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南风
李雨鸣顿时毛骨悚然开来，心头打结，那声音像触不及防地浪潮，直击着她的耳膜，让她瞬间反胃。她深知那间房正上演着一部动作大片，只恨旅馆隔音太差，无奈只好抬手捂着耳朵，走到503门口，又不得不放开双手捣鼓那门，使劲地拧着钥匙，她越想快点打开，就越是打不开那门，捣鼓了好一会才总算把门打开了，大冷天的，这一顿操作下来，她额头竟渗出了细微的冷汗，关上门之后那声音算是小了那么一点点。
她拿起台上的电视机遥控器，尝试打开电视让电视机声冲淡一下这□□，却发现电视机也是坏的。目光转移落到那白色的床单，床上放着张不是很厚却折叠整齐的被子，她顷刻间脑补了很多出别的男女在这间房住过的情景，难过得深深阖上眼眸，承受着这不该属于她的难耐。她用围巾捂着头，神经紧绷成一条线，盼着对面的人赶紧结束吧，此刻她真的好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终于停歇了，又想到先前前台说要给她换去对面的房子，她肚子翻涌了一下，想吐又吐不出来。
没消停一会，隔壁又响起了□□的号角，这次声音小了点，没持续多久。
李雨鸣把围巾扯起来围住半张脸开门下楼，打算到附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旅馆。出来后她沿着马路走了一段，感觉走了很久，实则没走多远，前面的房屋渐少，往前眺去一路上只剩下萧条的路灯。
北风一直吹，后面开来了几辆摩托车，路过李雨鸣的时候车上的几个男人还朝她吹了一记口哨，把喇叭按得震天响，她吓得心脏猛跳像是下一秒就要窜出嗓子眼。
眼看着前面的路，稀疏的灯火，大概也不会有别的旅馆了，只好往回走，回到先前路过的那个候车亭里，在那坐下了，吹着北风，拿出手机给赵止宇打电话，嘟了好一阵子直到语音提示：你们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赵止宇没有接电话，李雨鸣坐在候车亭心里很憋屈，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时一辆白色的小汽车开过来停在候车亭旁边。
李雨鸣被泪水蒙住了眼眶，也不敢看那辆车，想着估计是有人要在这下车吧，她低下头抹了一把泪，打算回去。
“这谁啊，这么大晚上的在这哭，被坏人掳走了可怎么办。”赵止宇从车上下来一只手搭在车筐边缘，隔着车子冲着坐在候车亭板凳上的李雨鸣喊。
李雨鸣听到熟悉声音那一刻，像只在深渊中呆了很久的雏鸟，终于探到人生中的第一抹阳光，没忍住，大哭了起来，在北风中抽噎着，腿也冻得不利索了，费劲地站起来。
赵止宇绕过来脱了他的羽绒服裹在她身上，一把把她环住，低声问着：“你怎么在这坐着？”
李雨鸣没回答他这问题，却哭腔着反问他：“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你打给我的时候我刚好在对面那边，我看见你了，我开到前面那个岔口掉头过来，所以没接，冷不冷啊？”赵止宇说着把她又抱紧了些。
“冷。”李雨鸣也抱着他一边吸溜着鼻子哭腔着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顺着电话信号过来的。”赵止宇语气很平缓，几乎是小声到用气音说的，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开玩笑，顿了一会儿，才正经地解释说：“我下午去找了我表哥，跟他借了车，不放心你然后就过来了，我先去了一趟故居那边，逛了一圈，没找到你，我猜你们已经走了，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说你们在旅馆，我就猜到你们是来这个县城了，我开车就直奔这了，刚好到了对面的路口就看到你在路边走。”
