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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痛了是可以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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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稷将愉亲王写的亲笔信放灯火上烧了。

    “把女医叫进来吗?”云天低头作揖。

    “无须,我自会与她说。应该备的,你且备好就是。”

    “少主英明!愉亲王再三叮嘱臣转告少主,说此事耽搁不得,看来是王爷多虑……”

    “下蛊之人还未找到?”

    “国舅爷说……”

    “说牵涉甚广吗?你且问他,今日一劫是谁办事不力?欲想安然承我外祖荫佑,就让他警醒一些!愉亲王亦然!”

    “是!”

    “行了,这几日我要专心疗养,你加强院外护卫即可,非召勿到,回去吧!”子稷别过身去,不想再与云天啰嗦。

    徐云天作揖行礼,退后两步,才敢转身推门出去。

    门口,剑兰正在教两女儿施针,看见云天出来了,急忙起身追了上去。

    一大早人急匆匆地来,小院外还飘进来浓烈的酒味。

    “徐大人,请留步!徐大人……”

    “我正忙着,刘医师若非急事便不需多言!”云天只放慢了脚步,并冲着门口守着的内卫挥了挥手。

    看着内卫们搬进来的一缸缸酒和一箱箱药,剑兰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少主童疫消退不过七日,身上疹泡仍未全消,甚是虚弱,暂不适合酒浴治疗……”

    “刘医师不必多说,这是少主的意思,我也不好违抗。刘医师只需听吩咐便是,其余真的不必多说了!”云天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离去的身影,剑兰后背不禁一阵发凉。

    他只不过是个孩子,他们怎忍心这般逼他?

    剑兰不死心,回头往屋内走去,却看见那瘦弱的身板就站在门口等着她。

    “少主,容我再调整药方,或许只消三日……”

    “不用了,我心意已决,刘医师按吩咐办事吧。”子稷只说了一句话,转身把门关上,屋内瞬间暗了许多。

    靠在门边,他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娘,这是怎么了?”是离夕的声音。

    “娘,怎么他们搬那么多东西进来?”是离朝的声音。

    “娘,你怎么叹气了?”离夕的声音。

    “娘,是因为小哥哥吗?小哥哥……”离朝冲他喊了。

    “好了,不必再问了。你们去帮着把那些药都入柜吧,按着清单入柜吧,今晚还有很多事呢……”是剑兰的声音。

    ……

    晚膳时的气氛不是很好,剑兰默默地给子稷夹了好些菜,子稷默默地吃了,离朝和离夕不明所以,也只能在那儿大眼瞪小眼,乖乖地吃着,不敢多作声。

    “娘,药酒应该够凉了。”离朝手往浴桶里摸了摸,冲正在写着字的剑兰说。

    “那就准备生火吧,只要小火即可。”剑兰拿了桌面上的一瓶药膏,向正读书的子稷走过去。

    “少主,药酒已经备好了。许奴家先替少主涂些药……”

    “刘医师不必恼我,更不必心疼我,我生来便是如此,已经习惯了,觉得并无不妥。”子稷宽衣。

    “这药膏是用之前蒸馏薄荷液熬剩下的浆汁,加入橄榄油再熬煮,放凉静置取油质,再加入蜜蜡浑合成膏。涂抹患处,治烧伤烫伤,起防隔护肤作用。在酒温不高时,是可以抵御的,但酒温越高……”

    手下的一路路疹泡,有的结痂了,有的还灌着胧,在剑兰眼里,这本要好起来的皮肤,现正淌着血,皮肉模糊……

    她的眼睛,不禁通红。

    子稷听得出来话音里的异样。

    “幼时,”他安慰剑兰,“我外祖父时常以《孟子·告天下》教育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少主欲当大任,自然需要磨练。但当大任者,亦是肉身,亦会痛。孟子所言有理,却并无提及,担大任者,疼痛难忍,无须坚强,是可以流泪的。”

    ……

    子稷坐在浴桶内,药酒没至前胸心脉的位置。

    剑兰在子稷身上施了针,一手号着脉,一手伸入药酒中探温。眼睛,则一直盯着他前胸及手臂的肌肤。

    “今夜试的蛊源是蜘蛛,这里面有一味药叫樟脑,气味很重,长时间闻着会眩晕,受不住或体感太热,不可强忍。若筋脉有异动,务必停止,让我瞧清楚。”

    “嗯。”药酒越来越热,子稷已经感觉到血脉扩张。

    “娘,最先给小哥哥试这张方,是因为想先用樟脑吗?”负责盯着子稷后背的离夕问。

    “其一吧。疹泡受热会越来越痛,加上人受热会出汗,出汗疹泡会被撑破,遇酒会更痛。樟脑有消肿止痛的功效,今日第一剂,暂且先保肌肤少受些侵害,争取最大位置的修复,那明日受的痛便能少一些。”

    “那还因为什么?”子稷问。

    “因为蜘蛛是最常见的昆虫,往往被忽略,最容易被利用为蛊源。反观如蝎子、蜈蚣等,体型偏大,咬伤人时,有很明显的痛楚,较为引人注目。”

    “小哥哥本身就有蚀骨疫痛,怎能感觉到有没有被毒虫咬过?真希望就是蜘蛛!”离夕嘟囔着。

    女儿的话提醒了剑兰!

    疫,是幌子。

    蛊,才是目的。

    所以,他才说“早已习惯,并无不妥”,才做出她不能理解的抉择。权衡之下的这个抉择之外,另会有怎样更残忍的选项?

    剑兰很难想象,那句“早已习惯”里的云淡风轻,是要经历多少次这般权衡。

    越想,她的心越是堵得慌。

    已过一刻,药酒表面升起袅袅水汽,子稷通红的脸早已大汗淋漓,胸前的许多疹泡破裂,渗出颗颗带血汗水。

    “娘,除火吧,小哥哥都出血了。”离朝看着子稷紧咬着牙关的脸,竟又哭了起来。

    “离朝你别哭,你只须想着我只要熬过了,以后就好了,那痛、那血,都是值得的。”

    再一次,子稷再一次不愿意他人难过,去说他不习惯说的安慰话。

    三刻过去了,药酒已经烫手,是午时试验过蜘蛛可承受的极限了。

    脉象除了因施针受限和肉体受热有些许快速,便无异样,看来不是蜘蛛。

    “除火吧。”说这话时,剑兰心里有些失望的。

    早已准备好了几桶凉水,离朝赶紧用水泼熄了炉火,就和离夕一同往浴桶里掺凉水,直到剑兰探到水温合适,说停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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