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片桉叶
季菁自那日醉酒后第二天早晨，从床上坐起来，望着天花板放空发呆。
早上驾车开进a大校园。自家的学校，又是个挺自由的校副董，平时很清闲，没必要的事就很少来a大。今天是有个校外企业的重大合作需要董事会的表决，季菁这个副董才不得不出面。
其实很少进校园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季菁一点儿也不想故地重游，触景伤情。
季菁在高中时的成绩并不出类拔萃，自己也是一直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
直到，她遇见了书朗。
高二那年，两人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同桌。青春懵懂时期，季菁的少女心思像杂草一样疯狂生长。
是呀，书朗清隽文雅，成绩优异，是无数人眼中的光芒，是无数少女的怀春梦。
季菁也不例外地深深被这个沉默寡言却又细心温柔的男孩吸引了。
季菁一直以为对方不肯接受自己是因为自己的成绩还不够优秀。
于是，高三一年，即使两人已经不再是同桌，季菁始终仰望着书朗，努力刻苦，发奋读书。
是啊，她是多么开朗又爱玩的女孩，可在高三一年，硬逼着自己沉静下来，无数次挑灯做题做到快要哭时，她都咬牙告诉自己，要努力，要与他并肩而立。
季菁天赋并不出众，却硬生生地通过自己的勤奋，成绩突飞猛进，终于，在高考中超常发挥，和书朗一同进入了a大。
a大的季菁疯狂追求书朗是很高调的，许多人都知道。
那时的季菁，只是一心追求自己的幸福，虽然书朗一直都未接受。
直到季菁最后一次告白，书朗依旧很冷淡地拒绝了。
“我马上要出国了。”
“对不起。”
记得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季菁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带来丝丝沁入骨髓的凉意，季菁扑在叶漓落怀中失声痛哭了一整晚。
季菁终于得知了真相，只不过是从别人口中。
“他不接受我，不是因为我不够优秀，而是因为我们家世相差过大。”
“他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会愿意被人说巴结豪门千金，故意亲近校方啊！”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点点也好啊我不顾面子地追了那么久，我不是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我只是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啊！”
人言可畏，直到这时，自己的一场所谓轰轰烈烈的追求在别人眼中是一场多么可笑的闹剧。
从那以后，季菁又回到了从前的自己，照样没心没肺、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地地活着。
旁人看到的依旧是那个随性娇纵的季家大小姐，而了解季菁的叶漓落清楚，季菁对待感情更淡漠了，甚至灰心了，她的心在那之后缺了一块，怎么也拼不回来。
季菁也是在不久之前才得知书朗回国了，进入时易集团任技术部总监。
那又如何？季菁曾自嘲地想。
如同两条相交过的直线，各奔东西，愈行愈远。
——
季菁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东篮球场，如今的篮球场是是另外一群肆意张扬的少年。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恍惚间，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季菁慌张抬头，看见那张难忘的面孔，匆忙绕到一旁的灌木丛后。
书朗这次回到a大是代表时易集团同a大的科研团队商议产学研一体化的合作项目，此时正与a大的几位领导走在篮球场旁的林荫大道上。
无意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等再看过去时，已经不见了。
书朗讶异，或许是几天昼夜颠倒的加班让他的精神有些恍惚了，变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季菁躲在灌丛后，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心仍狂跳不止。
怎么这么倒霉，都不见得能回到学校一趟。都还能遇见他？
季菁不禁在心中默默为自己默哀一声。
慢吞吞来到会议室，会议已经开始了。季菁只好磨磨蹭蹭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
季菁心下咯噔一声：自家老爸端坐正中，自己斜对面就是书朗。
要来的不该来的，躲开的躲不开的都齐聚一堂了，季菁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没有看一眼黄历。
椅子向后移动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书朗作为企业代表一方上前打开投影仪，开始讲解自己团队的合作企划书。她的团队其他人则负责配合和会议记录。
