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戏子多难多劫
李公子被谢聆这么一瞪,顿时有点酒醒,嚣张的气势不由得弱了半分,但此时已经闹起,这么多人看着,若不让谢聆尝尝苦头,只怕他会在这众人面前丢了颜面,免不得日后被这两个富家公子当作嘲笑谈资。
李公子用力抽出被谢聆死死抓住的手腕,骂了一声‘找死’,将眼前桌子掀开,便一拳朝着谢聆挥了上去。
谢聆自小学习唱腔身段,虽体态修长,比这李公子还要高了半截,但从未习过武,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拳打倒在地,眼前一阵发黑,嘴角还淌着血丝。
“聆哥哥!”
身旁的落筠见此,本来吓坏的她,顿时清醒了过来,想冲过去扶谢聆起来,却被李公子用手拦腰挡住。
“怎么,心疼你的聆哥哥了,你的李哥哥这不还在这吗!“李公子一脸□□地看着落筠,顺带着用左手摸了把落筠纤细的腰肢。
落筠被这李公子调戏,也不惧退,直接一口咬在李公子的胳膊上,疼得李公子是嗷嗷直叫。
“啊~~松口,给我松口!”李公子见她不松口,直接抬起右手,一巴掌便要打上去,“你这小贱人,看我不”
话还没说完,李公子只感觉左脑嗡得一声闷响,眼前突然一阵发黑,顿时卸了气力,捂着脑袋,向着侧边退去。
谢聆丢掉手上握着的酒壶,此时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峻冽地瞪着他们,本来柔和俊美的面庞充满怒气,任凭嘴角血丝流往下颚,不停地喘着粗气。
落筠连忙到聆哥哥身后,此时眼眶微红,眼泪不停打转,两只手紧紧握住谢聆止不住颤抖的手掌,带着哭腔的声音轻轻唤道:“聆哥哥,我们走好不好。”
谢聆被这声音一唤,顿时情绪冷静了下来,将落筠护在身后,安抚道:“别怕,聆哥哥带你出去。”
一旁的两位同伴一看,这还了得,赶忙起身,一人扶稳李公子,一人直接抄起腰间佩剑,向着谢聆胸口刺去。
谢聆从未习过武,怎么躲得开,眼看着长剑就要刺入他的胸口,他只得用右手一把抓住剑身,用自己的皮肉压住剑身刺进的速度,顿时右手鲜血直淋,将这剑身也染红。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胸口时,眼前这人被一把飞来的凳子直接连人带剑一同撞飞,将其他的两桌桌席一同砸翻。
现场原本吃着酒菜、看着热闹的众人也纷纷从桌席上起身,连忙跑到墙边、角落,生怕波及到自己。
“瑾禾,你怎么来了?”谢聆此时语气虚弱,见着眼前来人竟是瑾禾,便更是担忧,这几位公子咄咄逼人、横行跋扈,要是再伤着瑾禾,该如何是好。
瑾禾见他右手手掌鲜血直流,原本温柔可人的她顿时换了神情,眼神充满杀气,怒不可遏地说道:“他们竟敢伤你!”
“呸!又来一个,今天连你这小娘子一块收拾。”李公子捂着冒血的脑袋气的龇牙咧嘴。
三人纷纷抄起佩剑,向着瑾禾刺去。
瑾禾一个转身,一把抓住李公子的后衣襟,又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没想到一个弱女子,力气倒是挺大,李公子剑也抓不稳了,直接跪倒在地,捂着双腿,表情痛苦。
接着她一个下腰,迅速避开刺来的两柄剑,双手翻腕而上,抓住他们的手,只是轻轻一扭,便听见关节轻响,两位公子也不由得‘啊’了一声,两柄剑也从李公子的左右两侧紧贴着掉下,吓得他脑袋一缩,赶忙起身后退逃走。
瑾禾将这剩下的两人一人一掌打飞出去。
她一脚踏在李公子的胸口,差点没给李公子踩出一口血来。
“你竟敢伤他!”槿禾说完便又用力了几分,话语宛如惊雷般炸在李公子颅腔。
李公子却仍不死心,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们李家是谁吗!”
槿禾又是一脚踏折了李公子几处肋骨,疼得他更是龇牙咧嘴。
槿禾冷着脸说道:“我管你是谁!就算是那南川、邺城百里,我依旧将他们踩在脚下。”
另外两名公子爬起身,想上前来帮忙,却又被槿禾一眼给瞪了回去,慌慌张张地提剑跑路了。
“听好了,若再让我看见你,我会让你挂在你们李家的门梁上,我向来说一不二,公子可要记住了。”
“是,是,是”李公子见着两位同伴扔下他跑了,一口一个是应道,无不乖巧,就差要哭出来了。
“走。”
瑾禾也不多看他们,直接转身牵起一脸懵圈的谢聆,身后跟着紧紧握着谢聆手心的落筠,便出了这丰裕酒楼。
留下这酒楼众人惊叹、面面相觑,店家见他们出了酒楼,才想起还没付这酒菜钱,赶忙跑出去,对着前方走远的身影大喊:“砸了桌椅就算了,你们这,这银两还没付呢”
三人来到庆兴戏楼,从侧门避开众人,直往谢聆卧房而去,谢聆右手伤口也已在路上被瑾禾用手帕简单包扎止血。
此时瑾禾将手帕取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横贯整个右掌,她用落筠拿来的药膏绷带,止血上药,重新包扎,又是心疼、又是埋怨道:“为何这么冲动?若我今日没来,你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多谢瑾禾姑娘出手相救。”谢聆忍着痛,低着头,轻轻叹道“他们辱我可以,但是侮辱落筠,我便万万不能忍的。”
瑾禾一听,看了眼在一旁一脸担忧的落筠,像是心中升起一股醋意,故意给他上药包扎时使了些劲力,疼得谢聆倒是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也算是让他尝尝苦头,长长记性,又不会武功,还学人打架斗殴,还学人英雄救美。
“啊!很疼,瑾禾姑娘,轻点、轻点。”
“还知道疼,幸好性命无事,你呀!”
