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孟伯符问我：“卫璇，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三月一日。”
“你喜欢什么颜色？”
“天青色。”
“你喜欢吃什么？”
“红豆糕。”
“你第一眼见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觉得我的红缨枪耍得怎么样？”
“你喜欢养鱼还是养猫……”
我被他问烦了，画的花纹也是乱七八糟的，我捂住他的嘴：“公子不说话是顶尖好看的，一说话就露馅。”问这样的小问题做什么呢？这些事又不重要。
他笑嘻嘻的：“好不好看是其次的，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啊。”
“奴婢在忙呢。”我在画象纹，想着他行弱冠礼的那天穿上黑红相间的象纹深衣一定很好看。
“你画你的嘛，我问我的问题。”他不依不饶。
我叹气，“这些小问题公子之前那么多时间可以问，为何在奴婢忙的时候问呢？”
“就是因为错过了那么多时光，时不我待，我要多陪陪你。”
好想翻白眼，分明是他打扰我干活。
“公子去练剑吧，奴婢想看公子的剑法。”我提议，他这么盯着我，我干不了活，我的心跳得太厉害，画的花纹乱七八糟的。
他背手，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练完了你要回答我三十个问题。”
这人，又不是练给我看的，为他好他还得寸进尺了。
我点头：“自然的。”为了片刻的清静，我能屈能伸。
他练的是太极剑，耍得那是一个出神入化，万夫莫敌，采青只学了不到四成。要勇冠三军，需得有他这般武艺啊。
看见我赞赏的眼神，他剑舞得更起劲了，什么花架子好看就舞什么剑法，我被他都笑，画笔拿得颤颤巍巍的。
他收剑：““我发现了，你喜欢看我卖弄武艺。”
“公子好看啊。”我不住奉承。
“既然如此，我再耍一套枪法。”他举起红缨枪，光全部在他身上，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一定是天人的相貌。
“公子出事了，公子昂让您赶紧去华阳君府上，公主她……“李海欲言又止，急得脸都红了。
我不解，江世白那里能出什么事？除非……他招惹了公主。
“备马车，我马上过去。”他了然的样子，揉着眉心，很是苦恼。他异母的妹妹孟婳，我见过一次，她肌肤胜雪，双眸似清冽的泉水。曹国的百姓在她出游的时候，沿路唱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个极美的人。
我们到的时候公子昂在前院气得跳脚，指着一旁以手绢抹泪的美人，“家门不幸，我们家出了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在这里胡闹什么？女子的矜持涵养你都不要了是吗？滚回去！”
“三哥，我不想嫁给宋国公子，和他有婚约的人，几个有好下场？再说我也不喜欢他啊，我想嫁给我喜欢的人，这有错吗？”
“你那是喜欢吗？你根本不了解他。”公子昂连连拍着胸口，喘不过气的样子。
“公子息怒，公主会理解的。”寒见忙给他捶背，帮他理顺一口气。
“她简直乱来！”公子昂以手掩面，在手指的缝隙中看到我们来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露出明媚的微笑。
“五弟，你劝劝婳儿，她带了细软，想和华阳君私奔。还好华阳君识大体，派人让我带她回去，才没有让她瞎闹。”
孟伯符跳下马车，拉着孟婳，“你怎么如此糊涂啊？就算他答应带你走，曹国与宋国相距百里，这一路的舟车劳顿、风餐露宿、隐姓埋名，你忍得了吗？“
孟婳擦掉眼泪，“有什么忍不了的，我这么喜欢他。”
“你什么都不懂。”孟伯符摸着她的头叹气。
孟婳扯着他袖子，“五哥，他们说那个宋国公子一连克死两个未婚妻，和他扯上关系的女子都不会有好下场，不说第一个溺水而死的女子，你看看那个卫国公主，尸骨都不知道葬在哪里。五哥，我真的怕。再说，华阳君的风华，整个大周朝都找不到第二个，我嫁给他会很幸福的。”
