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昭告天下
新君校场阅兵后,一纸诏令,把大将军戊来炳定在校场,暂时将这个最大的威胁困住。
戊来炳虽军权在握,但此刻能对新君造成的威胁已经大大减弱。戊来炳已经当着全军承认了新君,新君也在全军将士面前露了脸。并且,戊直还在新君手中,戊来炳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新君目前面临的最大威胁,就是戊家雨觉寺。雨觉寺党众多,组织复杂,据秘卫文卫们测评,雨觉寺众党的战斗力应不亚于大将军的两万兵士。对此,新君甚是焦灼,若戊家雨觉寺党众霍乱,皇家和朝廷全无应对之法。
常年在酒楼买下悬珠之后,从新君口中得知戊直在刑部大狱的消息,为证实这消息的真实性,差人四处打探。
常家是兴安国首屈一指的富商,跟王城中诸多官员都有往来,所以要打探官府的消息易如反掌。但奇怪的是,此次打探戊直的消息,却久久没有回应。所有跟戊家有关的官员,要么闭门不见,要么回应说不知。常年又想到戊直的二爷爷戊汇安,认为戊汇安应当清楚此事,差人到太师府上打探,得到消息说老爷已经多日不回家。
虽没有打探到戊直的消息,但常年得到了另外的讯息,皇家已经变天了。
常年的父亲常如春可不是一般人。不论是世家还是富商,大多是代代相传,但常家不一样,常如春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做生意的人,在王城西市经营一家布店,维持生计断然没有问题,若是要大富大贵,则是不可能。常如春少时爱读书,成年后更喜欢周游列国,见识渊博,能言会道。后来不知怎么地,一日突然衣锦还乡,自那时起就在王城广泛置业,并且在其他城池也置下了不少商号,在一两年内就迅速积累起数百万的财富,成为兴安国首屈一指的富商。不少达官显贵明里前来结交,暗里都想得到常如春发家的秘籍,但常如春守口如瓶,只道是自己运气好,抓住了机遇。
在确认皇家已经变天后,又看到常年带回家的悬珠,常如春就紧急收拾行李,说是要去帝都王城一趟,去谈一笔生意,临走时嘱咐常年,在他回来之前不许离府,不能再去打探戊直的消息。
常如春几乎是连夜出发,这引起了监视常家的金刀秘卫的警觉,又见常如春离去的方向是帝都王城,遂急报新君。
得知此消息,新君找到七王爷,说道:“七皇叔,常如春已经去了帝都王城,应是去报了信去。”
七王爷道:“如我所料,常如春此人心思缜密,没想到如此简单一招就露出了马脚,当年我在帝都管理商贸时跟此人见过数面,发现此人对兴安国仕农工商的情况很是了解,又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青年摇身一变成为富商,我就怀疑他跟帝都皇室扯上了关系,只是我将此事奏明先帝时,先帝却认为我是惊弓之鸟,这和平年代不需要担心这些,唉”
新君道:“还是七皇叔计策高明,让我以悬珠引出常家人,卖戊直消息给他们,让他们自乱阵脚,露出马脚。”
七王爷应道:“还是王上英明,臣只是略微提了一下,王上竟做得天衣无缝。就算常如春马不停蹄赶到帝都王城,少则也要一月之期,即便帝都皇室得到消息遣军前来,最快也得半年,但半年时间并不够我们应敌,当务之急,是将先帝立即出殡,王上灵前继位,昭告天下,通晓各国。”
新君道:“帝都真会遣军前来攻击我国?”
七王爷道:“先前帝都政变,三皇子龙嗣夺得太子位,此人生性好战,不可不防,我兴安国小国寡民,更应做好防范以应对突发事件。”
新君道:“全听七皇叔吩咐,先帝出殡一事,就劳烦七皇叔费心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七王爷应道:“王上放心,臣万死不辞。”
新君道:“私下里七皇叔就不必拘泥于君臣礼节了,侄儿不懂事,孤儿寡母,还得仰仗七皇叔。”
在七王爷的安排下,先帝出殡,太子灵前继位,新君登基,昭告天下,同时派使臣前往各国,以兴安国新君的名义重新缔造盟约。
一时间,兴安举国哗然,因为百姓都听过传言,太子无良残暴,这先帝暴毙,怕不是太子阴谋上位吧?民间又传言,新君继位要立后纳妃,准备征召全国十岁到二十岁的女眷,不论婚否,全部进宫。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同曾经的传言一样,不消一日,王城上下,乃至邻城,都传遍了,自然也传到了新君耳朵里。
夏右之问道:“王上,要不让我们治治吧,这谣言传下去,实在有损王上的威严。”
新君摆摆手,道:“不必在意,反正这么多年来,我不就是无良残暴的嘛,不还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诛杀了一万五千人嘛?做个暴君也挺好,随心所欲,不像我父皇,生前克己奉公,兢兢业业,死后不也是棺木一套,黄土一捧?”