朗声且低沉的嗓音在季菁耳边炸裂，每一个字都好像砸在自己心上，除了书朗的声音，就是一些董事小声商讨的声音。
可是季菁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书朗的声音落下，有校方表决并提出意见。
“小季董，你的意见呢？”
话落，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到自己身上。
季菁正神游中，措不及防地被点到。
我这个不起眼的小董事能有什么意见啊，当我隐形的不好吗！？季菁暗中吐槽点到自己的人。
季菁尴尬地回应道：“挺好的我我没什么意见。”
季菁抬头，目光不经意地与书朗撞上，从中读出一点儿若有所思的意味。心下慌乱，季菁立马移开了相交的视线
坐在首位的自家老爸，也就是季董，看到女儿对着书朗闪烁的眼神，心下了然。
这一茬很快就过去了。
几小时的会议，季菁从始至终都是坐立难安，像是度过了好几年那么漫长。
终于散会，季菁长长地舒了口气，迅速逃离了a大，连声招呼都不想跟自家老爸打，更不希望再撞上那人了。
“晚上早点儿回家吃饭。”
一条信息跳进季菁的手机，让季菁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哀嚎。
季菁自从大学毕业后不听家里安排进自家大学工作，而是非要进律所从一个小白做起，从那时候起，季菁就与家里的关系剑拔弩张的，后来干脆搬出来一个人住，回去的次数也就少了许多。
这次老季亲自下旨让她回去，季菁就知道没什么好事等着她了。
季菁去了诚达律所上完今天的班后，就不情不愿地驱车回了家。
白色宝马驶入半山别墅区，熄了火，季菁下了车，看到自家车库里还停着一辆自己陌生的豪车。
满肚子疑惑进了家门，看到来访的一家三口，季菁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菁菁回来啦，准备吃饭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邵叔叔一家。”自家母亲亲昵地拉着季菁的胳膊给她介绍。
季菁意识到这是一场鸿门宴，还是带有相亲性质的。
当然，季菁多年的名媛修养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失礼，脸上一丝不满都没泄露出来，季菁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邵叔叔，邵阿姨，邵先生好。”
“好，好。”邵阿姨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未来儿媳妇”，连忙点头，其余两人也客气地回礼。
坐下吃饭，热场的活儿就主要交给自家母亲和邵阿姨两位自来熟的豪门太太。
“菁菁啊，邵姜刚从国外回来，是麻省的高材生呢，以后多跟人家交流交流啊。”
“哎呦，你们家菁菁也是很优秀的好不好，a大法学本硕呢，听说还在顶尖律所工作，很厉害的呀。”
“哎，你这是过奖了。”
一顿饭成了商业互吹，两位合得来的中年妇女互相交换着自家孩子的信息，另外两位父亲就最近的股市聊得起劲。
季菁全程配合着点头，“嗯”“好”，保持着季氏微笑。脸都快笑僵了。
饭桌对面的邵姜话不多，温和绅士，至少让季菁第一面挑不出什么错。
——
终于送走了邵家一家。季菁觉得比打一场官司还累。
“菁菁，怎么样啊，邵姜人还不错吧。”季母坐在季菁一旁好奇地问道。
“人家很好，可是我还不想这么早谈恋爱。”
“怎么早了，你今年也老大不小了，隔壁家和你差不多大的都有孩子了。”
“妈，您别逼我了，我不同意。”季菁的态度很坚决。
“那你想找谁，书朗吗？”一旁沉默许久的季父发话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季菁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季父。
“都多久了还没放下？”季父继续发问。
“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季菁心中的一个猜测越来越强烈。
“是。当年我找过书朗。”季父心知瞒不住季菁吗，索性坦白。
季菁可以猜到季父找书朗会谈些什么，无非是让他远离她。
当年两人的绯闻闹得那么大，季父又怎么会不知道，季菁不过一直自欺欺人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爸！我的事你不要干涉！”季菁音量提高，心中那根不能触碰的弦又再次被波动，季菁情绪波动很明显。
季父今天在会上就看出季菁的异常，今天就安排了与邵家的见面。
季菁说完，也不顾季母的挽留，执意离开不留宿。
季父看着季菁生气离开的背影，只是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执拗，也没有强制她留下。
——
季菁的车驶至自己的公寓楼下，季菁情绪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打开手机，拨去一个号码。
“喂，漓落我好难受”
叶漓落从电话中听出季菁的情绪不对劲，
“你回公寓了吗，等着，我马上去找你。”叶漓落不免有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