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衙门。
孟伯昂打着哈欠，寒见见状，给他拿来热毛巾让他敷在脸上，他才稍稍恢复精神。
“什么事啊？要惊动我。”
阿宇走到他耳朵旁，“公子希的财物被偷了，小偷就跪在堂下。”
孟伯昂眼睛睁大：“丢人丢到宋国公子面前了，先给我打上十板子！”
衙役们听令，举着杀威棒打了十板子，小偷跪都跪不稳了，趴在地上连连喘气。
“证据确凿，你有什么要狡辩的？”孟伯昂问趴在地上说不出话的小偷，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有点可怜。
“三哥，你让他说几句话，万一是一场误会。”孟婳跑到孟伯昂跟前，甜甜地说。
孟伯昂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多晚了吗还不回宫！”
“三哥一见面就赶我走，妹妹就那么讨厌吗？”她捂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想哭又哭不出来，我在她手心塞了一条手帕，她轻轻一闻，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帘，一颗一颗滚落。
孟伯昂挠头，他额间有细汗，只好说：“你在这里，我说话不方便，好多浑话你不能听。”他警告站在堂下的衙役，“今天公主在，你们管好自己的嘴，让我听见你们骂爹娘的声音我撕烂你们的嘴！”
站着的衙役都点头，他看着孟婳，“你在后面坐着，审理公案，按照惯例无关的女子要回避的。”
“规矩真多。”孟婳拉着我进了内室。
“交待你为什么要偷公子希的东西，有没有人指使你？”孟伯昂问小偷。
小偷虽然伤势重，可有股硬气：“偷便偷了，没有理由。”
“嘴巴挺硬，等结案有你受的。”孟伯昂唤另一个当事人出场，“你是公子希身边的丫鬟吧，叫什么名字？”
“奴婢碧柔，多谢大人替我家公子找回公道。”
孟伯昂让人把包裹交给碧柔，“清点下，看下有没有东西漏了，我好替公子希追回。”
碧柔死死抱着包裹，面露难色，“大人不必了，公子交待奴婢，被偷走的东西不贵重，情谊重，包裹找回就好。”
“不行，万一真有东西遗漏，又找不回，我便失了东道主的情谊。你打开看看，有遗漏的我补上。”
碧柔笑容勉强：“何须让大人破费？东西都不值钱的。”
孟婳回过头问我：“卫璇，你猜猜里头装着什么东西，让这丫头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笑着说：“应该是不贵重但公子希要自己珍藏的东西，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种。”
孟婳道：“我猜是金银珠宝，公子希来曹国拜访不少官吏，收了他们不少礼物。”
孟婳不了解子希啊，他好歹也是宋国国君的儿子，要什么东西没有，寻常官吏送的礼物，怎么会让他如此珍惜？
“公主和奴婢玩个博戏吧，看看是公主说对了还是奴婢说对了。”
“玩就玩。”孟婳笑了笑，“你输了的话就在我身边伺候了，哈哈哈气死五哥。”
我点头：“好，公主输了就帮奴婢一个小忙。”
孟婳来了好奇心：“什么小忙？”
我笑道：“博戏还没结果呢，公主先别问。”
前头传来惊堂木响亮的声音，孟伯昂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让你打开就打开，磨磨蹭蹭干什么？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碧柔苦着脸：“大人哪里的话……只是公子。”她叹气，这场面她做不了主，只能打开包裹。
望见包裹的一角我便知道我赢了，想着让孟婳帮我做什么事好。公子希突然跑上前，摁住包裹，朝孟伯昂一笑：“大人，在下以性命起誓，东西绝没有遗漏的，大人愿意相信在下吗？”
孟伯昂没有料到子希会跑来，他眉眼低垂，像期待已久的好戏要开演了，突然天降暴雨，浇灭所有的期待。“这样的小案子，你干嘛大老远跑来？既然没有东西遗漏，你上来签个字就把东西拿回去吧。”
公子希笑着：“那有劳大人。”
孟婳抓着我袖子：“他要把包裹拿走了，我们怎么知道谁赢了？”
我摁着她手，示意她莫愁。我从发钗下掰下一颗珍珠，捏在手心，稍稍一发力，珍珠弹在碧柔腿上，碧柔吃痛，一个不稳，手上的东西全摔在地上，连带我送他的小像，都摔了出来。
“这不是……”孟伯昂站了起来，子希也收好小像，一脸尴尬地看着地下。
“退堂！公子希，你跟我去后头说话。”孟伯昂拂袖而去。
孟婳站起来，神色复杂，痴痴看着紧握在他手心的小像，她认出那幅小像了。她握紧拳头，“他竟然敢偷画我小像，下流！”
“公子希，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可你私藏我妹妹的小像，你太过分了！”不远处传来孟伯昂的训斥，子希没有回应。
“太恶心了，我要回去告诉王上，把这登徒浪子驱逐出曹国！”孟婳怒目而视，跑着要去备马车，我拉住了她。
