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赠人悬珠
新君从茶肆离开后,骑马径直往杨府而去,但嫌身上金甲太招眼,遂唤出赶来暗中保护君王的金刀秘卫,换上秘卫身上的布衣,步行去杨府。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街市上热闹不减,来来往往皆是行人。
新君一身布衣,如同寻常百姓人家,并不引人注意。看着这人来人往,新君心中感慨道:“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每日看这热闹非凡,倒也自由”。又见来往间时而见同行男女,男欢女爱,甚是幸福,又想道:“若是此时有絮儿在身边,过平凡日子,甚是美好。”
不觉间新君慢下脚步,只顾赏这眼前好景象,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要去何方。走着走着,前方有人卖艺,围了很大一圈人。新君心生好奇,也凑到人群跟前观看,但见卖艺的像是一对父女,女儿约摸十三四岁,薄纱遮面,一身短悍的粗布练功衣,双手舞刀,身姿矫健,时而下腰,时而跃起,好生灵活。新君忍不住拍手叫好。
对新君来说,这一切都是新奇的,毕竟生在皇家,加上自幼体弱,虽对宫外世界非常感兴趣,但是碍于自己身份和身体,出宫的次数寥寥无几,更不谈撒欢而自由的玩耍了。当然,新奇归新奇,新君也知道看看而已,并不能留恋。何种身份有何种命运,做何种事情,都是按部就班,注定了的。
待女孩一套刀法舞完,站定收刀,向围观众人道:“各位看官,小女子名叫慧慧,从邱志县来的,我们爷孙卖艺为生,若是觉得慧慧舞得不错,就赏我爷孙一点碎钱,若是觉得小女子舞得不好,也请大家指出来,容慧慧改进再博看官们青睐。”
同时慧慧同行老者端着瓷碗,向围观的人群讨赏钱来,围观的人们也大方,给一两个铜钱的不少,给几颗碎银的也有。原来不是父女,是爷孙,新君觉得应该赏点钱,但摸遍全身也没摸出分毫,正为难之际,想到自己脖子上戴着一颗悬珠,反正这东西宫里不少,索性就当赏钱了罢,于是取下珠子,放到老者举来的瓷碗中。
在灯火的照耀下,悬珠闪闪发光,映得瓷碗也光洁如新。围观看客们原本就盯着老者手中的瓷碗,想看看哪家大方赏得最多,没承想看到了这么一颗明晃晃的悬珠,这就算在达官显贵府上也难得见到,一时间唏嘘声四起。
老者自然看得,就算不知道这珠子值几何,但从珠子的品相、众人的唏嘘声也定然知道这珠子价值不菲,忙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少年公子,问道:“公公子,这这这宝宝物可”
见老者神情激动,语无伦次,新君忙道:“不碍事,老人家,这我的赏钱,你们舞得好。”
慧慧也见了这情形,忙过来,从瓷碗中取出珠子,细看一番,喃喃自语道:“这珠子好生奇怪,竟在黑夜中能发出光来。”
人群中应该有识货的人,一中年男子说道:“小姑娘你可是发了大财,这是悬珠,这品相莫说值钱,就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慧慧奇道:“不就是一颗珠子,还能值多少钱?”
又对新君道:“公子,既然这珠子这么值钱,我爷孙都是穷苦人,受不起这么大的赏赐”
说着就将珠子还与新君,新君忙摆手道:“无妨无妨,不值什么钱,宫家中还有不少,你就收下,当个玩物也好。”
刚才那中年男子又说道:“玩物?小公子好大的口气,这等贵重的悬珠仅是玩物?哪家要是有了一颗,那可得当神物一样供起来,这价值连城啊。”
新君笑道:“这不过就是颗小珠子罢了,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没什么用处。”
又对慧慧说道:“姑娘收下罢,若是觉得如他们所说值钱,换点钱也好,爷爷年纪大了,安置个屋子,好生过日子。”
慧慧惊讶地盯着新君看,说道:“这位看官可是头一回给小女子爷孙俩说这话的人,敢问看官您尊姓大名?”
