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厉害女人一台戏
金国庆喝了一口茶,看着孟凡晨担心地说道:
“孟书记,我去那边估计问题不大,周新钟是生意人,见多识广,自然会权衡厉害关系,哪怕没钱也闹不出什么乱子。重点在你那边,可要有应付各种情况的思想准备,到时候一定要控制住自己。胡大棒可不是个轻易地对付的人。他这样的人爱赚小便宜,钱财就是命根子,何况是硬生生从他手里往外掏那么多的钱呢?胡大棒人虽然蛮横,但不傻,估计胡大棒开始还不至于一点面子也不给,但他不到绝路,决不会认输。要掌握好火候,千万别让他钻了空子,抓住了理。这些村民一向是得理不饶人的。”
孟凡晨说:“我知道我是站在悬崖边上了,搞不好是个粉身碎骨。这就像战士和敌人拼刺刀的生死关头,两者相遇勇者胜,我必须打好这一仗!只要把他治下来,以后的工作就好干了。”
金国庆说:“班子软的村里必然出邪头,马虎沟的班子长期软、懒、散,邪头可不只胡大棒一个呢!你看着,今晚咱们开会讨论的事,胡大棒和周春钟必然会立刻知道,他们一定会想好对策,胸有成竹地向我们挑战呢。这可是咱们到马虎沟包村以来的第一次硬仗,打不好,就象饭做夹生了,以后的工作咱就别想好好地开展了。”
孟凡晨不再说话,他大瞪着眼睛,看着屋顶,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窗外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了起来,院子里的树木在不停地摇晃,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
突然,屋顶上发出异样的声音。
邱益民吃惊地说道:“屋顶又有树枝刮断了,今晚的风可真大!”
孟凡晨和金国庆听出来,这真是干树枝被大风挂断落在屋顶的声音。
“今晚的风越大,明天的天气越好!”
金国庆望着窗外,信心十足地说道。
窗外,月光分外明亮。
风大,自然刮走了漫天阴云,月亮也似乎格外亮了许多。
邱益民不明白金国庆话里的意思,好奇地问道:“金站长,这是你们山里人的经验吗?”
金国庆笑道:“是啊,我们马耳山周围的人都知道晚上山风越大,早晨太阳越大,天气越好的道理!”
孟凡晨听着金国庆说完这话后忍不住大笑起来,金国庆看着孟凡晨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邱益民看着两人的笑容,仿佛明白了一点什么。
根据头天的安排,第二天刚吃过早饭,金国庆一行人就在周春来的带领下,直接到了周春钟家。
周春钟家在村南头,院子收拾得十分气派。迎面是一溜儿四间的红瓦南屋,东边一间当成了大门。进了大门,一个三十多岁穿着打扮颇为入时的妇女带着笑容迎出来。她看着周春来,显得十分亲热地说:“哟,什么风把周大主任吹来了?哎呀,这真是稀客呀。”
周春来说:“她三婶子,别说笑了,这是乡文化站的金站长。”
那女人立刻说:“我早认出是金站长了。金站长,你忘了我还跟着你排过戏呢。”
金国庆看着这个中等身材、圆脸大眼睛的女人,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
那女人笑起来,说:“金站长,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是任家寨后面崔家庄的桂芝呀。”
金国庆终于想起来了,崔家庄排《李二嫂改嫁》时,她演过李二嫂,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
金国庆表露出兴奋的样子,高兴地说:“你是那个李二嫂吧?啊呀,这都多少年了,你什么时候嫁到这里来了?”
桂芝“咯咯”地大笑着,说:“你终于还是把我想起来了,是啊,一晃儿快二十年了。这不,命不济,嫁到这马虎沟,白受一辈子罪。”
金国庆故意朝院子里外望了一眼,然后朝女子上下打量了一阵儿,这才大声道:“你可别这样说,单看这院子房子,你的穿戴,你在这马虎沟可是数一数二的户。”
几个人说笑着,被桂芝让进大门右侧的南屋里,这南屋一通两间,是一个客厅,里面沙发电视全套,地面还铺着地板砖。
金国庆边喝着香味四溢的茶水,边用眼打量房子里的摆设,心想,这样的小日子,还有什么理由不给村里交承包费?怪不得其他村民不肯交呢。
桂芝在金国庆旁边坐下来,边斟茶边用眼瞅着金国庆和周春来问:“金站长和周主任一齐登门,想必一定有什么大事儿。”
周春来就问:“新钟呢?”
