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胆大包天(5)
“喂?”
“肖哥,到家了吗?”
“到了,”
“那就好,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小曼电话里问着,往年肖遇参加完这样的大型颁奖典礼,都要留下来参加后面的私人聚会,毕竟那才是联络感情和社交圈的好时机,
“有点累,明天还得拍戏,对了,问手链多钱了吗?”
肖遇靠在大浴缸边上,把头搭在后面的泡沫枕上,四十九度的热水蒸得他头晕眼花,但确实解乏。
“嗯,十三万八,品牌方说不用赔,说本来就打算送给你,不过…”
“不过?”
“…”小曼语气复杂,犹豫了半天,“那边人说你太客气了,还没说明情况就让青哥转钱过去了,其实不用给钱,跟他们说一声就行。这个…我知道肯定不是肖哥你的意思…所以…”
“你说严彬青给他们赔钱了?”
肖遇“腾”地从浴缸坐起来,眼睛上两片昂贵的黄金眼膜【啪嗒】落进水里,溅了他一脸,
“赔了多少?”
“说是给了三十万,赔一条,买一条。”
“什么叫买一条?”
“就是…今晚上那两条手链是特殊定制的情侣款,仅此两条,以后的上市款也只是这个的低配版,不会按照这个上市。也就是说,全世界就这一条,被你掉马桶里,没了…”
“所以青哥一听说再也没了…就又让他们重做了一条你那款,赔一份买一份,加起来就是给了两倍的钱。”
“……”
肖遇神色复杂。
这事要是搁在普通情侣身上,肯定得感天动地歌颂爱情的光辉,但他们不是普通情侣,连情侣都不是。
只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热心观众忙着操办他俩的恋爱故事,还有严彬青本人,那些彼此别再联系的话,都被这人当成了耳旁风,
然后严彬青亲自用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把这阵风扇得无影无踪。
肖遇说了声“行,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然后挂了电话,从浴缸里站起来。
他全身湿着,也没擦,光脚踩在米白色的地毯上,到旁边的步入衣橱拿了件浴袍。
连串的水从头发末端划过脖颈,顺着后背的蝴蝶骨和腰线滑落下来。
他系上浴袍的腰带,到窗户前点了根烟。因为还没抽惯新买的味道,连忙拿起热好的红酒当水一样把这股劲压了下去。
他不是不相信严彬青说的话,
相反,他完完全全知道,下药这事和对方压根儿没关系。
这事是个局,有人要害他,他只是不慎被算计了,而严彬青也只是对方用来算计他的一步棋子,
那通电话,他打完就意识到有问题,因为号码不是他拨的,但究竟是谁拨好了放在他耳边让他说话,他喝断片了,不记得。
这一年来他心里有根刺,这根刺扎得太深,让他开始怀疑以前那些时光都是有人心怀叵测,严彬青不但睡了自己,还一直都在装傻。
——春宵一夜值千金,可别浪费了千金。
——严弟弟,你可真行,连肖遇这样的高贵公子都被你收入囊中,闻所未闻啊,
——你可得把他这顶王冠抓住了,要是能攀上他这棵大树,你在娱乐圈岂不是一马平川,保准前途无量。
——别人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但哥告诉你,欲戴别人的王冠,你得先把这位别人抓在手里。
……
最后一句话,就是肖遇心里的这根刺。
他烦躁地把湿漉漉的头发抓到后面去,点开手机看了看朋友圈,
果不其然,颁奖典礼之后是无数小团体的私下扩展人脉的时间,那些衣着精致的人彼此拍着根本不熟悉的合照,没完没了地高谈,大笑,
笑过之后把照片发在朋友圈,炫耀自己的忙碌,而这些假惺惺的文字让他觉得无比刺眼。
他回到微博,一点开主页热门,又是自己和严彬青那张在舞台中心接吻的合照。
转发:23万
评论:49万
点赞:100万+
……
配文的名字是:——天之骄子,天作之合。
肖遇盯着那张照片,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肖哥,又咋啦?”——对面笑嘻嘻地接了起来,
“小曼,你帮我在圈里问个人,”
“又是什么人?上个月的崔胖虎?去年的前楼王大石?还是银发帅哥严彬青?”
