “慧慧?慧慧几时来的?”狼主问道。

    “你呀,你让小徐子去把我爹娘接进宫的呀。”杨絮应道。

    “咦,你刚才叫徐公公,现在怎么又叫小徐子啦?”狼主不解。

    杨絮用指头点了一下狼主额头,说道:“自己想去!”

    夏焕刀应召而来,狼主见到欲下榻行礼,奈何动弹不得,只好先道:“师父你可免礼,徒儿这行不得。”

    夏焕刀笑道:“好好好,乖徒儿切莫乱动。”

    “师父,您从何处带的卫士?又如何突破围宫的万名军士?”寒暄过后,狼主即问道。

    “围宫的可有两万五千余呢。”夏焕刀故作神秘状,又道:“为师我手眼通天,自然人到即解。”

    “我才不信,要是那么容易就解了围,怎会等到我快死了才来。”狼主不信。

    “哈哈,王上聪慧,事情是这样的,早前我就已经领卫队进了王城,扮成百姓,今早以王上名义为围宫的叛军送了餐食,摸清了他们的情况,待戊来炳带兵入宫后,我再遣人持将军令,让围宫兵士吃食,尽数被药到后,这才带兵救驾。”夏焕刀解释道:“为防起疑,餐食中所放之药起效慢,送餐时我们自己还当场吃了些。”

    “原来如此。”狼主恍然大悟,又问道:“那怎地以我的名义送呢?他们知道了岂不是更加谨慎?”

    “兵不厌诈!”夏焕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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