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脑子被狗吃了吗?
若没有估计错,此症在《疑症录》里出现过,且是阿公年轻时记下来的。
内热出血毒症,疫症,由鼠传人,人能传人。
隔绝病体,以散热,护肝护肾护脾方为主治,务必轻症早治,勿论轻重症,隔绝为必须。
从泥屋子里出来时,三人都用新浸过雄黄酒的棉纱捂着口鼻。
“命人马上请楚恒将军来,告知他,带些能燃的高纯度酒,此屋须围起来烧毁,不得有误!”
离夕命令着守门禁卫。
禁卫领命,奔跑出去报信。
井坊东区的人,无论远近,都看到了细雨里的熊熊烈火,那略带蓝色的火焰上,飘过的缕缕灰烟中,还飘散着淡淡酒香。
当晚,离夕把今日井坊内热出血毒症死人的事与子稷说了。
“我已安排那几位西凉妇人隔绝外界独住在郊外,你定要让那些人都闭嘴,不可招来非议。”离夕在翻找着《疑症录》。
今日一早,人还未睡醒,就招来圣上不满。
早朝也是,圣上好一小阵,语气中处处留难,若不是他没有差错疏漏,指不定会受何惩罚。
更有,圣上下旨传报宣子烁回都城。
只要子烁一回都城,必回南玥宫住,而离朝,没有圣上旨意,轻易不可离开南玥宫。
此些,都不及离朝的愈发冷言冷语,勿论人前人后,都与他保持三步距离,事事行礼,话至礼处,言明事情即止!
心悬在了南玥宫里,人却被迫回来樱落别苑。
回来也就回来吧,见着离夕,她每一句均似命令,命令他这位一向都在命令他人的人。
“我定要?现下无论发生何事都由我说了算吗?”子稷气不打一处来。
“你何意?”离夕停下翻书的手,望着他的眼神很是思疑。
“何意?你未经过我的同意,擅自让楚恒去办的事,可知已惊动了井坊里的人?那里有多少人在替朝中正等着看我笑话的人做事?又有多少人意图瓦解都城禁卫兵力以企图覆灭天朝?”
“可那是疫症,灭除隔绝病源,是最重要且最根本的做法,不然,还会再死人,且不计其数!”
离夕当时当真没有站在子稷的角度去考虑,因为有更重要的角度直接令她筛掉与他同站一处。
“死几个人便由得他们去死吧!无端多作动作,若我手中兵权保不住,死的是你们!”
他这是怎么了?
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你是脑子被狗吃了吗?这里是都城,都城由谁护卫?而井坊在都城,是派守禁卫最多的地方!”
“内热出血毒症,是疫!是疫!得此症者,死有十之六七!十之六七!”
离夕把自己翻开的《疑症录》展在桌案上,又重重地往上面拍了两下。
“若此疫传播开去,你的禁卫营,将是最大的传播源,死得最多的,将是你禁卫营里的人!兵权?你命都要没了,可还有兵权护我们?”
混沌一天的子稷,一下被骂醒了些。
他拿起《疑症录》,细细看着里面的介绍。
“还有,今日死者,是西凉人!他回光返照时说的话,证明他深知自己已得疫,深知自己得的是何疫!往前定然牵扯其他,往后牵扯几许,仍未可知!”
离夕双手扯过子稷衣领,双目恶狠狠地望着他的双眼……
“我不管你今日到底是何缘由心不在焉,只想与你说清楚,凭你眼下作为,定不可能为我娘寻回清誉,也定不能保我姐妹半生无忧!”
“你若做不到,可提前与我说明,我自己来!”离夕紧扯子稷衣领的手,把他推开。
“眼下已入冬,至深冬前,正是鼠疫盛行之期。借口清理鼠疫,清理井坊……不,应当是清理都城的每一门每一户,不容有失!”
离夕坐回书案前,继续做她的病理记录。
……
卧房门前,还夹杂着些许水汽的冷风打在子稷脸上,令他彻底清醒了。
房里仍有丝丝雄黄香味飘出来,子稷想起无论楚恒还是其他他回来别苑时见到的禁卫,身上都有这香味,有的还夹着呛人的酒味儿。
方才在离夕愤怒的眼里,他看到了似已迷失的自己。
且细想今晚离夕说的话,只觉得自己比起从前当真越发幼稚,更不能与今日的离夕相比较。
“少主……”身后传来了关静姝的声音。
又是她!
“太后的回信,我已命人送至你的婢女手中。辰妃病重,太后没少忙前忙后,故太后说,若无重要事宜,不必再往太后处写信了。”子稷拉了拉本已穿上身的披风。
静姝走到子稷身前,递上一个香囊。
“今日离夕妹妹一回别苑就四处点燃刺人心脾的雄黄香。我自小学制香,雄黄香有微毒,长时间闻着,会令人思绪怠慢,故给少主亲手缝制可清心的香囊,助少主佩在床头好入眠。”
子稷没有接过香囊,但那香仍往他鼻孔里钻,感觉似那晚的异香。
那晚……
回忆今日离朝望他时目光都只落在别处,心绪又要烦起来了。
一言不发,他转身入卧房,把门紧闭上,留静姝一人独站在冷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