“……”
“不是我说你,肖哥,你的被害妄想也太强了…上个月崔胖虎偷偷溜到在后山看风景,不慎没坐稳,一屁股从山上滑落掉进你家花园的池塘里,这你都能认为人家是要来谋杀你?你说你买什么不好,非得买另外一栋房子的地界,自己建了半座山,”
“行了别废话,言归正传,女的,叫金锦,锦绣年华的锦,”
“女的?什么人啊?”
“本地人,23岁,央戏科班出身,应该是二月中旬的生日,演员金逸的妹妹。这女孩几年前演了部电影,但后来没什么动静了,”肖遇弹了弹烟灰,“你去查查她这几年在做什么,”
“行,记住了,还有啥事?”
“没了,查到打我电话。”
肖遇仰起头,把剩余的一点红酒一饮而尽,
烟也抽完了,捻了烟屁股摁进烟灰缸里。
头发上的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肖遇想起那年在剧组,日夜的雨戏之后工作人员会上来给演员擦头发,严彬青每次脚步跑得比小曼还快,先一步举着毛巾上来,盖在他脑袋上,
肖遇身体不好,怕冷,严彬青就提前把毛巾塞在剧组的电热毯下面,拿过来的时候总是热的,对方的手也是热的,他逐渐就习以为常了,
以至于后来的这两年,每次雨戏,剧组的冷毛巾都得让他发一次烧。
他举着空酒杯下了楼,又倒了两杯冷酒喝,到厨房去把水果片捞出来扔了,在水龙头下面大概冲了一下杯子,
刚把酒杯放回架子上准备休息,听见门铃响了,从监控里一看:
——杨哲风。
“你这么晚来做什么?”肖遇打开门,问道。
“来看看你,”杨哲风拎着大包小裹,熟练地换了拖鞋,走进厨房,将生活用品塞进储物柜和冰箱,“今天晚上你可是够出名的。”
“别人说就罢了,连你也要来取笑我?”
肖遇轻笑说着,正要把门关上,杨哲风连忙快步走回门口,抓在门框上,
“哎,别关,”
杨哲风又出了门,弯腰拉着什么进来,开了灯肖遇这才看到门口里有个被塞得满满当当,一米高的玫瑰花篮,
——插着不下九十支玫瑰,上方用银色的水晶织线捆着,娇艳的红色在不明亮的灯光下都看得清清楚楚,
肖遇皱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送你。”
“你知道我不喜欢花,”
“哦,是吗?”杨哲风抬起头,扶了一下鼻梁上薄薄的眼镜,
“是不喜欢花,还是不喜欢我送给你?”
“……”
肖遇默默地看着杨哲风,良久才幽幽地说:
“你要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
“没意思?”杨哲风点点头,四处看着:“他送你那两朵玫瑰,你带回来了?”
“……”
肖遇想否认,但无奈东西就在门口的白色鞋柜上放着,
——黑色绸带松了,两支玫瑰分散地落在两边。
杨哲风顺着他下意识的视线,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
“肖遇,你看,他送你的花你次次留着,我送你的你就不要。是因为那两朵破花在全世界直播了一圈,让十几个人当传递手,排场比我大是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别阴阳怪气。”
“我真不是阴阳怪气,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你自己嘴上说着那么讨厌的人,什么脏字,丑话,转着圈都骂过了,但为什么就是和我实际看到的不一样?”
“……”
“今天晚上他在台上亲你,你觉得我不在乎是吗?”
“……”
肖遇沉默,目光平平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杨哲风,你是来和我吵架的。”
“我不想和你吵,我有资格吵吗?在你身边陪伴你这么长时间,有谁知道?连你公司的人都不知道,那个严彬青呢?”杨哲风的手扬了起来,指着远方空旷的窗户,
“那个成天被你挂在嘴边痛骂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抱你,送你花,全世界都认为你们俩是一对,是天作之合,那我呢?”