新君忙摆手道:“哪有什么大名,就是寻常人罢了。”
中年男子接话道:“小公子定然出生在世家,就算是富贵人家,也不可能有此等宝物。”
新君笑笑不再说话,朝小女孩笑了笑,就转身走开了。
慧慧忙转身收拾物什,边向众人道歉说今晚不再演了一边拉上老者追着新君离开的方向而去。
说话的中年男人对身边的同伴耳语几句后,也匆匆离去,他同伴则跟上女孩爷孙俩而去。
新君并不知道慧慧爷孙俩跟来,只是突然想小解,就加快脚步寻方便处而去。
慧慧爷孙俩追了一路没有追到,正站在街边不知如何是好时,一男子上前来打招呼道:“小姑娘,听说你手上有颗悬珠,可否取出来一见?”
慧慧警惕地看着男子,说道:“有悬珠倒是不假,但不方便拿出来。”
男子笑道:“小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我家公子想高价买你这颗珠子。”
慧慧想了想,问道:“你出价几何?”
男子道:“可否等姑娘借一步说话?我家公子稍稍就来,最低不低于这个数。”
说罢竖起一根手指。
慧慧问道:“十两?”
男子笑着摇摇头,说道:“往大了说,大胆说。”
慧慧想了想,说道:“一百一千两?”
男子还是摇摇头,说道:“最低一万两!”
“一万一万两?!”慧慧惊得张大了嘴巴,“那我们等你家公子来。”
男子见慧慧同意,就带着爷孙俩进了一家酒楼,寻了个角落坐下,等他家公子到来。也没等多久,就见之前说话那中年男人领着一个年轻公子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家丁模样随从。
男子见到公子进来,立即站起来招手道:“公子,管家,在这里。”
同时男子向女孩爷孙介绍道:“这是王城富商常家的公子,来见过常公子。”
慧慧起身拱手行礼问候道:“常公子好。”
来人正是常年,常年见慧慧拱手行礼,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果然是江湖儿女。”
慧慧问道:“常公子何故这么说?”
旁边的中年男子接话道:“哪家姑娘施礼是拱手啊?”
慧慧虽是普通百姓家女,也知些礼节,知道中年男子是什么意思,脸上红了起来。
常年说道:“罢了罢了,我也就直说了,姑娘,听说你卖艺时得到一颗悬珠,可否给我过过目?”
慧慧听罢就从自怀中取珠子,但随即又停住动作,问道:“你可是当真要买?”
常年答道:“若真是悬珠,愿出千金。”
得到肯定答复后,慧慧才自怀中取出悬珠。顷刻间,整个酒楼一下明亮起来,比先前亮了许多。慧慧心生奇怪,说道:“这珠子先前还没这般光亮,怎地现在如此耀眼?是何缘故?”
见此情景,常年大喜道:“果真是上等的悬珠,想必是珠子拿出来吸收了灯火的光,自然亮堂,传言说悬珠仅需吸收光亮片刻,就能发光三天三夜,果然不假。”
酒楼里原本客人三两,瞬间被悬珠的光吸引来众多看客,挤满了酒楼一楼。
常年说道:“这悬珠在姑娘手上只是颗珠子,我常某愿出千金,从姑娘手中买下此珠,姑娘意下如何?”
慧慧问道:“可是出一万两?”又指着旁边那男子,“他可是说的一万两。”
常年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实话道与姑娘,这悬珠乃是无价之宝,价值连城,但要论到买卖,那自然得有一个价,我常某愿出这个数。”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五五万两?”女孩问道。
常年点头。
莫说慧慧爷孙俩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算是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定然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当然,对家财数百万两的常家来说,这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唏嘘声此起彼伏,有人说慧慧爷俩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功德才得此好事,有人建议慧慧赶紧出手,五万两够好好过一辈子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爷爷对慧慧说道:“慧慧,这悬珠这么值钱,我们不能卖,应将它还与那位公子。”
慧慧看着爷爷,说道:“爷爷,可是这珠子能值五万两,有了这些钱,我们就能买一个房子,有一个家,也不用再上街卖艺了”
爷爷顿了顿,说道:“慧慧,咱爷俩这些年是过得苦过得穷,但行得正,你说若是十两八两白银,也不算什么大事,可这是五万两,我们受不起啊。”
慧慧盯着悬珠,神情间恍然不知所措。
见慧慧犹豫了,常年忙道:“姑娘不必思虑太多,听说先前的公子是因为姑娘舞刀精妙才赠与悬珠,既然这样,姑娘受之无愧。”
又道:“这悬珠在姑娘身上实则也是个累赘,这见了光,怕被贼人惦记,若被贼人取了去,那不更加可惜?我常某是确爱宝物,愿为宝物出价,我们是各取所需,何乐不为呢?”
