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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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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对话斯年躺在床上听得很清楚,可是她的头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眼睛,要是她此刻能爬起来,她一定要再抽云城一个大嘴巴。

    他才怀孕了。

    他们全家都怀孕了。

    只有他这种不要脸随便跟人家女的滚到床上去的男人才看谁都像怀孕了。这几天晚上她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梦见他和邹颖歆在床上纠缠的丑态,还有那个女人对着镜头挑衅地展示她得逞的恶毒。

    可是她爬不起来,只能皱着眉任着人家在她胳膊上抽了一管血。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不知不觉中斯年又昏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他用湿毛巾为她擦脸,擦耳后,擦手肘内侧,她厌恶得想吐,可是胃里实在没有什么可吐的了。

    后来,她听见护士推门进来,扯着嗓子喊,“11床的单斯年是吧,验血结果出来了,没有怀孕啊,就是急性细菌感染。”

    接着,她就感觉到了手背上针头刺破血管的痛,冰凉的液体冲进身体,好痛。

    可是她却顾不上痛,她只是在梦里得意地笑着,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戳两个血洞出来,然后她扬着下巴不屑地对他说,“云城,你还真自以为是啊,你以为我单斯年会爱你爱到甘心为你未婚先孕?告诉你吧,就算那时候我真的有了孩子,我也一定亲手弄死他,因为,我才不想要流着你肮脏血液的孽种。”

    终于,她看见他面色苍白地低下了头,才满意地安然睡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她睁开眼,看见他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的面色很憔悴,脸颊上还有昨天湘湘抽的伤口。

    她立刻感觉到了冒犯,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他不是昨天已经成为那女人法律上的丈夫吗?什么爱不爱的,爱不爱他不也娶了吗?爱不爱他不是也睡了吗?

    男人的爱和性果然是分开的,嘴上温软地说着爱谁,身体倒是还可以对着另一个人硬起来。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斯年坐起身子,头痛得她嘶了一声。

    “已经退烧了,医生说还要住两天的院。你想吃什么,我现在下去给你买。”

    他像听不懂人话似的,仍旧跟她东拉西扯,斯年心底的火气又被她勾了起来,她左右看了下,竟没有看到任何趁手的东西可以打他一顿。

    输液管里的液体还在滴滴答答,她有种想用这根输液管勒死他的冲动,不过,她冷静地想了想,她必然不是他对手,就算她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都未必打得过他,更何况现在这个病恹恹的她。

    她恨恨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勾唇一笑,“云城,你昨天让护士给我验孕了是吧?我想问问你怎么想的啊,咱俩会不会有孩子你心里没数吗?哦,你是看见我昨天在路边吐了是吧?你想多了,我那只是纯恶心而已,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恶心。”

    云城被她骂得狗血喷头,可他却一点都不生气似的,只是静静地听着她骂,而且,他蹙着的眉毛和落寞的眼神好像还藏着不少委屈。

    他怎么敢?

    “还是你书读得太少,连最基本的生理常识都不知道?”斯年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用力刺伤他的自尊,看着他痛苦。

    她甚至恨恨地想,如果此刻他真的死在她面前,她应该挺痛快的。

    “夜阑洲那晚,薛朗谦早晨是从你的房间出来的……不管怎么样,查查总是好的,万一你真的怀了孕,有些药是不能用的。”他低声解释。

    “你说什么?”斯年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努力理解了一下他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你是说,你以为我在夜阑洲那一晚怀了薛朗谦的孩子?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自己跟没跟谁睡过我会不知道?我只是喝醉了酒,我又不是死了,就算我跟他真睡了,第二天早晨我会发现不了吗?你不要以己度人,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拿喝酒当借口干不是人的事儿的!你不是跟我说你十六岁就进社会了,不会被人轻易灌醉了吗?”

    云城攸地站起了身,似乎是终于听不下去了。

    “我去给你买早餐。”

    “我才不吃你买的东西,你现在立刻给我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斯年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可是这样她好舒服。

    云城毁了她的天真,毁了她的信仰,毁了她对这无聊世间唯一的念想,她怎么对他都不为过。

    他就是欠她的。

    接下来的两天,云城一直在医院陪着她。一开始,她讥讽他,谩骂他,可是他从不解释,也不回嘴,到最后,连她也失去了力气。

    她便不再搭理他,也不吃他买的东西。反正安妈,馨月和湘湘也都会来看她的,又不是没了他,她就会饿死。

    他们无话可说的时候,她就坐在床上玩消消乐。

    陈湘湘拎着家里煲的汤走进病房的时候,差点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病房内温度适宜,挂着点滴的单斯年专注地点着手机屏幕,空气中不断传来excellent的声音。

    而云城就坐在床边静静地陪着她。

    这俩人怎么还在这岁月静好上了?要是换成她,估计胡杨的脸都被她挠花了。

    “你还有良心吗?你再晚来一会儿,我都要饿死了。”斯年收起手机。

    “你那桌子上不是有吃的吗?”

