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可以看，但不能说
“十八！你在跟谁说话？别吓我！马上就挖到了！”
我没空回答朱大常，因为那人已经朝我走来了。
“我不挖了，我也不会帮你挖！你走开不要靠近我！”
我撒腿就跑，已经顾不得叫朱大常了。
“十八你别跑呀！我已经拿到了，等等我！你跑反方向了！”
“朱大常！快回去告诉我爷爷~！”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也不敢叫他过来。这个人好像只追我，如果朱大常跟我一起被抓了，那就真没办法求救了。
“我不挖了，你走开！抓小孩是犯法的！”
我不停的说着，甚至想求饶，威胁他等等~。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最多只能坚持一会。这人是不是见我跑不快，所以才专门追我的。
回头看了一眼，他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跟我保持有一些距离。
“啊”~砰
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了个空，地上还滑翻滚几圈后，才发现自己滚了灌木丛中。周围的草很高，我身子轻压过去后草又复原了。
“小娃子~你在哪，出来帮我挖呀！嘿嘿~”
我忍住浑身的疼不去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声音越来越近，我现在只要把草拨开，一定能看到。等了一会，那人不叫了，我依旧不敢乱动。
“只要不动就好。等有弄山货的人路过，我再出去求救。对！坏人只有一个，见到有人他就不敢动手了。”
以前我们这边，来过一些那种专门拐卖小孩的人。后来有一个被村里人抓到打了半死，最后要不是警察叔叔来了，可能都会被打死。因此我们学校每周都会有一堂自救课，我这种做法是现在最好的结果。
“刚才那俩小孩，应该走了吧。”
“这么晚了肯定走了，再调皮家人也不能不管呀。这深山老林的，也就我们喜欢溜达了。”
是刚才那两个人的声音，终于有人过来了！
“别走！救救我，有人要抓小孩！”
我人还没爬出来，就大声叫喊，生怕那两人一会就走远了。
“啊~！不要过来，我爷爷就要来了！到时候村民知道不会放过你的！”
“嘿嘿~！快看是刚才那小娃子，他竟然能看到我们！”
“不是你叫救命吗？怎么我们来了你还嚷嚷啥，”
我这时才看清他们的打扮，背着个箩筐。就这不就是那找山货的人吗？都怪他们的脸色太难看了，让我一时间以为，是那抓小孩的同伙。
“两位大叔，求求你们了。有人要抓我，那个人可凶了。可能是专门抓小孩的！那人脸很白，手里没拿东西。”
“他的脸是不是跟我一样？”
其中一个大叔把脸凑得很近，我忍住害怕点点头。
“行了，别吓唬人了。这娃才多大点，积点子孙得吧你。”
背着箩筐的大叔语气很好，但在这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口中说出，还是让我有些害怕。
“小娃子，你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给你指条路好不好？”
我有些想哭，指路有什么用。被刚才那人发现还不是跑不了，我现在感觉腿都快要断掉了。
那大叔好像能看懂我的心思：“你放心，不用跑慢慢走。我们送不了你下山，只能在这守着，我保证那人不找不到你好不好？”
我不明白，两个大人上得来山，为什么就下不了？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下山的路上，我就能看到朱大常了，他速度那么快，说不定我爷爷他都领来了。
“小娃子，那条路上人很多。他们都不喜欢被人打扰，你可以看，但不能说知道吗？”
“我看他最好假装看不到，你以为都像我俩一样好说话。他这毛毛躁躁的样子，指不定又会大声嚷嚷！”
我不知道我那里得罪了另外一位大叔，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对，最好假装看不到，等下了山就好了。”
