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片桉叶
叶漓落赶到季菁公寓时，季菁已经泣不成声。茶几上胡乱摆着几个空的啤酒罐，季菁脸上仍残留着酒醉的红晕。
“我一直一直都不愿意去怀疑我爸妈会参与到那件事中来。可是可是居然是真的”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啊！”
“还有书朗，他为什么都不告诉我，直接选择放弃了我！？”
季菁的情绪很激动，叶漓落心知，感情的事，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好把握。剪不断理还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的感情都还理不清楚，倒是很通透地能替别人看清。
叶漓落没有多说，只是静静地在一旁陪伴，倾听者，等待着季菁倾吐完自己的郁闷。
良久之后，季菁的哭声终于停下，只是一阵一阵抽噎。
叶漓落知道，季菁作为季家大小姐，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唯有在书朗身上一直不顺遂，栽的跟头太多了。叶漓落不清楚这是不甘，还是真爱。
“那你还爱着他吗？”叶漓落沉默这么久后开口。
季菁显然一愣，没有预料到叶漓落会问这个问题。倒是认真思考了几分钟。
叶漓落很耐心地等着季菁的答案，因为她清楚，想要解决问题，季菁必须要看清自己的心。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从未都忘不了他”季菁用哭后沙哑的声音回答。
“那就再给你和他一次机会。”叶漓落看着季菁的眼睛，很认真地给出这个建议。
季菁明白叶漓落的意思：最后一次机会，成则圆满，败则彻底放下。
可是，失败过这么多次，再次拾起勇气该多么艰难。
——
从季菁家出来后，叶漓落站在楼栋前，抬头望着夜空。
叶漓落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仰望天空了。
城市的钢筋水泥遮挡住了星星的美丽，但今天的夜晚也许不同吧，向天望去时，看到的不只是耸入云端的高楼大厦，还有零零星星的几颗明星，即使数量很少，但点缀在夜空中，也让整片天空更璀璨。
叶漓落可以以一个客观公正的角度去为他人的爱情指点迷津，自己的感情却像绕进了死胡同，怎么样也理不清。
或许自己不是理不清，而是不想去理，从一开始就抱着消极和排斥的态度，想把一切可能性都阻挡在门外。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叶漓落想着，心也似乎更加通透了。
——
次日，叶漓落刚翻译完一份德语的文件，与合作商沟通了一下最终敲定了这份合同。
看到微信上木棠发来的消息。
“落落姐，伤好点儿了吧？”
叶漓落笑笑，敲字过去。“好多了。”
“我跟你说，安总干得真是太漂亮了！狠狠为你出了口气，那个高雅致不仅被剧组开除了，也被她的经纪公司给开了，这下是彻底被冷藏了，真是大快人心。”
这几日集团的合同不少，叶漓落的翻译任务还是比较重的，就没那么多闲心去关注那个事件的后续结果，只是建议木棠不要再留在那个剧组了。
看到这个下场，叶漓落挑眉，处罚确实是很重，但这样的人也不必继续留着去伤害更多的人。
“嗯。”简单回了个字，叶漓落点点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这件事能这么干脆利落地结束，其实安墨还是有很大的功劳的。自己的态度还是那么冷淡，有点儿不懂感恩了。况且自己不喜欠别人人情，不想因此与安墨产生过多纠葛。
“不懂感恩”，叶漓落在心里默默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评价。
思及此，叶漓落拿起手机给安墨发了一条消息。
“安总，剧组那件事多谢你的帮忙了，为表示感谢，不知道安总喜欢什么礼物？”
叶漓落认为安墨什么都不缺，但自己的诚意还是要到的。
安墨似乎不忙，信息几乎秒回。
“一顿饭吧。”
叶漓落诧异，没想到安墨的回答会是这个。
“那你想吃点儿什么？”
“你定就好。”
下班时间到了，叶漓落正在纠结要不要去办公室找安墨时，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安墨嘴角弯弯，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叶漓落办公室的门没关，安墨轻敲了一下门就进来了，叶漓落注意到门外其他的秘书助理都好奇地望向这里。
安墨径直走向叶漓落的办公桌，轻点了一下桌面，“走吧。”
“嗯。”叶漓落提上包，跟安墨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下到负二层。
其实要表示感谢的话，叶漓落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开车好，但考虑到自己那辆普通的白色大众，即使是大众中的战斗机——辉腾，似乎让安墨坐那辆车也还是有点儿太委屈人家大总裁了。
想了想，还是坐上了迈巴赫的副驾驶。