慧慧看着爷爷,还是拿不定主意。
爷爷说道:“慧慧,爷爷年纪大了,时日不多了,还是慧慧自己做决定,爷爷没有能力给慧慧好的生活”
慧慧应道:“爷爷您别这样说,慧慧听了难受那爷爷,我们去找那位公子,把珠子还与他我们继续卖艺去”
见慧慧这样表态,爷爷感到很欣慰,牵上慧慧的手起身要走。
常年的管家挡住去路,说道:“你们别不识抬举,我家公子专程赶来出价五万两,现在我们公子在这这里,能护得你们的周全,若是出了这门,有贼人来硬抢去,你们能奈何?”
爷爷将慧慧护在身后,说道:“劳大人费心了,我跟孙女这就去找那位公子,凭我爷孙这点卖艺的本事,还能应付。”
管家冷笑道:“老人家你可得想好了,你年纪大了,你孙女可还年轻,还指望着你,若是你没了,你孙女”
慧慧生气道:“我爷爷身体好得很,你休得胡言。”
管家招手示意随从家丁围了上来,说道:“今日我家公子好生同你商量,你们不领情,那这悬珠,你们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见情形不妙,围观的众人纷纷退了开去。
慧慧年纪小,不怕事,将悬珠往怀里一揣,一脚踩在凳子上,喝道:“这朗朗乾坤,君王脚下,你们敢做何?”
常年假意制止管家道:“诶,管家你怎能这般吓唬姑娘,我们是正当生意人,做公平买卖。”
管家回道:“公子说得是,是我鲁莽。”
常年说道:“管家,你先取一万两给姑娘。”
又对慧慧说道:“余下四万两姑娘日后去我常府上支取,随时可以。”
慧慧冷眼回道:“我们说了不卖。”
常年道:“诶,姑娘切勿冲动坏事。”
又看了众人一圈,说道:“大家做个见证,今日我常某从姑娘手中买下这颗悬珠,常某允诺大家,只要做了这个证人,以后到我常家任一铺子买卖,都能低买高卖。”
听得此话,众人纷纷道:“我作证,常公子从这姑娘手中买下了悬珠。”“对对对,常公子买下了。”“我们都看到了。”“”
“你们你们欺负人!”慧慧委屈得都哭了起来。
爷爷十分气愤,抽出手中的刀,喝道:“要拿此珠,问我这把刀同不同意!”
管家道:“老头子你可不要忘了,这是王城,我家公子是戊大将军独子、皇宫守卫副统领戊世子的挚友,你还能翻了天?赶快将珠子交出来,迟了可由不得你了”
慧慧爷孙俩倒也不敢真的打起来,走江湖多了,对这些达官显贵的事情知之甚多,哪敢跟他们顶撞。
正在这时,听得有人拍手道:“果然是大户人家,后台强硬,老人家,看来这珠子你们不卖是不行了。”
众人都朝说话之人看去,慧慧惊喜地叫道:“公子,我正要找你呢。”
来人正是给慧慧爷孙俩悬珠的公子,也就是新君。新君本来着急小解,就来了酒楼,哪知小解完出来,就看到慧慧爷孙俩被一男子带进来,遂站在旁边看热闹,一直到说话,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
管家认得这小公子,就附耳常年说道:“正是此人拿出的悬珠。”
常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小公子,见得他虽身着布衣,但眉宇间聚着英气,又想到能随意拿出悬珠赠人,想必定不是寻常人家孩子,不敢大意,拱手道:“家父常如春,未请教公子大名”
新君道:“常如春?没听过,慧慧,你就把珠子卖与他,但五万两银票得现给,一文不能少。”
常年应道:“既然是公子的悬珠,那给公子一个面子,我不买了。”
新君道:“不买了可不成,都谈好了交易,怎能不买呢?”
常年应道:“买卖嘛,自然有成也有不成”
新君道:“常公子是不是买不起啊?”
常年面色慢慢变青,不悦道:“公子不知我常某,那定然知道戊大将军戊家吧,常家与戊家是世交,我与戊世子也是挚友”
新君笑道:“戊直,你多久没见到了?”
常年由面色铁青转为惊讶,但仍假装镇定,斥道:“虽不知公子是哪家子弟,但戊世子的名讳岂能由你直呼?”
新君仍旧笑道:“你内心不是慌了?你已经没有戊直音讯好些时日了吧?”
常年心中更加惶恐,这小公子到底是何来历?为何知道如此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