夏右之回道:“王上切勿做如此想,王上心地善良,假以时日,民间自会知道。”
新君道:“不管了,不过新君继位,是该立后了。”
夏右之道:“不知王上是否有看上哪家王女?”
新君道:“不是要把全国女眷选进宫吗?我一个一个慢慢选呗,不着急。”
夏右之惊道:“王上真要如此?”
新君道:“不如此都对不起来暴君这两个字。”
夏右之忙道:“王上万万不可,您”
新君道:“打住,枉你还跟了我这么久。”
夏右之忙道:“末将大错,请王上治罪。”
新君道:“行了行了,你去把戊直放了吧,老是关着也没用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刑部大狱是不是还关着杨昭霆?”
夏右之回道:“王上您刚继位昭告天下,况且雨觉寺叛党未出,放了戊直无异于放虎归山,恐怕”
新君想了想道:“文卫们有什么对策?”
夏右之应道:“评测汇报说,风险最小的是将戊皇妃搬出来,以戊皇妃招安二皇子,并将当年真相告知天下,封二皇子为王,作为外使派往帝都,一来向帝都表明我们的诚意,二来消除隐患。”
新君道:“二皇子并不是主谋,不过是戊汇安的棋子,派往帝都不就是做个人质嘛?好歹也是同胞兄弟,不妥。再则,何须向帝都表明诚意?”
夏右之道:“帝都百万大军,若是攻击我国,我国断然不能抵挡啊,二皇子是皇家血脉,身份尊贵,质押在帝都,让帝都认为我国不敢妄动,自然不会先来攻击我们。”
新君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内忧外患啊,让二皇子来坐这王位吧,我可不愿意。”
夏右之应道:“王上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您金口玉言,要是此话叫旁人听了去,不知又会传成何种样子,王上虽可以不管这些谣言,但王上是一国之君,您的形象关乎到百姓心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上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新君走出大殿,唤来御前太监,道:“你去安排,摆金銮驾,所有在京城的官员,都要随从,不可缺席,朕要巡视全城右之,你去刑部大狱将杨昭霆接出来,安排到应天府,好生保护,还有用到他的地方,暂不能让他回家。”
新君要巡视全城的告示贴遍了王城,这座有一百多万人的城市,顿时沸腾起来,人们都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暴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青面獠牙,三头六臂,食人为生。
带慧慧上街的杨絮自然也见得,慧慧好奇问道:“姐姐,你为什么看到这张黄纸后愁眉不展?是说了什么坏事吗?”
杨絮轻笑一下,回道:“倒也不是,他到底已经成为了国家的王,以后啊,就高高在上了。”
慧慧不解,问道:“姐姐你说的是谁?国家的王,不是王上吗?姐姐认识王上吗?”
杨絮依旧笑笑,也不作答,只是带着慧慧就走。
慧慧问道:“姐姐,那黄纸上面写了什么呀?慧慧不太识字,认不全。”
杨絮应道:“那以后姐姐教你识字可好?”
慧慧开心地点头道:“嗯嗯,要是慧慧认识字了,就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了,也能给爷爷讲书上的故事了。”
杨絮说道:“会的,那黄纸是昭文,说的是新君要巡视全城了。”
慧慧眼睛睁得大大的,高兴地叫道:“那我们也去看王上,慧慧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王上呢,姐姐你见过吗?”