箩筐大叔这次竟然没有向着我，不过我还是深深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去吧小娃子，记得我说的话。”
我寻着大叔指的方向望去，是一条平坦大道。我刚才怎么没发现这还有条路？
走了几步我又回头，他们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朝我摆摆手。我害怕那坏人就在附近，也没再停留加快脚步离开。
走了没多会，我确实看到有人。他在一棵树旁背对着我，好像在捣鼓什么东西。点着一盏灯，那火光很怪。时蓝时绿的，也不知用的是什么灯油。
“应该是在抓什么野味，难怪让我不要打扰。我上次去看别人钓鱼，就因为说话大声了一点都被骂，这次一定不能说话。”
走着走着，我发现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平常村里面也没听说，有这么些人喜欢晚上寻山货呀。这下我反而安心多了，这么多人在，那个抓小孩的肯定不敢来。
“咕咕~咕”
几声怪叫响起，我被吓了一激灵。循声望去，一只猫头鹰落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离树不远就有个人。
那只猫头鹰叫个不停，也没见那人驱赶。猫头鹰就在我跟那人中间，不，应该说离我近一些。有了以前看钓鱼的经历，我知道这样多少会对他们有影响。我捡起一块石子朝猫头鹰扔了过去。
啪嗒一声，猫头鹰是被吓跑了。可我扔的石头没有命中，直直朝那人飞了过去。
“停！停，快停下！”
我小声呼喊，可那石头就像跟我怄气，直直就朝那人的后脑勺就去了。我想出声提醒，可石头落地那清脆音已经响起。
“没砸到？呼~太好了，万幸万幸。”
刚才那么近的动静那人也没动一下，可想而知多专注。一转头看到一人，正提着灯迎面朝我走来。
我慌忙低下头，就像在学校被老师训斥时，表现出认罚的表情。
“他一定是看到我朝那人扔石头了，这么危险的行为。一定不会只说两句~”
我已做好挨打的打算，毕竟刚才那石子有些尖如果命中，那脑壳最少会穿个洞，挨几下打一点也不过分。
可那人竟没在我身边停留，甚至连训斥的话都没说一句。就这么从我身边走过，我看他的脚步很轻盈，就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有点像蹦着走的。
“不愿跟小孩一般见识吗？太好了~”
等那人离开，我松了口气。这条路好像比较长，一路下来都是笔直的。
“都怪朱大常！他脑子里装的真是猪粪吗？这种事也敢干，等若曦病好了，一定让他请吃一个星期的冰棍！”
“冰棍我孙子也爱吃！”
糟糕~！一不小心激动话说大声了，没发现路边不远就有个人。不过他好像并没生气，出于礼貌，人家搭话了我得接呀。
“你孙子几年级了？我也可以请他吃的~”
对于这种疼爱孙子的人，怎么看都觉得像爷爷一样慈祥。
我一说话他就停下没再捣鼓，但也没转身。声音听起来有些哀伤：“我孙子没了，才四个月大。他吃不了冰棍，呜呜~我好想我的孙子。”
四个月是多大？这些我还真不知道。
“一年就是一岁，一年有十二个月。那岂不是半岁都没到？老爷爷您孙子，太小了想他那就回家抱抱呀，大晚上的这是在弄什么？”
“呜呜~我抱不到，我孙子躺在他娘肚子里。我抱不到他~”
我记得我没上幼儿园的时候，也喜欢躺在爷爷的肚子上。当时爷爷肚皮上的肉还没那么皱，贴着脸很舒服。我每次都喜欢把他衣服弄开趴上去，再把脑袋用衣服盖上。这老爷爷的孙子难道跟我也有一样的喜好？
“没事，等他睡醒了再抱，那样睡可舒服了，我小时候也喜欢那样。”
“是吗！你跟我孙子这么像，那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甚至还带了些哭腔。这老爷爷是有多喜欢他孙子。一会小孩醒了不就能随便抱了吗？就这会工夫都想成这样，那还出来找什么山货，在家守着不好吗？
“那你抱吧，不过我还要赶回去，只能抱一下。”
“好！好！”
说罢我就朝他走过去，脚下没注意还绊了一下。
“这怎么有那么大一堆土，差点就摔倒了。”
我故意说大声一点，这老爷爷也真是的。都不回头看我一下，明知道这么大一堆土也不说一声。
“快，到我这来，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