……
“呵呵,…在我身边陪伴我?”
肖遇眉毛一挑,听着对方逐渐高起的语气,脸上的表情有些觉得好笑的意味,
平淡,冷静,除了眉毛间一丝细微的褶皱,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像一个观众,旁观着大屏幕里演员的声嘶力竭,
“难道不是吗?这一年我给你送水送饭,送花送礼物,跑你家比跑我爸办公室都勤,这还不算在一起?可你呢?”
“我怎么了?”
“到今天我碰没碰过你一次,钥匙都没一把,每次来你家还得跟个房客一样按门铃?严彬青今晚在那里和你接吻,你觉得我是什么感觉?”
“……呵呵,我有要你这么做吗?”
肖遇冷笑,——那是你自己心甘情愿。
杨哲风被他这副样子第无数次惹怒了,过来猛地抓住他的肩膀:“肖遇,我说过了,别再用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看我!”
【砰】地一声闷响,
肖遇没站稳,被他推倒在沙发上。
……
肖遇上半身的浴袍因为倒下而敞开了,胸前雪白的皮肤露了大半,脖子很细,又修长,下巴扬起,喉结在脖子上滑动了几下,——杨哲风的目光一停,下落,咽了口唾沫。
肖遇转了转脖子:
“杨哲风,我很早就说过了,咱俩不是那种关系。至于我身边,你爱来就来,爱滚就滚,陪伴这词是你高看自己,更高看我了。”
“我这人心狠,从来都没有过恋人,更不需要一个保姆。”
“你…你”
杨哲风瞪大眼睛,盯着肖遇的眸子,能感觉到里面渗出来的平静和嘲讽,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甚至不如小丑,因为在对方面前低声下气的讨好这么多出戏,却连一丝掌声都没获得过。
他见过心硬的人,但没见过硬到严丝闭合一个气孔都不留的,
这一年他旁敲侧击地想碰肖遇的手,胳膊,腰,脖子,全都被挡了回来。
仅有一次肖遇喝醉了,被他掺着,半拖半抱地回了家,刚脱了外套肖遇就趴在床上不起来,杨哲风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房间,刚脱了衣服,凑过去闻肖遇的脖子,就听这人意识全无地呢喃道:
“彬青。”
“……”
说到底,是他自己非要做没尊严的舔狗。
“肖遇,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行?”
“不行什么?”
“严彬青那个混混到底比我强在哪?他送你花可以,他亲你可以,他把你做了可以,我为什么就得被藏着掖着?忽冷忽热?”
“…你…你说什么?”肖遇一愣,瞪大眼睛,一股怒火猛然升起,
“你和严彬青睡过,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和严彬青睡过,这事在圈子里都传遍了,我之前不说,是希望你自己告诉我,但显然你没这个想法,”他突然跳到肖遇身上,将对方的两条腿固定在自己身下,疯狂地扒着肖遇的衣服,领口,
“整天装那一副骄傲的样子,被严彬青上的时候不是哭着喊着求他放过你吗?”
他的手指甲刮蹭到了肖遇脖子上的一块肉,刹那之间,留下一道鲜红的印子,
肖遇:“下来,”
“呵呵,我要是今天就非做不可呢?”——他发了狠,开始解肖遇的浴袍腰带,像一只断粮七天饥饿的猛兽,面前一顿饕餮的大餐恨不得让他流下三尺口水。
“……”
肖遇眯起眼睛,冷笑一声,
抓过沙发扶手缝隙里的白色控制器,用拇指按了下去,
【滴——】
【滴滴滴——】
楼顶的烟雾报警器响了,四周的喷头像顿时接受了指令,一齐伸出来,对着中间的位置疯狂地喷洒着白色的粉末,肖遇预料之中地侧过头,屏住呼吸,
只听毫无防备的杨哲风猛然咳嗽起来,在一片白茫茫中怒骂道:
——“妈的,什么味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肖遇趁对方眼睛被冲得睁不开,一把推开压在自己上方的身体,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一边的红酒架上,看都没看地抓过一瓶红酒,
抡起来猛地砸在了杨哲风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