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斯年只见过那种在大酒店搭t台，现场布置得像梦幻花园的婚礼，所以就对这种充满民俗风情的乡野婚礼充满了好奇心。
按规矩新娘一路都是脚不能沾地的，所以即使是上下楼梯也要新郎抱着。这云峰瘦得跟个弱鸡似的，就下个楼，穿过个大堂，就把他累得耳根子都憋红了。眼见着就要把刘雨彤塞到婚车后座了，他突然脚下一滑差点跌倒，还好云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狼狈是挺狼狈的，但是好笑也是真好笑。
斯年想起之前网上各种新郎抱着新娘花式摔倒的小视频，忍得很辛苦才没有让自己笑出来。
直到她跟着云城回到车上。
“就那么好笑？”云城斜睨了她一眼。
“嗯。”斯年把头轻轻枕在他的胳膊上，身体一直轻颤。
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儿丝丝传来，云城一下子想起了那晚他们拥吻的缠绵。
yico的歌里唱【我们不是还有现在吗，现在不是可以相爱吗？】
可是他们之间既没有过去，也没有现在，更没有未来。
“确实好笑啊，我感觉我二哥瘦得跟我们初中历史书上躺在大烟馆里的人似的。”云希转过头来附和倒。
“你这么不着调还做幼儿园老师，简直残害祖国花朵。”云城吐槽。
“你懂什么！我们班孩子都特别喜欢我！有一个小男孩说啥都要把我介绍给他舅舅呢。”
“这是什么外甥，谋害亲舅嘛这不是。”
“表妹你帮我掐他一下，他怎么那么烦人呢！”云希转向斯年。
“不帮。”斯年好容易忍住笑，这会脸还是粉色的，云霞一般灿烂。
“为啥？你帮姐，姐一会儿带你搂席，不然你啥也吃不着。”
“因为心疼。”
“哈？”云希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到了座位下面去了。
云轩的脚不小心踩到了刹车。
所有人的身体都猛地向前一倾。
云城反应最快快，他立刻将斯年拉入了怀里，一只手还护住了她的头。
“你们俩这是真给我们整不会了。”云希的眼睛瞪起来更圆了。
“你们这是什么类型的表哥和表妹？贾宝玉和林黛玉？”云轩的车差点被后面追了尾，就这他还不忘记八卦呢，心大的也没谁了。
“一会儿当着亲戚们不许胡说啊，年年还是个高中生，知道吗？小希你照顾好她，别给她吃那个冷盘，我怕她吃坏了肚子。等你们吃完饭给我打电话，我再安排车送她回去。”
“啊啊啊啊，云城！这还是我认识的云城吗？”云希激动得比自己捞到了小男孩的帅舅舅还开心。
“你能不能有点正形！”云城无奈。
“好，你放心，我一定比照顾我们幼儿园小朋友照顾的还用心！”
下了车，新郎新娘已经去新房里走仪式去了，云城也不得不去招呼亲朋好友，斯年只好跟着云希。
她带她走进一个大大的由毡布搭成的棚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斯年注意到这里面搭了好几个临时灶台，厨师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大锅里红油翻滚，热气腾腾，旁边的长桌上摆满了铁托盘，每个托盘里都是码好了的菜盘。
红烧肘子色泽红亮，四喜丸子酱色浓郁，白灼虾个大肥美，金黄的鲤鱼在油锅里上下翻滚，各种炖菜在锅里咕嘟嘟沸腾着，还有各色凉菜冷盘甜品在一旁等着装盘上桌。
“真没想到这农村大席看起来这么好吃。”
“是吧。你跟着姐就对了，姐带你坐的这个地方，暖和，离厨房近，能免费听音乐，一会儿还能近距离看典礼。”
斯年早就注意到舞台一旁的民间戏曲乐团了，他们吹拉弹唱着喜庆的小调，听着就跟春晚必配《春节序曲》似的，听着就让人幸福感油然而生。
斯年拉了十年的大提琴，对音乐自然格外敏感，她一边用指节轻轻敲着节拍，一边听云希叽叽喳喳的讲话。云城这个堂妹真的可爱的过分，从见面开始她就没见她话停下来过，而且她对什么都充满了积极性和好奇心，说到开心处还手舞足蹈的，特讨喜。
一会儿的功夫，棚子里的空桌就坐满了人，斯年知道，这是男女主要登场举行仪式了。司仪开始试麦克风，一阵刺耳的声音。
斯年的这桌被咨客安排了好几个人，但都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哎，我哥可真够疼你的，这桌人明显是他刻意安排的，就怕你和爱搂席的大妈们坐一桌，啥都吃不着。”云希脸上都是磕cp磕上头的红光。
斯年转过头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城也走了进来，他换了件深蓝色羊毛短款修身大衣，还是西服领的，看上去特挺拔清俊。
他正和司仪交流着什么，完全没往她这边看。
民间乐团里的什么人好像也认识他，他们凑在一块热聊了一会儿，那个拉二胡的就把手里的家伙事儿递给了云城，云城笑着推脱了一下，到底还是坐在了凳子上。
斯年立刻兴致盎然，看这意思，他会拉这玩意儿？他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云城也抬头看向了她的方向。他朝她微微一笑，然后调整了下呼吸，一首节奏欢快的《喜洋洋》就顺着琴弦流淌了出来。斯年也是拉弦乐器的，自然知道二胡有多考验天赋和功力。
但是云城这左右手配合的还是相当不错的，对音准把握很强，至少在她这半个专业人士耳朵里，挑不出大错来。
“你哥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嗐，他爸活着的时候就干这个的，应该就是小时候他教的吧。我跟你说，我哥这人用老一辈人的话说就是特有巧思的人，他学什么都又快又好，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回头你们家什么东西坏了啊都不用请人，他都会弄，什么改电路啊，修电器啊，哦他甚至还会藤编。”
“什么东西？”云希的话有点超出斯年的知识范围了。