这样说我心里舒服了不少，三两步绕过土堆。才到他跟前，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就被一把抱住。瞬间我感觉就像是，把头伸到小卖部的冰箱里，阵阵寒气让我不断的打哆嗦。
“老爷爷你这怎么这么冷，我想回家了。要不我明天再来~”
“你留在这当我孙子吧？我会好好疼你的！”
他低头看着我，这时我才能看到他的脸。
“老爷爷，你~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我想回家了，我爷爷要担心我了~”
“不许回去！现在我就是你爷爷！我不让你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老爷爷声音变得很尖锐，头放得很低，都要靠到我头顶了。我一抬头刚好能看到他脑门，在天灵盖位置，有个跟我拳头差不多大的窟窿。
不知道他是不是怕我，撞到他的下巴。我抬头后他像被什么东西晃了眼，猛得缩开脖子。
“好~我，我不走。爷，爷~你能先把我松开吗？我保证，哪也不去~”
我尽量让自己说话跟刚才一样，可那不争气的身体，就是止不住的抖。村里曾经有个叫二狗子的，当时他家坍塌。大白天村里很多人都去救援，我刚好路过，就看到被众人抬出来的二狗子，头顶处就插有一块石头，人当场就死了。
可那石头，跟现在我看到的窟窿比起来，小了一号还多，这老爷爷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我低头不敢再看，只希望他能松开我。哪怕一会就行，我都能跑很远。
可一低头我就感觉更冷了，这一冷让我也清醒不少。我发现这老爷爷的脚，是埋在土堆里的。
“孙子真乖！嘿嘿还知道给爷爷行礼，那你先左右回转头看看，看完爷爷就松开你好不好？”
听到能松开，我哪还想那么多。向左一转头发现身后有一块石板，但只能看到一小部分，这时我又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太~太冷了，怎么这么冷！”
“快看另外一边，看完爷爷就松开你，快看呀！”
我已经冷得不行了，只想让自己蜷缩起来，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我，不看。我冷~我爷爷不会让我吃苦的，我不想叫你爷爷！”
“你不叫也得叫！快把头转过去！”
我看着他虽然心里害怕，可我倔脾气也上来了，不管他有多凶。就是不会再听他的话了！哪有这样的爷爷，难怪他孙子被她娘管着不让他抱。这行为太让人讨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气的，他整张脸由下至上开始慢慢变绿。满是皱纹的脸，在他瞪大眼睛下，被挤压得更皱。
“哎哟~是爷爷不好，看把我这好乖孙气得。要不你先回家穿件衣服再来？爷爷我知道一条下山的近道，朝右边走保证很快就能下去！”
他脸色变得很快，我甚至都有一种错觉。刚才是我自己太冷了，一时气头上才觉得他可恶。
“真的？那我穿了衣服白天再来！”
他用行动回答了我，抓住我的双手同时放开，皱巴巴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我早就想走了要不是被他抓着，可能现在都到家了。
见他没反对，我顾不得已经冻麻的脚，硬生生抬腿转头就跑。转头那一刻，一声阴冷的笑声响起。而我因为没看路，结结实实撞到一块石板上。
“乖孙你走不了了，跟爷爷住在这里吧。嘿嘿~”
两脚一轻，我被横着拎起。
“放开我！你这糟老头！说话不算数！”
我看到他两脚从土堆里抽出，他那笑声让我很不舒服。
“爷爷说话绝对算数，不过要把乖孙的名字，刻在这石碑上！”
我还想说点什么，可眼前的景象让我只能张着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才我撞到的哪里是什么石板，而是一块墓碑。上面刻着的是繁体字我看不懂，但以前爷爷带我去送货时也见过几次。这就是墓碑！而那堆土现在我再看，竟然变成一个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