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何二娘子,有点儿意思
“这位将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横挂在马身上的离朝还是未能动身分毫。
男子不应。
“这位……校尉?”
男子不应。
离朝抬头望向男子,看清楚了他身上的盔甲,护肩有加长,腰带嵌金丝,“将军?”
男子仍只目视前方,不闻不应。
“你到底是何人?我乃圣上钦点的和亲郡主,你这样私自把我掳走,就是冒犯圣上。你既是从军之人,必知晓冒犯圣上是大罪,加上明知故犯,是罪上加罪……”
男人仍一言不发,眼下已望不见那枫林了,离姐姐越来越远了。
“你这是带我去往何处?我姐姐身子不好,离不了我,要不,你行行好,现下回去连我姐姐一道掳来?”
这男人哑巴了吗?方才明明在说话。
“咳……咳……呃……”在马身上颠簸了两下,她装出一副作呕的模样。
本以为领了一份沉闷的差事,没想到这最后竟擒获了这样的乐子。
子烁紧抿着唇,不想又笑出声来。
他捉起女子的右手,把手中缰绳塞入她手中,“拿稳了!”
然后松开缰绳,双手紧贴她的腰身,左手托,右手握紧腰带,突发猛力,抽托而起。
“啊……你干什么……”离朝直接被抽起身子侧坐在马身上。
子烁立马夺过她手上的缰绳,调整两下,马跑回到正道上;再高甩一下,战马随即又飞奔起来。
突如其来的加速,令离朝直往男人身上扑。
“你……”
“本……在下相信何娘子是聪明人,安静随我一路,不日便能见到你姐姐。否则……”
“你……说话算话!”离朝子烁翻了个白眼,缩起左脚,跨过马身,背对他坐好,“我有条件,到了驿站,我要独自骑一匹马。”
敢向他提条件,这女子确实有意思。
“还是两人一匹更稳妥些,在下虽不愿意与你死在一处,只是这山高水远的,你若跟不上而迷了方向,再回去让左厥人逮了为其部主复仇泄愤了岂不白费了在下冒死相救?”
“谁曾让你救……”离朝又翻了个白眼。
……
安排楚恒领着一队人马先行用唯一完好的辇车把昏迷的离夕送回去驿站,子稷留下来继续把这次灭左厥的事宜安排妥当。
“少主,已经查验完左厥人的尸体,除了那阿铁登,入枫林的已悉数殒命。”王永来到山坡上向子稷复命。
眼里一直盯着远处往驿站方向回的人马,子稷脸上不动声色,“给外围的索将军发信号,是他动手的时候了。”
“是!”王永向坡下等着的传令官挥了挥手,很快一支穿云火箭向半空飞去,炸开火花。
寂静片刻,天的另一边也飞炸开了一朵火花。
本以为任务结束了,可眼前少主却丝毫未有动身的意思,“三皇子今日甚是奇怪,中途竟掳了那何离朝跑了,让圣上知道他要事未了便跑去戏弄女子,定当会怪罪他不知轻重。明明军功将握手中,竟因此便中途拱手相让了。”王永尝试提醒子稷。
“他并没有拱手相让,他也没有中途掳了任何人离开,他一直在处理歼灭左厥的事宜!”子稷阴沉着脸,那辆还挂着彩的辇车早已离开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却始终丝毫未移,才包扎过的手因握得太紧又渗出血来。
“是!”王永知道自己又多嘴了。
……
借着暮色,车夫在驿站门口套着马车,坐在一旁用晚膳的子烁望着情愿一直在车边晃悠也不愿意与他一同用膳的离朝,心里面不停地思量。
那两道冲天火花,他在路上也看到了。
子稷把都城一半的禁卫带来了,事办得那么快是意料之中。
只是为了救这两女子,竟使上了禁卫,是小题大作,还是为了不伤分毫全身而退才有意加的保障?
关家与愉亲王是亲家,可这两女子不过是关家的养女而已,用作诱饵,即是弃子,不值一护。
至少于子稷而言,不值冒被弹劾身为禁卫统领,乱用兵权致都城短护这个风险,去护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而且这两年他统领禁卫后,已不像从前那般处处听信愉亲王的意见。
难道其本意为的就是这两女子?
子烁想起午时从辇车缝里看到的落叶美人图……
为了摇下更多红叶,穿着婚衣爬不了树,便欲抱树杆摇晃;树大屹立不动,便拾起石子抛打树梢,真亏她想得出来!
忆至此处,他又想笑出声了。
莫非子稷是为了美貌?
可听说他前段时间徒手掐死了王廷尉送的西域美人。
况且,比起西域美人,眼前这位……
“啊……”只顾望对面无所事事的离朝,子烁竟直到感觉小腿有被啮咬痛,才发现有蛇。
他伸手一捞,拾起的蛇正向他吐信子。
“银环蛇,不好!”听到喊叫的离朝急步过来抢过蛇,顺势发力把它甩出去了很远。
听到是银环蛇,子烁掏出藏短靴内的匕首,把裤脚划开,两个齿印极其明显。
在军中,去这蛇巨毒保命的最快方式,便是削筋剜肉、断骨截肢。
军医现下与大部在一起呢,子烁不敢多想,决心下刀。
“你别动!”离朝喝停要下刀的子烁,并冲车夫喊道,“快取灯来!”
她扯下发髻上装饰用的红绸带,勒紧了子烁受伤的那只大腿,然后双手扯着他的裤腿,顺着他割开的地方,直接把口子撕开到了大腿绑绸带的位置,细长嫩白的葱指直接覆在他的腿上。
“你……”第一次被女子这般触摸,子烁有些惊慌失措。
他要推开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拨开。
“都说让你别动!”离朝左手两指探着他腿侧的筋脉,右手从发簪里抽出来一根丝针,量准了脉动最快的位置,抬手就扎进去;随即又抽出一支针,扎在他膝盖内侧。
“灯来了,灯来了!”驿承和车夫一同跑了出来。
借着灯光,离朝看到子烁腿上因血被限流,脉筋迅速鼓了起来。
顺着鼓起来的血筋,离朝双指往伤口处推着毒血,可推挤出来并不多。
她连忙嘴对创口,想尽可能多地把毒血吸出来。
吸了三四次,明显看到他血筋平缓了许多,她接过灯,跟驿承说,“把他先扶进去坐着,切记是坐着,不可平躺。”
“郡主,银环蛇毒性非凡,驿站缺医少药,恐怕……”驿承认得出昨夜住了一夜的离朝,却不识悄悄混入辇车的子烁。
“你只管按我说的做,我去去就回来。”离朝说完就钻进旁边的草丛里。
不一会儿,她手抓两把绿叶从外面跑进来。
把绿叶往桌面一放,顾不得头发凌乱,身上还沾有不少苍耳和枯草的离朝从鼓囊囊的嘴里吐出来咀嚼了好一会儿的绿叶末,敷在子烁的伤口上。
“咦……这些……”
子烁出远门,必是出征,有军医傍身,带着上好的药,可从未试过这般疗伤。
“咦什么咦,这草药叫拦路虎,蛇遇到都得跑,是现下解蛇毒最快最有效的法子了。”她边说边观察他腿上露在外的丝针,膝盖上的那针有些发黑,但腿内侧的那根还是纯银色。
“没想到你竟会这些?”
“你更想不到的是,若不赶紧找到药,你往后便何事都不用想了。”离朝冷嘲,“赶紧上路吧!”
明明被人嘲怼,子烁心里却是乐的,这何娘子当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