叶漓落预订的是一家旋转餐厅的位置，叶漓落来过一次，这里的食物挺合胃口的，并且视野开阔，夜景相当吸引人。
服务员上前，将点餐平板递上来。
“安总，你先点吧。”
安墨抬眸看到叶漓落脸上诚挚的表情，没有过多推辞，接过了平板。
“金目鳞鱼、澳大利亚和牛、野菌汤、松露土豆泥、冬季水果，甜点来份黑松露香梨，谢谢。”
说罢，将菜单递至叶漓落面前。
”还有喜欢吃的吗？“
安墨暗沉的眼眸很是吸引人，叶漓落与安墨对视时，不忍愣怔住。
听到这些熟悉的菜名时，叶漓落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叶漓落喜欢吃鱼，饭菜要荤素搭配，最好要有水果作搭，同时还嗜甜，饭后喜欢来一份甜点。
这些微小而又粗砺的细节，安墨都还记得，并且贴心地为她点好。他也记得自己喜欢吃的菜，每次吃饭总是迁就着叶漓落的胃口。
这些细致入微的事情，却在此刻紧紧缠绕在叶漓落心上，一寸寸融化着自己心中的坚冰。
说不动容是假的。
叶漓落这几年待在国外，虽然与父亲在同一个国家，却时常不在同一座城市，回家的机会也不很多，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自己去应对和解决。
每次吃着精致却并不合胃口的西餐时，叶漓落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与安墨在一起吃的每一顿饭，即使是亲手做的饭菜，平淡却可口。
叶漓落努力压下眼中涌起的一股涩意，维持着平静的表情艰难地吃着这顿饭。
吃饭时过于的安静让叶漓落感到有点儿头皮发麻，为转移自己的注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这个位置吗？”
安墨听罢，笑了笑。
“你还是那么喜欢高处。”
“你不也是吗？”叶漓落的眼神明亮。
“是。”安墨坦然承认。
“可是高处不胜寒啊。”叶漓落给出了一个自相矛盾的回答。
“站在高处可以更好地看清一切，虽孤寂，但却清醒。喜欢站在高处的人，都是有傲骨和自信的人。”安墨不急不慢地回应，接着看进叶漓落的眼中，“虽高处不胜寒，我愿伴你站在高处，为你驱散寒冷。”
一字一句像是紧紧抓住了叶漓落的心脏，叶漓落错愕地跌进安墨深不可测却又温柔深情的眼中，一时失了言语。
叶漓落一直都清楚自己喜欢站在高处的感觉，睥睨众生，浩荡无垠。办公室要选在高层，公寓要住最高层，就连吃饭的餐厅都要选在顶层。叶漓落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己的这种心理来自何处，知道今夜安墨一语道破，她才明白，他很了解她。他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待在高处，并且愿意为她扫除一切顾虑。
两个同样优秀的人，两个产生共鸣的灵魂。他在试图走近她，融化她。
不论过去多少年，叶漓落始终记得这一夜，叶漓落同安墨坐在高处，享受着高处。
——
迈巴赫驶入华庭别域，在叶漓落住的那栋公寓楼停下。
“那我上去了。”
“嗯。”
叶漓落打开副驾驶的门，走下车，正准备上楼，忽然感觉手臂上多出一道力，然后下一秒就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安墨轻轻拥着叶漓落，像曾经一样的亲密。温热的呼吸丝丝缕缕喷在叶漓落耳边，让叶漓落感觉有点儿痒。
还没等叶漓落完全反应过来，安墨便在叶漓落额上落下一枚虔诚且温柔的吻，一道低沉缱绻的声音响起：“晚安。”
说罢，安墨便松开了她，唇齿含笑、默默注视着她。
许久之后，叶漓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晚安。”
然后迅速转身上楼，叶漓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脸红成一片，并且热意还蔓延到了耳朵。
安墨静静地望着顶层右边一户的灯光亮起，依靠着车伫立许久，安墨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后便进了电梯，上到顶层。
片刻之后，顶层左边一户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一层的灯光，照亮了一夜。
刚从浴室出来的叶漓落裹着浴衣，慵懒地倚在宽阔阳台的栏杆上。
叶漓落又抬头望望头顶的星空，心情颇好地数着星星的数量。
另一端的阳台上，安墨也微笑着看着远处的星空。
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安墨陪伴着叶漓落站在a大的实验楼上，并肩倚着栏杆，幼稚却又乐在其中地数着头顶一整片天空的星星，怎么数也不厌烦。
安墨践行着自己的许诺，在叶漓落所不察觉的地方，陪伴着她在高处，熬过这漫漫长夜，熬过这漫无边界的寒冷。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安墨以陪伴的方式，向叶漓落坦诚着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