杨絮没说话,她突然想起了夏羽然,好些时日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跟师父在作何。夏羽然跟慧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姑娘,夏羽然沉着冷静,悲喜不露,慧慧不一样,慧慧灵动,活泼,有话就说。
当然,新君巡城,杨絮自然是要去看的,二舅舅已经给她描述了新君是何等的凌厉,做事是如何杀伐果断,是如何有一国之君的风范,但她想看看,当他真正成为高高在上的王时,他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是自己心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想到这里又暗自神伤起来,自己已经做了决定,要借婚约替他削弱戊家势力。
杨絮自然不知道新君已经将戊家的威胁解除了大半,在她心中,仍然抱着大婚之日就是大限之时的信念。
新君巡城是历来的大事,应天府早在前一日就尽数出动,按照新君巡城路线,肃清了街道障碍。辰时刚过,新君銮驾就出了英武门,至皎月广场摆驾,但新君不穿朝服,未坐銮驾,而是一身金甲,高头大马,行于仪仗前,金甲武卫紧随其后,皇宫守卫两侧护卫,近卫军外围警戒,文武百官相随。全国有识之士纷纷赶来,他们要看看新君的风貌,来决定是否出山为新君效力。
但不巧的是,传言过于厉害,人们都认为新君是个残暴之人,这次看新君,就只是想看看这恶徒到底长什么样子。
当然,他们失望了。虽只能远远望见马上的君王,但见得新君是个翩翩少年郎,朝气蓬勃,英气十足。
那日酒楼的掌柜和小二也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新君,掌柜对小二说道:“小二,你有没有觉得王上很面熟?”
小二挠着头,紧皱眉头应道:“会不会是到咱酒楼吃过酒菜?”
掌柜道:“勿瞎说,新君继位前是太子,太子能到咱这小店吃酒?若真来吃酒,那排场谁不识得?”
小二点头,半晌,突然惊叫起来:“掌柜的掌柜的,是不是那日悬珠”
听小二这么一说,掌柜也猛然想起:“对,就是,就是,天哪”
掌柜噗通一下跪地磕头,小二见状也跟着跪地磕头,周围的人却觉得好奇,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其中有人问道:“你们这是作甚?”
掌柜答道:“死罪,死罪!那日王上到我店中小解,我还阻拦了一下”
旁边人道:“那你赶紧逃命去吧,断然是活不了”“就是,你赶紧走吧,越远越好”“”
说话间,王驾经过跟前,突然停下。片刻,便有金甲卫士走到掌柜跟小二面前道:“你等何人?在此作甚?”
掌柜吓得急道:“小人是小酒楼掌柜,见王驾前来,小人惊恐。”
其中一卫士离开片刻回来对掌柜道:“王命,近前。”
原来是新君看到此处人头攒动,遂叫人上前查看,听卫士回报说是个小酒楼掌柜,想起当日请自己半斤牛肉的掌柜,遂让卫士唤此人近前。
掌柜见王驾召见自己,更加惶恐,不敢起身,跪地前行,爬到王驾前一丈处停住,伏地不敢抬头。
围观的人们纷纷摇头,看来这个掌柜今日凶多吉少了。
谁知,新君竟下马,走到掌柜跟前,扶起掌柜,道:“掌柜你那日可是请了朕半斤牛肉?”
掌柜又要跪下,被新君拽住。新君道:“你莫怕,朕虽吃牛肉,不吃人,你抬头说话。”
掌柜颤颤巍巍抬起头,稍稍看了一眼新君又立即低头,应道:“小人小人不知是王上,冒犯了圣驾该死”
新君笑道:“诶,请朕吃肉,你何罪之有?朕还欠你一顿饭钱呢”
掌柜忙应道:“不欠不欠,王上已经付清了。”
新君朝身边的护卫问道:“你们去付钱了吗?”
护卫们皆摇头,新君又对掌柜道:“莫不是诓朕吧?来人啊,给朕拿钱来。”
御前太监碎步跑来,双手奉上一锭十两金子。新君接过来,将掌柜的手拽过来,掰直掌故的手指,将金子放在掌柜手心,又将掌柜的手指掰合拢,然后转身走开,上马。
掌柜哪敢收啊,又颤抖着要跪下,新君道:“别跪了,多的钱就留下,以后朕去你那吃酒。”
王驾继续前行,走不动路的掌柜被金甲卫士架到旁边。待王驾远去后,掌柜仍未回过神来,人们纷纷围上来,啧啧称奇,并向掌柜道贺,这可是得到王上亲自扶过的人啊,也得到王上金口玉言的承诺啊。
杨絮带着慧慧也在看王驾,待王驾近前,慧慧也惊叫道:“那那那不是”
杨絮捂住慧慧的嘴,在她耳边说道:“别喊啦,再喊就惊驾了!”
慧慧小声回道:“原来姐姐”
王城百姓目睹了新君的风采,又听说了王上在街上见掌柜一事,都说这王上并不是传言中那么可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