桂芝说:“一大早他就进城去了。你们不是催着交欠村里的钱吗?刚过了个年,手里哪有钱呀?新钟借了同天也没借到,这不,他到他舅家看看去了。”
金国庆心想,周春钟这小子可够刁,用老婆当挡箭牌。这桂芝也难对付,不亏演过李二嫂,每句话都要让你想一想。
金国庆就说:“怎么,象你们这样的家庭也没有钱吗?可别装穷了。”
周春来也说:“新钟这几年搞大棚菜,可是搞出了名堂!听人家说,你们在县城里都买了三套楼房了,还天天哭穷!谁不知道你家是马虎沟的首富。”
桂芝仍旧笑着说:“哎呀,周主任你可别听村里这些坏人乱嚼舌根子!要说马虎沟村的首富,除了你周大主任,还有谁?别看新钟和你一个老老爷爷,可他怎么能和你比?论钱,连你一根眉毛都比不上,论权势,更是连你的洗脚水都喝不上!论人丁兴旺,你三个儿子个个都是如龙似虎,我们家就两个丫头片子,还因为早生了几天差点因为计划生育罚款!这老祖宗也偏心,怎么咱们老周家的好处全让你给占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新钟风里来,雨里去,小本买卖,能挣几个血汗钱?哪象你们当官的来钱容易。再说,去年大闺女考上大学,一年学费就两万多,没把我们两口子愁死!”
周春来说:“兄弟媳妇,你可别跟我光哭穷!无论如何,村里的大棚的承包费你们家得交啊!我还是村里的主任,你和新钟不带头交,人家都攀比呢!”
桂芝说:“说起这大棚,简直坑死人了!你说说,今年种草莓,最后送人都没人要!你说连工钱都挣不出来,哪里有钱交承包费?总不能用命交吧?”
周春来看看金国庆,苦着脸对新钟媳妇说道:“说起来我们是一家人,我当主任真是很为难!现在省里来了第一书记,我说话不算数了,这次清欠,你们家是最多的,必须得有个说法啊!”
桂芝看看金国庆,再看看周春来和其他村里的人,扯着长腔说道:“我们当然知道省里的孟书记来了,还知道省里一下就支持了五十万给咱们村里!咱们村里应该不缺钱了,还怎么反倒清欠呢?”
金国庆正色道:“桂芝,你们家看样子怎么也不缺钱,又是县里领导的亲戚,得带头支持扶贫工作队的工作才是!清欠是孟书记第一件抓的工作,不清理清楚三角债,村里的账目就一团糟,严重影响下一步的财务公开政务公开,你们家可不能给县领带抹黑,要带头支持孟书记的工作啊!”
桂芝故意嗔怪地说道:“金站长,你这话可就严重了!我们怎么不支持孟书记的工作?这不我们当家的一大早就出去借钱去了!我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借到钱呢!你们这次清欠,我家咋能一下拿出那么多钱呢?这不是要人命嘛!古话说,家有万贯,一时不变,你们以为钱就像石头坷垃,一划拉一大堆吗?”
周春来听了桂芝这话,戏谑地看看金国庆,意思自然是说他碰到这样不讲理的兄弟媳妇,他是再也无办法了。
金国庆敛了笑容,严肃地说:“你别再找理由了。这次,你们家欠村里的款是非交不可了。我们已查明,咱马虎沟村你家财产存款算是最多的户之一。你们就是拖着不交,也好办,家里冰箱、电视机什么的,全抱到村里去,变卖了顶帐。”
桂芝也变了脸色,有些不屑地说:“你们敢!个人财产是受法律保护的,不经过主人同意,你们休想拿走一针一线,来硬的,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金国庆忽地站起来,声色俱厉地说:“好!冲你这句话,我金国庆就是豁上这个小干部不当,今天也要把欠款收起来。你们种了村集体的大棚,这大棚都是村集体贷款和村民们出力建成的,凭啥让你们白白使用?你这样只想自己的小日子,问问全村的老少爷们答应不答应?要是真动硬的,出了事情,看看是你那县长舅舅厉害,还是省文化厅处长下来的孟书记厉害!来,给我动手,把电视机什么的都往村里抱,出了事我负责!”
一见金国庆火了,桂芝立刻软下来。她有些慌乱地说:“金站长,你可别生我这妇人家的气。这么大的事,我一个女人家做不了主,就等新钟回来再说吧。我们是马虎沟的村民,又飞不了,你们急什么?”
金国庆一听,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也不好再用强。金国庆本来就是吓唬她一下,也不想真动粗,于是便重新坐下来,语气稍微和缓地说:“既然这样,我们就等周春钟回来再说。”
金国庆率领的清欠小组,就这样遇到了一丛乱草,不得不搁浅下来,而孟凡晨率领的清欠小组,却在胡大棒家遭到了激烈的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