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薛朗谦抱着醉得七荤八素的斯年上了楼，将她放在复古奢华的高脚床上。这丫头看着瘦，但这么一抱他才知道，她还是很有曲线的，白衬衫领口的风光很迷人，他立刻强迫自己别开了眼。
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她立刻紧紧抱住被角，像是抓住一棵救命稻草。然后她便蹙着眉泫然泪下，她哭得太伤心，哭得他心乱如麻。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我薛朗谦还不至于那么龌龊。”
可她仍旧没有停下来。
他忍不住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她是陷入了梦魇。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伤心事，以至于梦里的眼泪流到了现实中，很快就浸湿了那条真丝枕套。
“悦悦，悦悦。”她轻声喊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薛朗谦自然知道悦悦是谁，她那个早夭的妹妹。听他妈说，那孩子是生了急病突然没的，具体怎么回事，外界谁也不知道。
难怪她今天状态这么不对，原来是想妹妹了。
“斯年，别哭了。”薛朗谦帮她换了个姿势，并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他坐在她的床边，身体倾斜过去，这个姿势让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足二十厘米，她的脆弱和美丽尽数映入眼帘，流淌进心底。
他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蓦地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酸酸涩涩，让他难过又喜悦，想逃离却又挪不动身子。
他当然不是未经情|事的少年了，这么多年，他身边的女人来了又走，可是却从没有人给过他此时此刻的感觉，他这具冰冷麻木的身体好像在不知不觉又有了鲜活的气息。
他贪恋她无与伦比的美丽，贪恋她明晃晃将心机写在脸上的单纯，贪恋她不在乎物质爱一个人的真心。
这个傻子。
薛朗谦拉过她的手，用她的指纹解了锁，然后在置顶的微信里找到了云城。他让自己忍住不去看他们之间暧昧甜蜜的聊天记录，他只是把夜阑洲的地址分享给了他。
然后他写到：【明早八点过来接我好吗？我在二楼霁月轩。】
半晌后，云城回复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一早，云城安顿好医院里的高晏，便驱车来到夜阑洲。老洋楼很有腔调，布局明晰，装修奢华，民国初期的洋派风格，像是电影里的布景，随时可以上演纸醉金迷。
前台站了位漂亮的小姐，似乎在认真地翻着账本。见他进来，她即刻抬起头来，先是上下轻轻打量了他一下，继而嘴角挂上一朵温和的笑，“云先生是吗？单小姐在楼上休息，我带您上去。”
云城点点头，跟着她的脚步上了木楼梯。
到了霁月轩，前台小姐轻轻叩门，半晌后，里面才传出一个慵懒的男声。
“稍等。”
云城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突然开始快速奔腾，很快就将皮肤染上了一层红色。他的一颗心犹如核|弹爆炸后的死亡几秒，刺眼的白光过后，连疼痛都不及品味，一切就化为乌有。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推开，薛朗谦的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他一边开门一边慢条斯理地打着领带。看到云城，他表情仍旧淡淡的，似乎连解释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她在里面。”薛朗谦微微点头，然后跟着前台小姐下了楼。
两个身体交错的瞬间，他身上传来斯年常用的那款香水的味道，尽管很淡，云城还是敏锐地嗅出了它。
进了门，云城终于看见了埋在被子里的斯年，她头发散乱，面色微红，看来是昨晚睡前没有卸妆，她衬衫的领子上还沾了口红。
她胸前的扣子只扣了两颗，内里巫锋尽显。
云城抿了抿唇，在花纹繁复的老沙发上坐了下来，天鹅绒窗帘半遮半掩，外面秋雨如丝，戚戚冷冷。
不知坐了多久，床上的斯年终于悠悠醒来。她迷迷蒙蒙睁开眼，似乎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房间里的摆设太像电影里的中式恐怖，她吓得一下子坐起了身。
然后，她就看见穿着黑色毛衣的云城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他的脸色像浸了窗外冷雨般苍白。
“阿城？咱们在哪？”斯年抚了抚太阳穴，宿醉的感觉太难受了，她决定以后再也不这么喝酒了。
“夜阑洲私人会所。”云城疑惑地看着她，看这意思，她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睡在这了！”斯年噌地一下蹦下了地，白皙纤细的一双脚，十个指甲鲜红。羊毛地毯软绵绵，她直接光着脚跑到了他面前。
“抱抱。”她张开双臂，撒着娇。
云城看了看她，到底开始敞开了怀抱，让她坐在了腿上。
白衬衫遮住臀部，下面是明晃晃的两条腿。她蜷缩上来，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她的怀里拱了拱，双手环住他的腰，又继续睡了。
她总是这样，每天早晨醒了之后都要再窝到他怀里再睡一会儿，什么时候温存够了什么才许他起床。
她像个缺爱的孩子，比谁都害怕孤独。
云城慢慢收紧手臂，把她圈在怀中，他的唇轻柔地落在她的头发上。他心疼得要命，却又不知该心疼谁。
“阿城，你说我爸妈还是人吗？他们竟然把喝醉了酒的我扔给了一个陌生男人。”
许久之后，怀里的人瓮声瓮气地说道。
“以后在外面尽量别喝这么多了。”云城叮嘱。
“嗯，知道了。”
“好。快起来收拾收拾我送你去上班，晚上一块去听音乐会。”
“你是周扒皮吗？我才出差回来就催我去上班。”斯年嘟起了嘴。
“出差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
“还行，我跟你说……”斯年跳下地，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始给他讲她这两天的经历。
