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看着云城系着围裙忙碌的身影，斯年又陷入了回忆中。
回忆里的他笑容满面地对她说：“小寿星，你的私人订制长寿面好啦。”
“十八岁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明明也才只过去了几年，可是斯年却感觉恍如隔世。
记忆里的他有多温暖，现在的他就有多残忍。明明说好的东西，他怎么敢不通知她就擅自改变？
他做饭速度真的很快，三十分钟，两荤一素。
“来年年，吃饭。时间太紧，我只能冰箱里有什么做什么了。”云城把饭菜摆在餐桌上。
斯年从洗手间洗了把脸，想尽量掩饰掉她刚哭过的事实。
“谢谢。”
云城见她鬓边的头发湿湿的，眼睛还有点红，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想再逗她哭，只能尽量保持轻松。
“给你筷子。”
云城做饭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就算只是家常菜，看着也让人很有食欲，斯年夹了一口小炒肉，第一口就呛得她咳嗽起来。
“太辣了是吗？赶紧喝点水。”云城窘迫至极，立刻递了杯水给她。
她不是最爱吃辣的吗？
“我在香|港呆了五年，口味早变清淡了。”斯年解释。
是啊，有什么东西是时间改变不了的呢？
“不过，辣的口味确实还挺下饭的。”斯年笑笑，继续低头吃饭。
许久许久，她都没有再抬起头来，直至一碗饭被她吃得一粒不剩。
待她放下筷子想表示一下对厨师的感谢时，却发现云城坐在她对面红了眼。
看见他的样子，她心里的酸涩也压不住了，眼泪不听话地就要往外涌。
“谢谢你的招待，我得回去了。”
斯年慌乱地站起身，可是他却一下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抱得太紧，她知道她挣不脱，索性也就没浪费力气。
“云城，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她冷冷地说。
“年年，你还爱我吗？”他声音痛苦，呼吸在她耳边若有若无。
“云城，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做你的情人吧？”斯年讥讽呛声。
“什么情人？”
“你装什么，你不是早结婚了吗，哪来的脸跟我谈什么爱不爱的？真不敢相信几年前还干干净净的云城一来到大城市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年年，我从没有和谁结婚过。”他把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向他。
“什么？”斯年震惊到忘了挣扎。
“我没有结过婚，也没有跟过别人。”他极度认真。
“我都看到你带着钢印的结婚证了！”
“高三寒假前，你们学校是不是对学生的理想学校摸了次底？”他突然问。
“那么多年的事了，我怎么记得？”斯年的脑子高速运转，一个模糊的念头正在脑子里成形，她却不敢往那想。
“你如实写了x大，被你们学校知道了。可那个时候，你的成绩是年级第一，学校把你视为冲击清北的苗子，别人都是往高了写，只有你自降档次。他们跟我讲了很多道理，我承认他们说的都挺对的，我的存在除了拖累你的人生，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结婚证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
“他们，是我父母？”斯年了然了。
他们这就是欺负云城没有能力和他们对抗，也吃准了他爱她，所以他们说什么他都会肯……
“这不合逻辑啊，他们若是真想让我冲击清北，直接让你跟我说北|京见不就得了？起码先把我情绪稳定到高考完再说啊。”
“可能，他们想一劳永逸吧。”云城的手仍旧没有松开，他很怕，他这一松开，她就会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那万一适得其反呢？万一我精神崩溃没办法参加高考呢？他们没想过这个问题，连你也没想过？”斯年讥诮到。
“他们说，说你不会，我……我也不觉得我自己有那么重要。那时候离高考还远，我是知道你可能会为这件事难过几天，但，总不至于太久的……我对于你就是个麻烦，越早解决越好，这一点，我同意你父母的观点。”云城的声音逐渐低不可闻。
“那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斯年白了他一眼，“你收了他们多少钱？”
“没，没收。我发誓，如果我真收了他们一分钱，就让我立刻死。”云城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只好笨拙地举起了右手。