我低着头，眉眼黯淡。我不认同她这番话，子希是很好的人，那个女子溺水，是她逼子希说出有多爱她。子希那么腼腆，他更愿意用行动来回答。可她不愿意听，不会凫水还跳河，子希也不会凫水，为了救她义无反顾跳河，终究没有拉回她……
公子昂“哼”了一声，冷笑着：“嫁给他？你开什么玩笑？人家看不上你，你倒好，急着送上门，也不怕人家看轻你。”
“他是喜欢我的！”孟婳瞪着他，眼里有一往直前的坚决，“他夸我长得好，夸我手帕绣得好，还送我回家，看着我的时候眼睛总是带着光。他还说我这般相貌的女子，不知道谁能有福气娶了去，三哥，他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公子昂气得头疼，不住揉着眉心，“婳儿，你……你没见过男子吗，这不是男子别有所求时常用的措辞吗？
我看见寒见眼神一冷，在他身后垂下眼眸。
孟伯符上前一步，摁住孟婳的肩膀：“是啊，婳儿，男人都诡计多端，你是我们疼爱的妹妹，你要相信哥哥，我们不会害你的。”
我脸色一黑，男人诡计多端是吗？孟伯符，你对我说了多少违心的话？我还能不能相信你了？
“我不信！”孟婳推开孟伯符，“我要去找华阳君，就算他不喜欢我也好，我也要亲口听见他说！”
“婳儿，华阳君叫我们过来，他在后院躲着不见你就是给你留着体面，你还不懂吗？真要哥哥说你给脸不要脸？”公子昂脸气得铁青，“我们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真是造孽！”
“三哥，你让我说吧。”孟伯符把孟婳拉到身后，高大的身影挡住孟婳羞得要滴血的脸，“婳儿，你相信五哥吗？”
孟婳点头。
“五哥是不是最疼你的？”
孟婳再次点头。
“五哥先去见华阳君，如果他愿意见你，你再过去好不好？”
孟婳止住眼泪，用力地点头。
他把孟婳交给我，看他珍重的样子似乎把价值连城的东西交到我手心，“卫璇，你帮我看着婳儿，我很快回来。”他对我笑笑，极是信任的眼神。
我点头，请孟婳去凉亭歇息。
公子昂跟上孟伯符，“五弟等我。他这么躲着婳儿，真是可恶。”
“你觉得我可笑吗？”孟婳擦去额间的冷汗，吞一口温水，双眸看着杯子，眼神空洞无物。
我摇头，“为所爱的人抛弃矜持羞怯，奴婢觉得公主很勇敢。”
她抬起头看着我，“我会不会太傻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朦胧迷离，像看着另一个人。可我觉得，只要我努力一把，他就会喜欢我的。我是曹国的公主，要什么样的夫君没有，我不信我得不到华阳君的心，只要我努力，只要我用心，总有一天……”她泣不成声，女儿家总是矜持羞怯的，她今日撕开所有脸面，当着最亲近的哥哥大声喊出他喜欢华阳君。
她已经坚持到头。
我问她：“华阳君喜欢公主，公主就会开心吗？”
她点头，“那当然了，两情相悦最是幸福了。”
“可如果华阳君喜欢公主是有条件的，比如要公主打听曹王的喜好，监视武陵君的一举一动，公主每次回齐国，都要带回曹国重要的情报。如果两个国家开战，要公主断绝与孟氏的关系，公主还能喜欢他吗？”
她被吓到了，眼睛刹那间失神，脸色铁青，“你乱讲，曹国是齐国的属国，两国向来无事。”
“齐国的军队几次莅临曹国边界，名为视察，他们在边界蠢蠢欲动。”
“便又如何？号令三军的又不是华阳君，他也想两国交好的呀！”像是孤注一掷一般，她的话带着将要动摇的底气。
“公主有背叛一切，也要和华阳君在一起的准备吗？”我没有资格教她怎么做，我只想告诉她，做出选择就不要后悔。
人生百年，自作自受也是，自求多福也是。
“我不知道。”她低下骄傲的头颅，如战败的白鸿鹤，“如果我不是公主的话，他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您如果不是公主，还碰不到华阳君呢。”我说话的声音很小，我羡慕过很多人，羡慕母亲的风华羡慕四姐的容貌羡慕孟婳的天真，我觉得我失去了好多东西。
“是啊。”她苦笑着，“华阳君那般人物，普通女子怎么配得上？”
那般人物又如何？吃饭睡觉一样不少，你把他看的太重要他就不把你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