薛朗谦离开会所第一件事就是驱车去了斯静的家。
不出所料，单维瀚昨晚果然住在她这里。
“朗谦？你怎么来了？年年呢？”斯静往他身后瞧了瞧却没有看见女儿的影子。
“阿姨。”
薛朗谦一下子跪在了斯静夫妇的面前。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年年出事了？”单维瀚一下冲出来。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昨晚没控制住我自己……”薛朗谦羞愧地垂下了眸子。
“什么意思，你和年年？”斯静好像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阿姨，我会娶她的。”
“娶她？你怎么娶她？昨晚上我问了你妈妈，她亲口说你要和叶家大小姐订婚了啊！再说，年年也有男朋友啊！”
“阿姨，我不会和叶小姐订婚的，至于年年，您认为她和那个香港人会有结果吗？我和年年从小就认识，咱们两家也算知根知底对吗？我知道，我比她大了八岁，但我保证，以后我一定会疼她的。”
“年年现在怎么样？”
单维瀚穿着灰色睡袍，裤脚堆堆叠叠，连拖鞋都是新的。斯静还真的爱他，即使这么多年两人都没有住在一块，她竟然还为他准备了他出现时可能会需要的一切。
“她，她现在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们二老千万别去问她，我怕她心理会崩溃。我今天来，就是想恳求叔叔阿姨的原谅，以及寻求你们的支持和帮助。”薛朗谦字字都是真诚。
“世侄，你先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是，是，今天天冷，地上更冷，你和你叔叔沙发上坐，我去给你们煮咖啡。”
“谢谢阿姨。”
薛朗谦扶了扶眼镜，眼底的霸道和强势弥漫开来，突然变得压迫感十足。他扶眼镜的动作很特别，不是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眼镜腿，而是手指舒展，直接用中指和无名指把镜框往鼻梁上方推。
当然，这一幕，并没有叫单维瀚夫妇看到。
九点半，他已经换好衣服准时出现在公司总部大楼内。
“薛总早。”保安一边打招呼，一边跟上来准备帮他刷速通门的门禁。
薛朗谦目不斜视，大踏步向前，气场十足。就在保安手里的卡即将刷到速通门的感应区上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斜插了过来，挡在了他们面前。
下一秒，薛朗谦的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那个力道太狠，不仅打得他眼镜不翼而飞，电脑包重重摔在了地上，更是让他的嘴角瞬间流下血来。
“你是什么人？敢跑到这儿来撒野！”保安冲到了薛朗谦前面，把他紧紧护在身后，“小刘报警！”他朝门口目瞪口呆的另一个小保安喊道。
“不用！他是我朋友。”薛朗谦伸手制止保安们的动作。
眼疾手快的前台小姐赶紧把拾到的眼镜递给他，并利落整理好散落在地的文件。
薛朗谦浑不在意地重新架好眼镜，然后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继而他浅笑着抬起了头。
短短十几秒，他将一个男人的狂傲和对另一个男人的无视演得入骨，好像他就从没把眼前的男人视作过对手，他的表情更像是在看一只徒劳挣扎的蝼蚁。
云城一身黑，宽大的黑色冲锋衣，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眉峰凌厉，一双黑眸里都是杀意。
“阿城，你很有种，你是第一个敢直接对我薛朗谦动手的人，尤其是在我的地盘。”
大厅里已经围了好多人，好几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男人站在薛朗谦身边严肃待命，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上来将云城撕碎。
“你这一拳我薛朗谦受了，没办法，谁让我睡了你的女人呢？不过，你信我，很快，你们就不会再有关系了。”薛朗谦仍是笑着，好像在招待什么旧友，“阿城，别怪我没提醒你，站在现实对立面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现在就退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条件你尽管提。”
“垃圾。”云城怒极，脖子上青筋像是枯藤爬满大树，他又一拳朝薛朗谦挥去。
可是这一次，对方没有再给他机会。他的保镖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胸口，直接就把他踹到了一旁的速通门上，透明的闸口挡板瞬间破碎。
普通人的战斗力和专业保镖之间，大概隔着十个全国武术冠军。
“阿城，大家都是朋友，你何必呢？”薛朗谦咧咧嘴，似乎也在替他疼，“我和年年是双方父母定下来的姻缘，你这个局外人拥有了他这么久，你应该知足了啊。”
“你喜欢她你就明明白白的追啊，何必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云城的拳头仍是紧握着的，眼神里充满鄙视。
“下三滥？你个傻子，我们俩是心甘情愿的好嘛？你不会以为她这辈子只想睡你一个男人吧？”
薛朗谦走进门禁，又转头嘱咐安保人员，“他是我朋友，不许再动手，不许报警，今天的事情如果有人传出去，后果自负。”然后他大踏步走向了电梯，她的秘书早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后来，云城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薛氏大楼。
秋雨仍未歇，n市的街道对他而言从没有像此刻一样陌生。
他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任凭雨水浇在他的身上。路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知道，他在他们眼里就像个傻子，不过他不在乎了。
在这个城市，他本来就是个异乡人，不像五年前在松城，走到哪都有人和他打招呼。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本不必非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