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
萱好不容易停了咳嗽，耳根却烧得通红。
“去趟洗手间。”卫萱站起来说了一句，直径往外走去。火锅店的雾气和叫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一股股热浪侵蚀她，直到让脸泡在手心的凉水中，卫萱才觉得自己那颗乱撞的心有了安分的迹象。
太怂了，卫萱。
她叹息着，看着自己蜷缩起的拳头，由于太过用力，骨节处已经略微泛白。这又算什么呢？窥探到别人秘密的紧张和不安么？卫萱回想前排的蓝色校服和在阳光下柔软的头发。明明是那个人的事情，为什么是自己紧张了？
“一定是疯了。”卫萱喃喃。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某品牌手机自带的铃声回荡在洗手间，卫萱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都会打起十二分警惕，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会随时待命。
是害怕。
按照以往的剧本，接下来就是七大姑八大姨的虚情假意，就像游戏里的每日任务，这种嘘寒问暖于她们而言就只是个任务。
可是来电却是个陌生的号码，卫萱狐疑着接起。“喂，你好，请问是卫萱学姐吗？”电话那头有道欢快的女声。
“你好，请问你是？”
那头显得更开心，语调不由又上扬几分：“学姐我是宁如呀。”
卫萱微微惊讶：“噢，是你啊。”王宁如是她在学生会做交接时认识的学妹，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常梳着齐刘海，平时在学校碰着总会和卫萱打招呼。
记得有次学校活动，每个班级的节目单需要学生会审批，王宁和所在的班级漏交了节目单，她跑去等审批时碰到卫萱。按照平时学生会的行事风格，肯定要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好声好气道歉捧脚哪能过审。
可是她碰到的是卫萱，王宁和记得自己肚子里几百字的解释文稿还没用上，眼前这个人就看完节目单，说了句：“可以，回去吧。”
实际上那些节目看名字大概就知道演什么，卫萱一看没什么不该出现的就盖章通过了，咬文嚼字的最头疼。
王宁和当即就觉得学生会需要的是这种人才，为一中学生会前途的感到欣慰和自豪。第二年卫萱升高三的时候，王宁和怀抱一腔热血撞倒在学生会的南墙下。
实则卫萱在学生会干了一学期就退休了，她“乞骸骨”的原因是，事情太多导致她没空看武侠小说。卫萱脑子是有些铁，但再铁也不会和学生会主/席说这个，所以她只好说学业繁忙无法抽身。
对方也不好说什么，客套几句没了你学生会更忙更乱之后，婉转的让卫萱滚蛋，哪凉快待哪去。
收拾起奔腾的回忆，卫萱只听电话那头说：“我记得学姐是一个人住在a市。”
“嗯，我今年在a市过年，有什么事情吗？”
“这么说不太好意思，”空气寂静了两秒，电话那头尬笑两声，接着深吸一口气，“可是······我买错回家的票了，学姐你看——可不可以让我和你住两天？我初二就走。”
卫萱一愣，压根没多想，下意识回复：“可以，你今晚过来吧。”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今晚要住天桥底下了。”
“只是我还在外面吃饭，等会才到家。”卫萱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九点，估计还得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到家。
“没关系，等你快到家了我再过去！”
“好，等会见。”卫萱回复。等挂了电话她才意识到，这是突然让一个学妹住进自己家？这不是周青山的作风，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打紧了，现在打电话回去拒绝才会更麻烦吧，还会显得自己有病。反正她也是要一个人过年的，两个人热闹一些，她也不容易一坐下就开始思考人类起源和中华上下五千年。卫萱自我安慰一番。
等卫萱回到包厢内才发现，和她面对面的程曦不在座位上，周青山说她刚才有事出去了，具体什么情况她们也不知道。
不一会儿，程曦慢悠悠走回来，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眸，但卫萱凭直觉就知道对方心情不佳。
为什么？
因为庄柯云？因为火锅不好吃？
卫萱侧首看向周青山，想寻求一丝答案。周青山今天穿了件米色的毛衣，长发没扎起来，正散落在肩头，估计是放学回家后洗漱打扮了一番，卫萱正想夸她打扮得好看，却瞥到她熊口上的油渍，下意识说：“你的嘴是漏勺，专门滤油的。”
