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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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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头顶要钻出无数虫子一样,我宁愿头顶钻出虫子,我也不愿意听到阿娘……

    林献林夫子,我的启蒙老师,死后和我阿娘合葬。

    这算什么啊?

    马车。

    二哥递手帕给我:“别哭了,他们都死了,不要和死人计较。”

    “阿娘也会骗我。”

    二哥摇头:“你没有问她,她没有回答,不算骗。”

    “那爹……”我咬唇。

    二哥劝我:“已经过去了。”

    我擦掉眼泪,这些事情等我忙完二哥事情再想。

    我闭眼想了想当下的形式。

    “二哥,你们分开前,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他躲避我的目光。

    我叹气:“你要我说给你听吗?”

    二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且说。”

    我托腮思考:“依据摇光君的性子,一定说他纳你为如夫人,我娶你为妻。”

    二哥沉默不语,眼睛渐渐失去光彩。

    我看他难过了,忙说:“也不是我猜的,是摇光君送来了大雁、三牲,还托人向舅舅问你的八字。他送舅舅一身衣裳鞋袜,后面又拿回去了,说是回礼。”我省略了江世昀说的给新郎的回礼,为了表示我的心意,我偷了一只袜子,让他好事无法成双。

    江世昀一切的举动在向世人昭告,他要娶我二哥。这个大胆又狂妄的人,真能无视世俗的眼光和议论,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当着舅舅和我的面,求娶我二哥。

    二哥闭着眼睛,面容冷峻:“他究竟想干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二哥怕去见他,不是恐惧,而是近乡情怯。

    这是很危险的前兆,我念了千万次,我希望我是错的。

    “二哥,落梅死了。”我若无其事地提起,“未央宫被踏平后,她被卖去青楼,日夜接客,生了重病,死时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落梅?”他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

    我低声道:“自小在我身边服侍的。”

    “她啊。”他的声音我听出疏离感,二哥自小受到太多爱慕,不会把落梅放在心上。

    我觉得不对,二哥不该如此冷漠,难道是近朱者赤?

    思绪渐渐清晰,我神情却恍惚。“

    “二哥,这些年你在他身边委屈了。”

    他苦笑着:“他说只要我留下来,就帮我找到你们。可找到有什么用,我这个样子什么事都无法做,连带你们回去祭拜阿娘都不能。”

    我握紧他的手,泪眼盈盈:“可是你还活着。我常常做噩梦,梦见你们都不在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点着蜡烛才能睡着。那日我看见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超级想哭的,现在也一样。”我擦掉眼泪,笑着说,“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定能找到三哥的。现在四姐是齐王的珠夫人,我们的身份是王亲国戚,不比当公子公主差。我们去到哪里都能过得好好的。你要是再自暴自弃,就是不识抬举。”

    我想逗他笑的,可我自己先哭出来,我不够坚强。

    他摸着我的头:“二哥知道了,你别哭。”

    我低头,不让二哥看见我棋逢对手的快意面容。

    江世昀布感情局,我也布感情局,我看看二哥会被把他囚禁了四年的人感动,还是被他亲手带大的妹妹感动。

    江世昀,我们走着瞧。

    马车停在官驿,外头张灯结彩,十里长街挂满朱红的灯笼,一只敲锣打鼓的迎亲队,弹奏着嫁娶的歌曲。两个媒婆站在官驿门口,一个发喜钱一缗,一个送石榴一对。

    放在周朝来说,也是诸侯嫁女的派头。

    领礼物的人排了三条街,要领江世昀的贺礼,每个人都要大声喊:“愿新人举案齐眉,鸾凤和鸣。”

    我眉心一痛,居然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当着天下人的面娶我二哥,可谓大胆,可谓阴险。

    他把二哥往火坑里推,日后他想光明正大做人,哪个人不是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江世昀,算你狠。

    二哥有些奇怪,他太沉默,眉头紧锁,眼神惊疑又茫然。脸色虽然青白可有转绯红的趋势,他失措的样子像个木头。

    “二哥?”我喊他。

    “我们下去吧。”他回过神,重重地掀落车帘。日光洒下来,我望见他的耳垂,红如嫁衣。

    小官小吏站成两排,见二哥来了,在他头顶洒落花瓣、金箔片。红色与金色交织,日光下闪着彩虹的颜色。

    二哥很喜欢看彩虹,春三月,很难见彩虹,他用这样的方式圆二哥的心愿。

    我有些泄气,在讨人欢心这方面,我比不过江世昀。

    钱万两脸色铁青,拉长脸,十分不情愿的神情,他弯腰行礼:“竹公子,小的去备马车,摇光君在城外恭候多时了。”

    一个小官拍着钱万两肩膀:“今日乃摇光君大喜之日,你为何这般愁眉苦脸?你不为摇光君感到高兴吗?”

    钱万两推开他,鄙夷道:“少套近乎,他迟早害了我家公子,红颜祸水的命!”

    气氛有些尴尬。

    恰好这时,十对宫灯鱼贯而入,绢纱上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仙鹤,正迎松飞去,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

    仙鹤是祝寿的祥瑞,鲜有人在婚宴上……打住,宫灯?哪个刺头冒着吴王大忌送来的贺礼?