“蠢货，人和钱你总得要一样吧？你以为你装清高，我爸妈就能高看你一眼啊？”
“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我在乎的只有你，只要你能好好的，我怎么样都行。可是，我好像无论怎么做，都避免不了伤害你……”
无力感袭来，就算这么多年他拼了命地赚钱，也终于能过上一般城市白领能过的普通日子，可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还是隔着一万光年。
他追不上，也永远不可能追上。
“你想多了，我这几年过得挺好的。”斯年才不会承认她心里还一直想着他。
“是吗？年年，你城哥不是个傻子。”他把她搂在胸前，把她的右脸靠近他心脏的位置。
像五年前一样，他的心跳就是最让她安心的节奏。
许久之后。
斯年抬起头。
“真没结过婚？”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嗯。”她手指的触感很舒服，云城的心乱了。
“好，把你身份证给我。”
“啊？”云城愣了。
“啊什么啊？我现在就找朋友好好查查你，你要是敢骗我……”
斯年跑上楼，换上了自己的裙子。然后她又用简易化妆包里的东西给自己化了个妆。
再下楼时，她已光彩照人。
只是膝盖和手肘的纱布看起来有些违和。
“把你名片给我一张。”她伸出手。
“……”
“你别告诉我你做销售的没有随身带着名片啊？”斯年白了他一眼。
云城无法，只能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给她，顺带，还有他的身份证。
“麒麟名车汇的销售经理是吧？ok。”斯年拿着他的身份证，照着他的人比了比，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上面的信息，最后，她把这两样东西都放进了她的包里。
“我先走了。”
“这就走了？”她这一通操作，把云城晃得眼花缭乱。
“嗯，走了。”
“不是，你去哪我送你。”
“乖，在家等我。”斯年眨眨眼。
一出门，她的唇角就无意识地翘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她莫名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斯年出了门直接打车去了陈湘湘的学校。她现在在n大汉语言文学专业读研二，明年毕业。
“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湘湘见斯年容光焕发的，跟前两天见面的时候判若两人，她立刻感觉这里面有事儿。
“想你了呗，走啊，请你喝咖啡怎么样？”斯年挽住她的胳膊。
“哎，你这手臂和膝盖怎么了？”
“嗐，别提了，一会儿跟你慢慢说。”
斯年带着她来到一家咖啡店，点了两杯他们家的招牌。
“甜点你吃什么？提拉米苏蛋糕？”
“我都ok，不过，吃人嘴短，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要干嘛？”陈湘湘表示她有点害怕。
“哎呀，你急什么？”斯年挑了挑眉。
待到饮品和甜点上了桌，斯年才慢悠悠从包里拿出了云城的身份证放到了桌面上。
当时陈湘湘正在品尝她的卡布奇诺，这张卡片吓得她立刻呛着了自己，好一顿咳嗽。
“你这，咳咳，什么情况！你找到云城了？”
“如你所见。”
“ohmygod!他家孩子几岁了？”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找你正为了这件事而来，你家我叔叔阿姨是不是在松城有点关系？”
“你干嘛？杀人放火的事儿我们可不干啊！”湘湘摆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
“不至于不至于，我想让你帮我查查，这家伙的婚姻状况。”
“这事儿你咋不找胡杨呢，他家在松城岂不是更有关系？”
“你们两家本来就共用一张关系网，有你在，我干嘛要找他？”斯年浅笑着喝了口咖啡。
“妖精。行吧，你得给我两天时间啊。”湘湘舀了一口蛋糕放在嘴里，嗯，不错。
“什么两天，你现在就给阿姨打电话，这不还没下班呢吗？”
“那得再加一顿火锅。”
“后半辈子我养你都行。”斯年捏了捏她的脸。
旁边座位女孩子看到了她们俩的互动，立刻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的同伴。斯年明丽美艳，湘湘古典清秀，俩人确实有那么莫名的一种cp感。
“哎，年年，如果，他真的清清白白，你打算如何？”
“那我还能怎么样，只能毁了他的清白呗。”斯年笑得漫不经心。
“臭流氓！”