    “我嫌脏。”斯年吐字清晰,字正腔圆。

    湘湘回过头去,看见云城瞬间低垂了头,脖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她突然有点愧疚,愧疚于自己昨天下手太狠了。其实她和云城也认识了这么多年,就算斯年给她看了照片,她也始终不敢相信云城会做出背叛的事情来。

    一是她相信他的人品,二是她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最后,那个邹颖歆要是比斯年,那就是柴火妞碰瓷仙女,只要男人是个长眼睛的,都不可能判断失误。

    斯年吃了饭,迷迷糊糊又睡着,她的身体炎症还是没有消,还是反反复复地发烧,只是没有40度那么恐怖了。

    也不知道云城是怎么和安然说的,她竟然就放心地把她交给他,斯年心里不情愿,可她也深知周海潮还有很多身后事需要处理,这个时候她确实不该再给家里添乱了。

    况且,她见着,云城也没有承受不住她的恶意要跑的迹象,索性她也就不管了,该吃吃该睡睡,别的,自有他操心。

    她可不想挡着别人犯贱。

    到了晚上,斯年的体温又烧到39度,急得云城往护士站跑了好几趟。可护士说,这算是这个病的正常症状,就是要反复几天,没别的办法只能物理降温。

    贴了降温贴她仍是烧得昏昏沉沉,他帮她用湿毛巾给关节的时候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他惊喜地抬头去看她的脸,却发现她皱着眉陷入了梦魇。

    “周爸。”她说梦话的时候带着哭腔,眼泪不停顺着眼角流下来。

    云城的一颗心立刻像被硫酸淋过,都是烧焦的空洞和钝感的痛。

    “周爸,带我一起走吧。”

    云城看见她的指尖一直在颤抖,像是在努力抓住梦里那个在渐渐飘远的人。

    “年年,年年。”云城轻轻趴在她的床边,与她面对面,并用指腹帮她擦干泪水。

    她慢慢睁开了眼,他们彼此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只剩下眼泪汹涌。

    “阿城。”她喊着他的名字。

    “嗯。”他低低应声,可人却已经哭到不能自已。

    “我的小兔子呢?”

    “什么小兔子?”

    “我十八岁生日时候你送我的小兔子。”

    “在家里呢。”

    “你把它还给我好不好?”她脸上都是祈求神色。

    “好。”

    “你把那个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的云城还给我好不好?”

    “好。”

    “你不要和别人结婚好不好?我也不和别人结婚,就算所有人都反对,我们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

    “阿城,你真好。”她笑得很开心,然后抱着他的手安稳睡去。

    第二天一早,陈湘湘带着薛朗谦来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斯年和云城面对面睡着的画面。

    他们开门的声音那么大,那两个人都没醒。

    湘湘偷偷别过眼去看薛朗谦铁青的脸,不自觉打了寒战。

    “年年,起床了。”湘湘走过去摇了摇斯年的胳膊。

    斯年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云城安睡着的一张脸,这张脸还是她记忆中最熟悉的样子,俊朗利落的,线条感十足的,睫毛长长的。

    他太累了,睡得深沉。

    “年年,薛总来了。”湘湘再次提醒斯年。

    斯年惊慌地回过头去,薛朗谦果然就站在病房的门口阴翳地看着她,也看着云城。

    她立刻就着湘湘的手臂避嫌地坐直了身子。

    “薛总辛苦了,松城这边儿冷极了吧?”斯年不自然地讨好道。

    “单斯年,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之前怎么提醒你的了。”薛朗谦眯了眯眸子,冷笑一声。

    “我记着呢,你看,这不比照片和视频更直观,更刺激?怎么样,有效果吗?”斯年毫无惧色地回敬着他,她每说一句,薛朗谦的脸色就更黑一分。

    “看来你是觉得我和你开玩笑呢。”

    薛朗谦朝门外喊了一声,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立刻推门走了进来。

    “把这位兄弟请出去好好招待招待。”薛朗谦指了指仍在沉睡的云城。

    “薛总,有话好好说,这两天我一直在这陪着的,他俩啥事都没有,我昨天还见斯年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呢,你一定是误会了。云城,云城,别睡了,要睡回家睡去!”

    陈湘湘用力推了一把云城,终于把他给弄醒了。

    他差不多已经两天两夜没好好睡觉,身体疲惫到了极致,大脑强制给他关了机。

    “啊湘湘,几点了?”云城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下意识地看输液管里的液体,然后才看到薛朗谦和他的保镖。

    他上次挨过这保镖一脚,胸口疼了十来天。

    不过,他倒也没有闪躲薛朗谦怒意冲天的目光,他就那么和他对视着,空气中杀气弥漫,他甚至恨不得他们两个能打一架,干脆决出个胜负来,输的那个永远退出这场角逐。

    可是他知道薛朗谦是不会直接和他动手的,他压根儿就从来没有把他视作对手。

    他看他更像是人类在俯视地上庸庸碌碌的蚂蚁。

    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桂芳和桂芝姐妹。

    桂芝怜悯地看了眼外甥,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等着姐姐开口。

    “阿城,你怎么在这儿啊,要不是你小姨告诉我,我都要报警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歆歆肚子痛,有一点流血了,医生说要卧床保胎呢。”

    桂芳的话像个重重的巴掌,一下子又给斯年扇回了现实。

    昨晚的梦太真实,太美好,美好到她甚至想和他一块长眠下去。她真的太傻了,竟然会因为一个梦,再次对他产生了幻想和柔情。

    邹颖歆,怀孕了。

    那她是那一次怀的孕,还是后来才怀上的?

    呵,难怪他看见她呕吐第一反应就是她怀了孕,感情是在他小娇妻那总结的经验啊。

    真他妈,晦气。

    “我未婚夫来了,这里不需要你了,滚吧,以后都别在我面前出现。”斯年冷冷看了云城一眼,再也没有了昨晚的脆弱和期盼。

    “湘湘,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我饿了。”

    “哦,带了鸡丝粥。”

    “太好了,多吗?”

    “挺多的。”

    “老公,你要不要一起吃?”斯年温柔地叫了声薛朗谦。

    老公两字,斯年长这么大还没有对谁讲过。她当然知道什么武器最有杀伤力,能一招毙命。

    果然,听完这句话,云城就面色惨白,步履艰难地带着他的家人走出了病房。

    薛朗谦当然知道这丫头是在干嘛,不过,能听到这句老公,他也不打算跟她计较了。

    来日方长,先婚后爱这种设定,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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