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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哪家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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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而有脚步声从窗外街道传来,南川祁业睁开眼,是一少年郎,身形清瘦,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左右,穿着一身破布棉麻衣裳,举着一根长杆子,上面孤零零地插着两根冰糖葫芦。

    南川祁业识得他,今日外出走街串巷给如梦买衣裙时,遇见这少年郎形单影只地站在街边,托举着一大串的冰糖葫芦。

    他从少年郎这买了一根冰糖葫芦,鲜艳的红衣糖浆包裹着颗颗饱满的山楂果,少年郎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可甜了,合着山楂的微酸,绝对好吃。”

    他倒是想起来自己很久没再吃过冰糖葫芦了,应是五岁那年起,转念想了想,那只小狐狸应该会喜欢的,所以他买了一根。

    他吃了一颗,是他从如梦手中那一大串中吃到的一颗,确实如这少年郎所说,甜极了。

    少年郎此刻也是孤零零地,四下都不见来往行人,只有稀稀房屋亮着烛灯,此时少年郎借着客栈洒下来的光,一边扛着长杆,一边数着钱袋里的铜板。

    南川祁业倚靠在窗边,叫住了他:“少年郎,一根冰糖葫芦。”

    少年郎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差点钱袋子都散落一地,他连忙把钱袋子收好,攥在手心,待抬头一看,是今日里见过的那位白衣道人,此刻正从窗户探出脑袋来。

    少年郎挥了挥手,清秀的脸庞笑得花儿一般,大声应道:“道士哥哥,我就说我的糖葫芦可甜了。”

    少年郎从长杆上拔下一串冰糖葫芦,看着眼前客栈的二楼窗户,正思索着要怎么给他,只听道士哥哥说道:“你能扔上来吗?”

    “我可以的!”

    少年郎卯足力气,这冰糖葫芦也只是在空中打了个转,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眼看就要撞到墙上了,窗口忽地白影闪过,再见时,南川祁业已拿着冰糖葫芦站在少年郎身前了。

    眼前少年郎虽衣着简朴,却也干干净净的,只是太过于清瘦了,露出的手腕还没有身上扛着的竹竿粗,仔细端看,倒是清秀模样,眼神清澈,笑起来让人很是舒服。

    南川祁业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少年郎应道:“刚刚卖完,正准备回去呢。”

    南川祁业看见长杆上还有一串糖葫芦,于是从怀中取出一锭银两,少年郎大半年卖糖葫芦赚的只怕都没这银两多。

    南川祁业把银两扔给他,看向长杆上的糖葫芦,说道:“这一串我也买了。”

    少年郎又将银两递了过去,支支吾吾地道:“道士哥哥,这个这串糖葫芦我不能卖,还有,糖葫芦两文钱一个,这个我找不开。”

    南川祁业倒是深感好奇,问道:“为何不卖?”

    “这串我是要留着回去给我妹妹的,每日无论糖葫芦有没有卖完,我都要留一串给她,她最喜欢吃了,对不起,道士哥哥,这串真的不能卖。”少年郎低着头,像是做了错事一般,不敢去看南川祁业的眼睛。

    南川祁业伸手摸了摸少年郎的脑袋,想必他日子过得贫苦,十二三岁的年纪,才刚过南川祁业腰间高。

    “你叫什么名字?”南川祁业蹲下来,语气温柔。

    “我叫徐见清,道士哥哥可以叫我阿清。”少年郎抬起头来,眼神清澈,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阿清,你父母呢?这么晚他们会担心的。”

    阿清闻言止不住地眨巴着眼睛,原本清澈透明的双眸此刻像是微微泛着泪光,却又在一瞬间消失无影,他紧紧抱着长杆,又将头埋下了,低声说道:“阿爹,听阿娘说被坏人杀死了,那时我还小,妹妹还没出生阿娘,也在去年生病,去世了”

    阿清说完,佝偻着身子,终是低声轻轻抽泣起来,南川祁业本想安慰他的,却没想到这少年郎又伸出衣袖往脸上用力一抹,抬起头来,恢复了原先模样,只剩两只红通通的眼睛证明他方才哭过。

    南川祁业依旧蹲在地上,看着眼前少年郎,心中万分感慨,心疼不已,一阵鼻酸苦楚从心海开始翻涌,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小时候坐在山门石阶处的自己。

    他伸出手来,轻轻覆盖在阿清的小小手背,将他的手掌连带手心的那锭银两一同握紧,直视着阿清红红的眼睛,说道:“不用找,日后每日送一串糖葫芦到客栈,交予店家即可,你做得到吗?”

    阿清顿时笑了起来,像花一样,对啊,他本该就是花一般的模样,花一般的年纪。

    阿清一脸诚恳,朝着南川祁业深深鞠了一躬,稚嫩的嗓音说道:“我做得到!”