“公主，奴婢赢了博戏，公主要帮奴婢一个小忙。”
“日后再说！我先把……”
“奴婢的小忙是，公主留在这里一会，听听公子希怎么解释。”
“都说了，等我先进宫……”
“公主要反悔吗？”我迎上她的目光，“听公子希解释完不过半柱香，公主要见王上可要一个时辰。”
孟婳稍稍平静了些：“那我听他怎么说，他若是说得不能让我满意，我要王上治他的罪！”
“你不说句话吗？”孟伯昂问。
“只是留个念想罢了。”子希叹气，“她不愿意嫁在下，在下也知婚姻大事勉强不来，正要和曹王说废除婚约……”
“你别说了，现在人人都知道你要娶我妹妹，这个时候说废除婚约，这让我妹妹被人笑话啊。小像的事我不查了，你收着就是，别去王上面前说退婚啊。我妹妹眼光不行，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见子希要劝曹王废除婚约，孟伯昂不管小像的事情了，孟婳的名声比小像重要。
子希反驳他：“是在下不够好，无法让公主动心。”他笑容苦涩，”你们别怪公主执拗，谁不想嫁华阳君那样的人呢？”
孟伯昂挠头，“她就是傻，小国的公主嫁过去，在她身边服侍的人能有几分好脸色？她这个道理还不懂，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主已经很好了，她不傻，她只要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就足够了。”子希抱着她的小像，莞尔一笑，笑容足以融化孟婳心头的冰雪。
孟婳有些失神，问我：“卫璇，我有那么好吗？”
我点头：“公主的出身、容貌、性情是顶级好的，不然公子希也不会这样倾心公主。”
“他要是这么想就好了。”她叹气，眼眸垂着，再抬头的时候，她的眼睛里能看见子希了，“他也挺好的，他愿意去理解我，虽然说得并不完全对。”
“那请公主告诉他，他哪里说得不对。”我轻轻把她推出去，推到子希面跟前，子希惊诧不已，脸色被吓得苍白。他们对视的瞬间，我看到一连串的火花。
孟婳板着脸：“你好大的胆子，敢偷藏我小像，你想干什么？”
子希挠头，很是不安：“没有干什么，就是看看……”他声如蚊蝇。
“画得这么丑，有什么好看的？不会看本人吗？”她抬起头，面带骄傲。
我知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贴着墙壁，缓缓下滑，倒是辛苦那位小偷了，我相信孟伯符会给他一笔丰厚的赏赐。正要好好放松的时候，有个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巴，一只手拽着我的衣后领朝黑暗处走去，那里是虫子都不叫的阴暗地方。
闻见这异香，我并不害怕，他既然费力气带我去黑暗的角落便表示他不会杀我。
“请你帮我！”寒见跪在我面前，揉着眼睛，借着月色我也能瞧见他流着血泪，他快到极限了。
“你是这么求人的？”我擦着被他摸脏的嘴，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能用来求人吗？
“姑娘，我没有办法了！”他跪在我面前，“这几天我的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几次摔了公子的茶杯，差点泼了公子开水，公子没有说什么，可我过意不去。”
“这简单，你停了药水自然好了。”
“可我的眼睛会恢复本来的颜色，我隐瞒了多年的身份不就……”寒见的声音透着极度的恐惧，似从冰窟里拉上来一样。
“你是鬼方人，你眼瞳天生就是碧色，你瞒不了一辈子。”
“即使如此，我也要瞒到公子发现我身份的那天。”
“公子昂如果在意你的出身而不是在意你是否忠心，你会一场空。”我提醒他，。
他却不敢回答，只是说：“我愿意为公子昂献出生命。”他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卫璇，我能告诉你，上头让我杀一名贵公子，没说姓名，只要一条贵公子性命。”
夜色中，我的眼瞳猛然一缩：“你想杀谁？”他的武艺深不可测，我没把握我或者孟伯符能杀了他。
“自然不会是公子昂，至于是公子茂还是公子符，看姑娘要我杀谁。”他笑着，眼里是胜利的光芒。
“你敢动他你就试试！”我握紧拳头。
“这么在乎他，就拿东西和我换，不然明天公子符可能无法出门！”他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你这样子和我真像呢，我们都有重要东西要守护，更应该互相帮助呀，彼此都有个照应。”
“我跟你不一样。”我松开手，怒火平息下去了，理智慢慢浮上来，我回忆着写好的方子，念了一遍给他听，“集齐这几味药草，每日清晨、傍晚点在眼瞳处，但也只能保证一年无虞。眼瞳染色是极危险的事情，你自求多福。”
“多谢姑娘。”他抱拳，“那我去杀公子茂，姑娘可是救了公子符一命呢。”
我不理会他，笑话，就算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