瑾禾看着一脸担忧,乖巧的站在一旁的落筠,长得倒是机灵可爱,惹人喜欢,于是问道:“这位落筠妹妹是你的”
谢聆正想介绍,落筠此时倒是神色紧张,立马行礼解释道:“这位小姐,谢聆哥哥就如我兄长一般,从小聆哥哥救了我,我们兄妹二人便在这戏班子相依为命。”
瑾禾将绷带包扎好,起身摸了摸落筠的脑袋瓜,语气温柔:“我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叫我瑾禾姐姐便好。”
“是,瑾禾姐姐,落筠谢谢姐姐今日救命之恩。”落筠被突如其来的摸头,倒是有点腼腆羞涩,轻轻说道。
谢聆也从凳椅上起身,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方才槿禾姑娘飒爽的模样,继而说道:“没曾想瑾禾姑娘虽是女子,但今日一见,身手不凡,很是佩服。”
瑾禾依旧笑得清浅,语气温柔:“早年间跟随兄长,习过些一招半式的,也已多年没用过了。”
谢聆又拱手行礼,刚抬起右手,便又痛得不行,只得乖乖放下,又道谢:“谢过瑾禾姑娘。”
“你这一路,谢我多少次了,你上次不也救了我吗。”瑾禾一边收拾药瓶、药膏,一边说道:“还有,叫我槿禾便是。”
“槿禾”谢聆小声念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明日辰时,我会登台,你会来吗?”
“你若不好好养伤,我便不来了。”槿禾说完便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上面挂着缨穗,刺绣淡蓝蝴蝶,很是和她的裙摆相配。
她将香囊递给谢聆,“这个,给你的。”
谢聆满心欢喜,连这手上伤口也像不觉疼痛一般,伸手接住,一股清新凝神的特有香味从这香囊散出,好闻至极,说道:“这是,送我吗?”
“怎么,嫌我刺绣不精,不愿收下吗?”
“这香囊绣得精巧,我又怎会不喜欢。”谢聆仔细端详摩挲着香囊,转而看向桌上沾满血污的手帕,淡淡道:“倒是可惜了这锦绣丝绸,待我洗净,再还于你。”
瑾禾看着他桃花般的眉眼,轻轻一笑,眉目如月,像是将谢聆内心融化一般,转身而去:“好好养伤,明日辰时,我可得见你伤口比今日好些。”
谢聆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盯着如仙如兰的青裙背影,左手不自觉得将这香囊握得更紧了些。
落筠走到他的身边,说道:“聆哥哥,别看啦,人都走了,瑾禾姐姐,你可得好生珍惜呢!”
谢聆将目光收回,看着手上香囊,浅笑说道:“那是自然。”
戏楼,火光,江陵河畔
“我苦习二十余载,只为能在这戏楼阁台,唱一出与世无双。”谢聆将自己的戏曲服装、粉面胭脂,一并砸毁,丢进这无边火海,看着这偌大的焚烧着的戏台,喃喃自语:“曾以为戏比天大,这戏,不唱了”
一幕幕的场景如帷幕一般,突然加快了速度,在如梦脑海中飞速闪过,却什么都没来得及看,画面一转,如自身葬入这戏楼大火。
如梦瘫倒在地,恍惚中睁眼起身,四周都是火海烈焰,将她困在其中,找不到出路,烟雾弥漫,呛得她呼吸不得。
浓烟热浪袭来,如梦用手捂住口鼻,任凭胸口剧烈起伏,却仍是吸不上半分空气,四周烈焰更甚,燃烧中的楼阁房梁嘎吱作响。
她意识慢慢模糊,只觉眼皮好重、好累,她好想做一美梦,沉沉睡去。
就在这时,四周回响起一个急促、清朗的声音,穿过熊熊火焰,一遍一遍的唤着一个名字——如梦。
如梦?如梦是谁,为什么这么熟悉,像是在哪听过,这个声音,又是谁,为何一遍一遍的唤着如梦。
她突然感觉道一股灵力传来,温暖、柔和,蔓延全身上下,而后一阵蓝色气息从身上翻涌开来,掀起一阵气流,将这戏楼火海瞬间平息,她突然惊醒过来。
“如梦,我是如梦,南川祁业业哥哥”
而后的画面,戏楼、火光、江陵河畔,只是一瞬掠过,便都消失不见。
待她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精神萎靡。
“业哥哥”她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