“就是日本的那个可以传代的藤编你不知道吗，我哥会那个，回头你叫他送你一个，你也可以传给你女儿。”云希眨了眨眼。
啊，这……
她不要一个是不是有点浪费他的手艺？
斯年一边和云希插科打诨，一边听着云城拉二胡，时光一下子就变得妙不可言。她感觉她长这么大就没拥有过多少轻松惬意的时刻，别人的假期是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她的假期是英语奥数游泳大提琴，还是全程由她妈陪着的那种。
她记得她初中时有个游泳教练特帅，结果她还没跟着他上完三节课，她妈就给她换了个三十多岁的女教练，就是怕她情窦初开到不正确的人身上。
斯静自己的人生就是个错误，她竟然还不遗余力地为她引导着所谓的正确方向。
也算费心了。
一对新人终于入了场，双方父母也入了座，氛围一下变得浪漫而温馨，司仪邪魅一笑，正式准备煽情。
这要是不给现场嘉宾都说哭，那就得算砸他自己饭碗。
斯年这个人向来凉薄，很难和什么人共情，所以当同桌的女孩都被感动得稀里哗啦抽纸巾的时候，只有她乖巧得像是等着分果果吃的幼儿园小朋友。
台上的新郎新娘也没什么好看的，她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这全场最好看的人，就是她的阿城，于是她便全程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他的肩真宽，腰真窄，脸真小，腿真长……
可是她突然就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看上去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舞台上，可婚庆典礼还没到一半，她就已经能看到他衣服上的纹路了。
……原来是他在慢慢靠近她。
棚内的人越聚越多，斯年身边的空间也越来越小，很多人都站起身来张望舞台。
终于，她的脸贴到了他的手臂上。
斯年依旧坐在凳子上，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忍不住把他的手指放进手心内把玩，她轻抚着那上面粗糙的茧子，一遍遍在上面画着圈。
他们好像进入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小小世界，在那里面他们正手拉着手翩翩起舞，不惧任何世俗目光。
“好，现在请各位亲朋好友入座，让我们共同举杯祝福二位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人群很快散去，棚内的宾客也全都落了座，云城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背对着她走向了大门处。斯年看见头发上别着婆婆花的桂芳阿姨一直在抹眼泪，云城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也不知道他低头跟她说了句什么话，桂芳阿姨立刻破涕为笑，还轻锤了她儿子一下。
她的阿城，还真是个好哥哥、好儿子，以及……好老公呀。
“唉，年年，你成年了吗？要不要喝点啤酒？”云希用启瓶器打开了一个大绿棒子。
“成，成年是成年了，可我下午还要上课呢。”斯年犹豫道。
“还上什么课啊，干脆请一天假，玩个痛快，学习的事儿放到明天也不会耽误你什么的。哎，你尝过啤酒的味道吗？”
“没有。”
“那你要不要只尝一点点？”云希诱惑她道。
“啊，好吧，那你帮我倒小半杯。”
“好，你喝到你晕乎乎就停哈，别喝多，就体会一下那个微醺的滋味，我跟你说，那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斯年一口啤酒下了肚，立刻露出了痛苦面具。
呃……这啤酒什么味儿啊，也太难喝了吧！
“怎么样，好喝吧？”
“不好喝。”
“那你就是没喝到位，喝到位你就觉得好喝了。”
云希就这么哄着斯年喝了小半杯，又喝了小半杯。
斯年差不多喝到第四个小半杯的时候，就体会到那种微醺的滋味了，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对她笑，围着她转圈圈，她的感官开始迟钝，脸上的笑容也开始迷离。
“年年你要不要再吃块这个卤牛肉，这个味道特绝你知道吗？”
“不吃了不吃了，姐，我什么都不吃了。”斯年说着就倒在了云希怀里呼呼睡着了。
“哎，年年？年年？”
不会吧？她这总共加起来也就喝了一杯酒吧，就醉成这样了？云希本来见她漂亮就想像逗娃娃一样逗逗她的，谁想她这么弱？她十八岁那时候都能给她爸喝趴下了。
咋办……
她哥看见了不会真的打死她吧？
可她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抱着她啊，一会儿新郎新娘过来敬酒，不也会发现她吗？
云希无法，只得掏出手机拨通了云城的电话。
云城赶过来的时候，果然气得脸都绿了。
“我把人交给你，你就这么给我照顾的？”
“对不起啊哥，我真不知道她酒量这么差。那现在咋办……”
“那还能咋办，我家这么乱也没地方给她睡，你把你家钥匙给我。然后你跟我妈说一声，就说我出去一会儿，让她有事打我电话。”
“啊，行啊，哥。嘿嘿你让年年睡我房间，我房间又干净又香，特适合你们。”云希一脸坏笑。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云城低声骂了句她，然后，他就红着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斯年公主抱了出去。
坊间很快谣言四起。
云家老大处了个小对象，美得仙女一样。
那小脸儿，啧啧瓷一样白。
那大眼睛，葡萄一般水灵。
难怪他这么多年不结婚呢，原来是等着她长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