周青山听卫萱七拐八拐的毒舌，倒也没气，腆着厚脸皮说：“诶嘿嘿，老婆帮我擦。”
卫萱看她欠揍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滚。”周青山撅了噘嘴，继续装模做样道：“是不是不爱了？”
“······”
两人斗嘴时都没注意对面有人的气场一点点低下去。庄柯云在手臂上摸了一把，嘟囔着：“是不是突然有点冷啊？”
卫萱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若周青山不耍宝了才是有问题。可只要一想到某些涌动的情愫，卫萱心里莫名地空落落，索性化悲愤为食欲，低头演示什么是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程曦盯着卫萱的动作，默默开口：“再点两个菜。”庄柯云却说：“大家都快吃饱了，再上菜就浪费了。”
程曦翻着菜单：“我还没吃饱。”卫萱看着锅里剩的干辣椒和大葱，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把菜都吃完了，居然连一向胃口小的程曦都没吃饱。
给卫萱当了一个月跑腿的程曦自然知道，这个人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深得吃饭糊弄学的真传。高二那学期她一放学就给这人送作业，在门口鲜少能闻到人类饭菜的味道，多的是浓烟和□□。
程曦打量对方两秒，感叹，能活到现在多少带了点坚韧。
“你不怕长胖啊。”周青山在卫萱耳边低语。卫萱眨眨眼面不改色：“微胖是最好的。”周青山幽幽地说：“你这是往微月半的方向发展。”
程曦又点了几个菜，周青山和胡文文虽然说饱了，可是菜一上来又立马大快朵颐，足足一个小时之后大家才抱着肚子从包厢出来。
“结账的钱我回去发群里。”程曦结完账走在最后面，手里还拿着风衣。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天空中正飘着零星的雨点，卫萱还是一如既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冰冷的雨点落在她的额上，发条娃娃这次没有卡壳，转过头对一旁的程曦说道：“穿外套，不然会感冒的。”
如果没看错，如果街灯不昏暗，卫萱能肯定程曦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那我们走啦。”周青山和胡文文住的是一个方向，送她们上出租车之后，还剩庄柯云、程曦和卫萱三人。
庄柯云站在路灯下，指了指手机：“等会有人来接我。”
“你呢？”程曦此时已经穿上外套，吹了口热气捂手。
卫萱拎着两袋东西，看了眼不远处：“我走回去。”顺便消消食。“太晚了。”程曦看了眼时间，在两人的谈话中使用了一票否决。
卫萱那句“那就打车”还没脱口，谁知对方最后提议：“我送你，顺便消消食。”
“啊？”
错愕浮在卫萱的脸上，疑惑消散后，是心尖上异样情愫的痒处被无意搔到，卫萱释怀了。
程曦很自然的接过卫萱手里的袋子，眼眸闪了一下：“还不能送你回去？”卫萱被夜风吹得迷茫，下一秒她就打住迷茫感，说：“有劳。”程曦看她那不自然的负手和装模作样的有劳，差点在夜风中狂笑三声，但最后还是一抿嘴憋回去了。
“那就走吧。”程曦没有松手的意思，干净利落的回复这一句后，便大步往前走去。
你都拿上了，我干什么——卫萱双手空空荡荡，心里突然恃宠而骄。
如果是周青山，卫萱肯定二话不说挽上去了，偏偏对方是程曦，是不小心被她戳穿取向秘密的程曦。
那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举动两个袋子：“你知道身高是会被压的吗？”程曦心中吐槽：明明就没多少力气，还想自己拿回去，细胳膊细腿没几两肉。
“其实这两个袋子，还能防身。”寒风下的表情格外认真。卫萱或许不知道自己的搞笑天赋是自带的。
程曦不知道卫萱抱着什么样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一本正经说出这一句话。袋子没甩出去她就先飞了好嘛！
“袋子没出去你就低血糖倒下了。”
低血糖？卫萱脚步一顿——这人怎么还记着！她只是给自己增加了一门“课程”，一个入迷，脚步不稳当，毕竟一开门摔个狗吃屎也不是她的预期登场方式。
卫萱解释：“偶有失误。”自那次以后她都会确认好程曦到来的时间，喝水吃饭一样不落下，说话的声音都要有底气几分。
诚然不知道自己的举那些动都被程曦看在眼里，这辈子卫仙儿极少数的被评价为两个字“幼稚”。幼稚的卫萱也尝试过和成熟的程师父解释初次见面的尴尬，只是程师父的脾气和她不相上下，都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