    钱万两行礼:“世子有心了,不日我家公子定去陈国当面致谢。”

    陈国世子妫他一向和江世昀不对付,早年间他们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割袍断义,形同陌路,据说是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他送来宫灯,是想重修旧好啊。

    领头人道:“大人无需客气,我家公子说送这宫灯是为了入夜后也能看到摇光君的笑话。”

    钱万两脸色灰白,他用力呼吸,要不是今日不能见血,他会杀光使团。

    我把笑声溶化在咳嗽声中。

    钱万两道:“竹公子,楼上备了新衣裳,竹公子洗漱一番再出发。”

    新衣裳,是嫁衣吗?

    我跟随二哥上楼,被钱万两拦下:“姑娘不急,公子也给姑娘准备了新衣裳。”

    女婢上前,带我去雅间洗漱打扮。

    我也有份?我有些惊讶,他想得可真周到。

    当我见到天青色的双绕曲裾时,我微微失神,这是媵妾衣裳的常用颜色,他把我当成陪嫁的了。

    时间匆忙,仪式的规格有些简陋,却是娶正妻的派头,他真想娶二哥。

    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会祝福,偏偏是他。

    二哥跟了他日子不会好过的。

    女婢给我上完脂粉,挽好望仙髻,她示意我照镜子,笑道:“姑娘真漂亮啊,平时姑娘的大半朴素了点,不然风华不输竹公子。”

    我托腮:“是吗?你说到平时二字,你注意我多久了?”

    江世昀的眼线到处都是,难怪二哥逃不了。

    女婢自觉失言,狠狠地打了自己两耳光:“摇光君让我们把姑娘当成小主人,非监视之意……”她跪下来,头用力磕在地上,“要是让摇光君知道奴婢怠慢姑娘,奴婢会被剥去衣裳赶出公子府的,姑娘绕了奴婢把,奴婢给姑娘做牛做马。”

    我忘了他对不相干的人很是轻贱,我的敲打之语不合时宜。她是一个女婢,能做什么?

    我扶她起来:“我随便说说的,摇光君那里我什么都不会提。”

    她仍然惶恐,退下的时候身躯不住打颤。

    二哥在他身边待了四年,看着他对下人的方式,二哥会不会被他影响?

    “长明,期期,你们都下来。”

    是舅舅,我开门,这时候有了玩心,我想像小时候一样,跳着下楼梯,再让舅舅接住我。他现在肚子又大又圆,砸在他肚皮上,很舒服的。

    “舅舅!”我朝他招手,笑容灿烂,这一挥手,尘封已久的思绪如开闸泄洪的水,差点冲走离职,差点想和舅舅说我想吃糖,给我买糖。

    我惊觉我放松了戒备,我不该如此张扬叫舅舅,至亲人的事总能牵动我的思绪。

    算了,怎么着今天都是大喜之日,可以光明正大叫一声舅舅。

    “期期,舅舅买了麻糖,你快下来,舅舅多分点给你。”舅舅胖乎乎的手举着一包麻糖,一切如往昔般美好。

    把江世昀的事情处理完,就能……就能和他离开定陶。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把我拉回现实,我面前站着穿一身白狐裘的男子,生得风流韵致,眼尾一颗泪痣引人注目,就是有些瘦,弱不胜衣的样子令人唏嘘。

    春三月,花明柳媚,雨丝风片,他还披着厚重的狐裘。要么病入膏肓,要么张扬显摆。我看他容貌身段透着傲气,似有傲骨,八成是来显摆他的白狐裘有多名贵。

    江世昀的朋友,都和他一样喜欢显摆。

    我不欲和他扯上关系,走另一处楼梯。

    奴婢跑了出来,给他披上一件鹤氅:“世子,这里迎着风,您进去吧。”

    原来是陈国世子妫绾,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是这个情况……算了,我怕江世白不高兴。

    我不曾回头,可身后有道灼灼目光,随着我的身影而移动。我向来反感别人的非礼勿视,可陈国世子的目光,让我有说不出来的感觉,好比这道目光已追随我千年万年,可我不曾回头看他。

    太奇怪了,我不怕江世昀,可我怕这道目光。

    恰好二哥翩然走来,身着昏服,上衣为玄色,下裳为纁色,玄纁色是天地的颜色,愿新人如天地般长久。

    我不愿意承认,可是江世昀是认真的,时间很是仓促,可他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来准备这场“婚礼”。

    迎亲队的歌者见二哥来了,齐齐吟唱: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我的目光落在二哥身上,他相貌俊美,身姿如玉,雌雄莫辨,便是山中的清泉松柏也无法胜过他的风华。

    我不应羡慕四姐的容貌,而是应羡慕二哥的风华,江世昀为他着迷不奇怪,我的目光也无法从二哥身上移开。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歌者的声音婉转动听,如缓缓流淌的清涧。曲调越来越欢快,似千百风铃吟唱,贴着耳畔低声诉说对良人的思慕。

    我想好了,日后我的婚礼也必须唱这首歌,江世白若是做不到我不嫁给他。

    此时,我和妫绾的目光对上,星轨交汇,光芒闪动。他的眼神不悲不喜,仿佛看了千年万年风景,他依然是他。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我朝他笑了,今日我心情好,就是陌生人我也会对他说: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他躲开我的眼神,弓着身子咳嗽,他让侍女扶他回房。

    病恹恹的,似命不久矣。陈国世子能等到继承王位的哪一天吗?我很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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