李雨鸣把脸埋在赵止宇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感，安全感弥漫满了周身每一个细胞。披着他的羽绒服，被他抱得紧紧的，真实又温暖，眼泪却已经流不出来了。
她又想到先前旅馆对面房间的动静，还有知秋他们那间房子发出来的电视机声，还有坏掉的空调，生锈滴水的水龙头，起了青苔的墙壁，她从来没有见过环境这么差的旅馆，小声地喃了句：“我不要住那个旅馆了，我是出来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旅馆。”
赵止宇道：“这里是县城的边缘，这条路一直去是上高速的，你方向走反了。”
原来如此，李雨鸣一向方向感都很差的，再说了，先前是从旅馆匆忙出来的，压根也没想到用地图查一查之类的，就顺着大马路走。
“先上车吧。”赵止宇松开她，转身去给她开车门。
李雨鸣把他的羽绒服穿在身上，本能地把手伸进兜里，摸到了个四四方方的东西，眉头微拧，正要掏出来。
赵止宇察觉到了姑娘的手在他外套口袋摸索着又停住的动作，一个激灵，抢在她把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之前，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搅了下，当李雨鸣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摸到的那东西已经被赵止宇捞走了，口袋里只剩下一个打火机。
“什么呀？”李雨鸣盯着他问。
赵止宇把东西捞走之后袋到自己的裤袋里，偏头避开她的视线，淡淡地回了句：“烟。”他一只手搭着车门，另一只手去揽李雨鸣的背，示意她上车。
一阵阵北风吹来，掠过耳边时有噗噗作响的声音，李雨鸣也没想那么多，便没在继续追问，上了车。
往前面开了好长一段路才找到掉头的匝道，李雨鸣坐在副驾上，此时肚子已经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等会我们找了住的地方就带你去吃饭。”赵止宇凝视着路面转动方向盘掉了头。
“还要再回去一趟，拿相机跟退房间。”
“嗯。”
虽然还隔好长一段路才到那个阳光旅社，只怪国道太直，一眼就看到远处那旅社闪亮的招牌灯，就算是少了旅社两字的霓虹加持，就只剩下阳光两字在黑夜中也是异常的耀眼闪着金光，尤其是那个阳字的左耳旁一闪一闪地，坏得如同招揽客人一般的恰到好处。
这条路国道两边，也有其他的楼房，稀稀疏疏的分布着，道路旁的路灯距离也相隔甚远，一眼览去，那阳光两字是这笔直国道上唯一的霓虹，赵止宇也没问是否是那间旅馆，李雨鸣也没说，车很自然地就开到了门口。
两人相继下了车进旅馆，还是一样，刚进门就听到那前台女生的的嬉笑声，李雨鸣走到柜台旁，瞧见那工衣男子又在搂着那女前台正说笑着嗑瓜子，跟先前不一样的是他这次披了件羽绒外套，头发已然是洗过了，还滴着水珠。
那前台的姑娘对李雨鸣还有印象，见她回来了，抬起头道：“换房间可能还得等等。”但目光却掠过李雨鸣直直盯着站在她后面的赵止宇。
赵止宇把外套脱给了李雨鸣之后，身上只穿着一件高领的白毛衣，优秀的肩宽跟身高，像是天生的衣架子一般，站姿得体，五官俊秀得无可挑剔，先前进来头发被北风刮的有些乱，却给他添了一种凌乱的俊丽感。
前台姑娘跟她男人大概也没瞅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两人都停止了嗑瓜子的动作，直瞪瞪得瞅了他好半晌，女的才站起来以示礼貌问了句：“帅哥开房吗？”
赵止宇摇了摇头道：“退房。”又垂头催促了李雨鸣一句：“上去拿东西。”
李雨鸣正想到对面房间的那两人不知道有没有完事，倘若赵止宇跟着上去撞上了没有完事的云雨情景，两人都会无地自容，所以不打算让他跟着上去：“你在这等我，我自己上去拿就可以了。”
没等人回答，李雨鸣扭身就走了。
赵止宇立在原地，看着她往那黢黑的楼道走去，上了好几节阶梯才亮了一盏暗黄得可怜的感应灯，不大放心地跟了上去。