    临走前,南川祁业又叫住了他,问道:“阿清,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阿清转过身来,挥着手,一如方才初见模样,大声呼喊道:“徐见菀,她叫徐见菀。”

    苑花齐玉树,池水作银河,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南川祁业也朝他挥挥手,直到少年郎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街巷深处的黑暗中,但他知道,那边月色正好。

    他抬头望向夜空,瞧见月亮已从密布的薄云中钻了出来,虽是弯月,却依旧发着微光的。

    他顿时觉得心情大好,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反而转身慢悠悠地往客栈大门走去。

    他想该休息了,只是今晚没了那只小狐狸在身旁,多少该有点不习惯。

    夜半子时,家家户户都熄灭了灯盏,整座江陵城都已进入了梦乡。

    唯有一穿着白色长裙,裙身绘有蓝色竹梅泼墨制样的少女站在城中河畔,像是孤身等着来人赴宴相会。

    江陵的春倒是比平兰秋水冷了些,河畔风大,如梦左等右等不见来人,干脆顺了一把木凳到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坐着,此处风小,她可不想明早再喝一杯姜茶了。

    忽见一身着灰衫,头戴斗笠模样的男子从河对岸的小巷中穿出,站在河畔,左顾右盼的。

    如梦见得终于来人了,立马站起身来,朝着对岸来人挥手,心里一阵暗骂:这人也太不准时了,下次姑奶奶可不做这买卖了。

    来人飞身越过城中河,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扔给了如梦。

    这人说道:“东西给你。”

    如梦打开锦囊,有一金灿莲花自锦囊中飞出,这是一座琉璃制样的莲花底座,层叠的莲花中央有着九处窟窿,那本是莲心与八颗莲子的位置。

    “王莲底座你已拿到,我的药呢?”

    “急什么。”如梦仔细端详着,像是确认无误,一个挥手,王莲底座便消失不见了,再一抬手,一玉质药瓶出现在手心。

    “东西不错。”如梦将药瓶交给灰衫男子,又说道:“我也得回去睡觉了,困得很。”

    说完转身便想走,却听灰衫男子说道:“请留步,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真的只有一年之期吗?”

    来人越说越急切,近乎恳求般:“如果可以,两年,三年,四年,无论什么报酬我都付得起。”

    “就像是坏了根的枯木,生机已绝,我能保她一年不死已经是极限了,就算神仙来也没辙。”

    “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哪怕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哪怕一点希望,都没了吗?”他声音越发低沉了,说到最后,委屈极了,竟像是要哭出来般。

    如梦也无可奈何了,不是她不想救,只是枯木怎逢春,这世上,救人总比害人难。

    她只能摇了摇头,像是一刀斩断了希望,来人戴着斗笠的脑袋慢慢垂了下去,身子也弯曲了些。

    眼前男子却又一把掀开了斗笠,扔在地上,露出一张清秀明媚的脸庞,他不服输,世上千万事他都能认输,唯有这一件,他不能输,绝不能。

    “不,我不会放弃的,哪怕多一年,多一月,多一天,就算只是多一个时辰,我都不会放弃的。”

    像是赌气般却又那么诚恳,字字珠玑,片片真心。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像是怕再慢一步,便会留有反驳他的机会,这是他仅剩的希望了,还是那么空无、根本不存在的希望。

    如梦理了理被风吹散的鬓发,随他去吧,反正东西也已拿到了,这是他的选择,与自己又何干呢。不过,漫长岁月,总得有那么几件为之追寻的东西,要不百年、千年可太无聊了。

    如梦伫立在河畔,风真大啊,早知应添件披风出来的,可不能白白浪费了那杯姜茶,还有那串冰糖葫芦。

    次日清晨,众人早早都起来了,唯有如梦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赖着不肯起。

    南川祁业也不催她,反而买了一大堆早点,各式各样的,全堆在如梦房内的木桌上,拿起一个包子就这么吃起来,房间内香气四溢,如梦便再也赖不住了,倒是身子比脑子清醒,眯着眼睛爬起来,循着香味来源就吃了起来。

    几日相聚,终有一别,贺景向众人告了别,便动身离开了江陵。

    南川祁业拿出一锭银两给店家,嘱咐店家保管好一个被施了术法封住的木盒,从今后每日都会有一少年郎送一串糖葫芦给店家,若持续一月不曾间断,便将这木盒交予少年郎。

    四人出了客栈,如梦像是终于睡够清醒了,伸着懒腰,迎着暖暖的朝阳,询问南川祁业接下来该去哪。

    南川祁业倒是说了一个众人都没想到的地方——蒙阳山,贺景所在的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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