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沉冰浮水（二十五）
颜盛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她相信，任何人只要碰到昨晚那种情形都不会很笃定地说，自己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
尤其是活生生的叶嘉竟然在她面前慢慢褪化为一组冰冷的数据，虽然只褪到了一半，但这样显然带来更大的冲击力。
以至于颜盛思时常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叶嘉，叶嘉好几次被她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时间一天天地过着。
这期间值得一提的是，叶嘉她们的惩罚在周三中断了，校方允许他们接下来继续住校复习，惩罚延至下学期。
对此，叶嘉一针见血地吐槽着。
“还不是学校怕我们期末考考砸了，整体分数下滑，和其他学校比的话排名会下降。这次这么多个人都被要求通校，还都是我们火箭班创造班的，每个人发挥失常个几门，学校的优秀学生比例、省前百、省一千这些指标可不是一般的好看，到时候学校之间开会，人家一问原因，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颜盛思深以为然。
但随即思维又发散到关于叶嘉是不是真实的这个短期内无解的问题上。
不过再怎么纠结这个问题，考试周如期而至，7月11日至7月14日共十科考三天半。
7月14日上午，最后一门历史考试结束铃打响，时针刚好指向了11。
颜盛思走出考场后忽然发现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箭头形状的电子光标。
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没看见它，他们欢呼着，匆匆跑向自己原来的教室整理书包。
颜盛思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去管它，她穿梭在人流中进了自己的教室。
在教室整理了一会儿，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他们都放假回家了。
至于颜盛思，昨晚颜父打电话过来说可以来接她，但是至少得一点钟，让她写会儿作业。电话挂断前，颜盛思听到电话那头颜父烦躁地对颜母吼，我都去接了你别烦了。
随后，嘟嘟声传来，电话挂断了。
颜盛思很想打回去说不用接，但是她看着床铺沉默了，高一上学期她拖着两三个装满床单被套的麻袋上公交的事历历在目，那天她回到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手背的关节处都被麻袋磨破了，当晚爸妈就因为这个又吵了一架，她在房间里自顾自地涂着药。
回忆戛然而止，眼前，叶嘉正招呼着她一起回宿舍，叶父开了车来，可以直接开车带她们过去。
颜盛思没有拒绝，她们校园很大，从教室到女寝走路得花个七八分钟。
有这路上的功夫，她东西都能理不少了。
到了宿舍，叶父等在楼下，叶母帮着叶嘉一起收拾着衣物，一边收拾一边碎碎念，叶嘉全都糊弄过去了。
两人的动作肯定比一人快，叶嘉很快打包好，临走前她们约定好暑假再见。
没过多久，其余两个室友也陆续离开，寝室里只剩下颜盛思一人。
颜盛思东西不多，赶在11:45前她也总算收拾好了。
接下来，
干什么呢？
这时，颜盛思的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地上一直闪着的电子光标上……
直到颜盛思就这么跟着电子光标来到了清季湖前，她依旧没明白自己怎么就一时迷了神志跟上了它。
不过，来都来了……
她蹲下仔细看着由一个个像素组成的光标，它们之间的间距像是被计算好的一样，一直平稳地延伸到清季湖边，最后那个光标赫然指向了清季湖的湖面。
颜盛思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不可能为了这个跳进学校的湖里，尤其是她自己还是个游泳半吊子的情况下。
想到这，颜盛思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正欲离开。
可一转身，她才发现杨苏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颜盛思显得有些局促，这些天她和杨苏时走的很近，可以说这几天的关系比他们整个初中三年的关系都要好，这对一直暗恋杨苏时的她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她险些就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甚至动过告白的念头，不过心底某个声音一直在阻止她，她这才没有付诸行动。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只要一见到杨苏时她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动作都放轻了。
“颜盛思。”
杨苏时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勾了勾嘴角，一个令人心动不已的弧度出现在那张脸上，“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颜盛思被那神情击中了心，再也移不开视线。
“很好。真的很好很好，就是……好的像一场梦一样。”
“哦？——那你喜欢这场美梦吗？”杨苏时注视着她，眸中少见地带上了温柔，驱散了他身上自带的距离感。
“喜欢。但是，梦总是会醒的……杨苏时……我有点……有一点点……”
颜盛思正犹豫着，杨苏时似有所感地接到。
“害怕？”
“嗯……”
“颜盛思啊——”杨苏时忍着笑意，意有所指道，“听过一句话吗，现实是梦的延续。”
“啊？不是梦是现实的延续吗？怎么反过来了？谁说的？”
“我。你面前站着的这个人说的。”
杨苏时大方的承认让颜盛思不知所措地眨着眼，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个反应再次逗乐了杨苏时，他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但随即很快敛去。
“颜盛思，你听好。在我这里，现实和梦你不用分得很清，因为只要你想，它们可以没有区别。梦中的我依旧是我，我做的事也是现实里我想做的。如果你喜欢这个梦，那么我将它延续到现实里又何妨呢？”
“嗯……”颜盛思愣愣地点头，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不够用了，明明杨苏时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可为什么连起来她就听不懂了呢。
“好了。以后——你会知道的。”
杨苏时无奈道，话语中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宠溺。
他缓缓走向颜盛思，每一步都好似落在了颜盛思的心上，所以她没有动。
此时，高三教学楼的下课铃打响。
高一高二的铃声是上午12点整打响，高三比她们早五分钟，现在是11:55。
直至下课铃结束，两人正面对着，距离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