确认人上去之后，前台那姑娘才用方言小声地赞叹开来：“我去，这是情侣哦？她对象是那么找到滴，帅几吧很。”
她男人听了后，面色不悦，嗤嗤应道：“难道我不帅么？”
前台姑娘甩过头瞅了眼自己的男人，像是恼了般朝他的脸上甩了几片瓜子壳并啧了一声。
因为赵止宇跟着自己上来了，李雨鸣越是更上一层楼梯，内心就越忐忑，生怕一会传来不该听的声音，越靠近5楼脚步移动得越缓慢，甚至还竖起了耳朵认真收集四周传来的所有声音。
幸好，到了五楼之后只剩下知秋那间房子的电视机声外，再无其他声音。李雨鸣算松了口气，掏出钥匙，刚到门口，准备开门，对面又响起了交谈声，吓得她一个激灵，幸亏只是交谈声，她真怕交谈一会对面又换声了，迅速打开门之后灯也没开，凭借之前的记忆，搜寻着相机应该是跟充电器是被她放在电视机旁边的桌边上的，一把往那个方向摸，是准确地捞着了，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此时对面那间房的门被打开了。
出来一位微胖的女人，还算高，她身穿一件深色的貂皮大衣，劣质衣表上的人工皮毛都打绺了，显脏也显质量的假，头发倒是梳的很整齐。
女人一开门就撞见了一位高个子帅小伙站在两门之间的空隙上，小伙子半截下巴藏在竖起的毛衣高领里，刘海稍长，走廊的暗光折射了一大片阴影落在他脸，也盖不住他五官的锋芒与俊丽，女人触足在门口眼睛闪亮得“哟。”了一声，也不怕冒犯人般上下扫视着赵止宇，又瞧见了从没开灯的对房里出来一位姑娘。
瘪嘴浅笑着问：“你们是大学生吧？”倒是个自来熟，语气问得颇为不寻常，有调戏那味，见两人都不语，也不看她，她又不尬还追问：“你们是哪个大学的呀？要走了吗这是？”
接着那男人也出来了，敞穿着一件橘红色的羽绒服，腆着个将军肚，眼神迷离，像是只吃饱了还撑着的狐狸。看见她两的时候，李雨鸣脑子里闪过一些扑朔的画面，胃里一阵滚烫，像有东西要翻涌上喉咙，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翻涌的胃，自己是个怕事的人，对于陌生人，能不理就不理，迅速关上门拉着赵止宇就往楼梯去。
到了一楼跟前台迅速办完退房手续之后，刚好对门两个人也慢悠悠地下来了，两人出门之后还隐约听到那个微胖女人嘀咕了句：“现在的大学生真是自由哦。”
国道上北风刮的厉害，夜晚小县城的气温直线骤降，上车之后赵止宇掉头往县城的方向开，开了好长一段路才看到灯火通明的县城，县城不大，密集的楼房坐落在国道两旁，他们在一家维也纳酒店前面停下。
“我查过地图了，这个县城就只有这一家比较大的酒店，其他的都是小旅馆，就住着吧。”赵止宇觑了一眼副驾的李雨鸣一边转着方向盘把车停好。
停好车之后他像照顾小孩子一样，从驾驶座侧过身去解李雨鸣的安全带，他挨过来凑得很近，李雨鸣像是闻到了他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液香味，不由自主地垂头在他头发上蹭了下，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你。”
解开安全带之后，赵止宇还是维持的原来的姿势，抬眼跟他的姑娘对视，黑暗的车内看不清他的眸，他呼吸平稳，颇有不满又带着调戏口吻道了句：“就这样？”
李雨鸣还没反应过来，赵止宇的五指就已经伸进她裹着围巾的脖颈里，他五指用力地缱绻着她的后脖颈往前带，他的指腹比她用围巾保暖了一天的脖颈还热乎，随即就是他柔软的唇，顺势贴了上来。感觉到对方的舌尖探了过来，李雨鸣微张着唇齿迎合着着他轻缓的吻，他一向都是很温柔的，像冬日的暖洋流，此刻正给她的内心岛屿供给着尽如人意的需求。
交缠了好一阵，国道驶来一辆霸王重卡车，重重地响了一笛，他们才分开。
赵止宇轻吸一口空气，嗓音低沉：“身份证给我。”他顿了一会，在黑暗中盯着姑娘又补了句：“开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