她们俩人轻轻松松聊了会儿天，一杯咖啡还没喝完，胡杨就打电话给湘湘说他下午在n大附近谈事儿，刚好可以请她吃个晚饭。
“哎，我怎么感觉胡杨最近对你挺上心的？”斯年挑眉。
“上个屁的心，要不是我妈拜托他照顾我一下，他才懒得理我。”湘湘不自然地躲开了斯年的视线。
“你跟许家铭怎么样？”
“还行吧，师兄挺体贴的。”湘湘浅笑一下，“年年，我累了，不想追着别人跑了。”
斯年将最后一口冰美式吞入腹中，但笑不语。
湘湘家在松城的关系网果然给力，第二天上午消息便传过来了。结果也和斯年预想的差不多，这家伙的生活作风确实无可指摘。
对方还附赠了一点边角料，两年前云城刚因为救落水儿童被n市政府评为见义勇为公民，西南某省就发生了特大地震，得到消息的他又立刻加入到了抗震救灾的志愿者队伍中，差点把命交代在那里。
相关新闻现在网上还能搜索到。
“年年……我怎么感觉云城这是有点不想活了呢？说实话啊，要不是身上背负着什么使命或者心中有什么坚定的信仰，一般人是不会拼了命的往危险上冲的。”湘湘瞧了斯年一眼，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斯年却没应她，她只是急切地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他的名字。
然后她就看到了他为了救三名野泳的孩子体力不支被水冲走的新闻，要不是有第二位见义勇为的人路过，恐怕他就……
斯年流下泪来，她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径直走向了阳台。
窗外的梧桐静默着，今天是个阴天。
两年前与地震有关的新闻里仍留有他震撼人心的身影，照片里的他满身的土，脸上都是血。
新闻标题：《致敬伟大的逆行者们》。
光是看到这些照片，斯年就已经感觉心脏狂跳、呼吸不畅了，她一下想起了多年之前，他越过栏杆毫不犹豫冲进火场时的情景。
她自私，不想他做英雄，她只想要他好好活着。
幸而他命大，否则，岂不是当年他被她妈妈的打手打伤的那天，就是他们之间的永别？
永别……
斯年喉咙酸涩得要命，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只想马上回到他身边。
“湘湘，我走了啊。”她抓起她的包包。
“午饭吃一下再走呗。”
“不了，毁人清白这事儿，比吃饭重要多了。”
斯年急匆匆出了门，直接回了单家。她回家也不为别的，只为收拾点东西换身衣服。今天是工作日，中午家里只有两个阿姨，她们见她上楼下楼一顿折腾也没敢多看多问。
麒麟名车汇就位于n市的开发区，离港口近，离云城家也不算远，十五分钟的车程。斯年在网上略微查了查，这家车行经销多个品牌的平行进口豪车，因为价格上要比中规车便宜，且配置多样，款型丰富，所以口碑在市场上还算不错。
能在这么有实力的公司站住脚，斯年对云城很是刮目相看，她很想看看他工作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您好，欢迎光临麒麟名车汇，小姐您有预约吗？”门口一穿着黑色套装的女孩迎了上来，脸上都是甜美的微笑。
“没有。”斯年如实回答。
“好的，那您先稍坐一下，我叫我们工作人员给您做专业的介绍。”
女孩将斯年引导到休息区，亲自帮她倒了杯柠檬水，这才打电话欲给销售人员。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们这是有个云经理对吧？”斯年喝了口水，自然地问道。
她刚观察了一圈，发现店里装修超级高端豪华，来看车的客人络绎不绝，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忙碌不休。
可是她并没有发现云城的身影。
“哦，您是云经理的朋友啊，难怪您这气质这么好。”女孩了然一笑。
斯年眼皮跳了跳，什么意思？她是说，云城的朋友气质都不错？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云经理带客人试驾去了，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回不来。不然，我让我们总监过来先帮云经理带您看一下？”
“啊，不用了，我没什么事，就在这等他。”斯年微微一笑。
“嗯，也行，那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不过，我还是稍微友情地提醒您一下，这边这两位客人也都是等云经理的……”女孩尴尬地指了指旁边座位。
斯年顺着她的手看向一旁，然后，她就看到了两位正在喝茶聊天的贵妇。
她们俩都打扮得，珠光宝气。
果然气质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