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芳姐，这月饼和螃蟹你拎回家吃去吧，这赶上过节，你们家老二不也回来了吗。这红包你拿着，我这几天忙，也没给家里买什么东西，你帮我照顾年年辛苦了。”胡杨他们一走，斯静就拉过桂芳，塞给她一个大红包。
她才不要留胡杨家送来的东西，他们以为她斯静什么都没见过呢？
“静儿，这可不行，照顾年年那是我应该做的，这月饼和螃蟹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桂芳赶紧推脱。
“姐，你真别跟我客气，月饼糖分太高，我和年年都不爱吃，螃蟹寒凉，我们俩都吃不了。你拿回去，明天在家和孩子们好好过个节吧。”
“是，芳姨，你就收下吧，这东西放我们家也浪费了。”斯年也跟着说道。
“那好吧，谢谢了，哎呦，我这什么命能遇见你们。”桂芳感激得快哭了。
“您可别这么说，遇上你们一家是我的幸运才对。”斯年走上前去紧紧握住桂芳的手，她和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斯年知道这老太太心底什么都门清，只是她不说而已。
“对了姐，我还没问呢，你家老大相亲怎么样？”
“嗐，别提了，老大相亲没成，老二对象又怀孕了，我这愁的不行。”桂芳一提起这个就唉声叹气。
“什么？老二女朋友怀孕了？那你这岂不是要张罗给他结婚？”
斯静心里担心的是这桂芳要是忙活起来一直请假，她们母女要怎么办的问题。再找一个比她还称心的阿姨可不容易了，这桂芳悟性高，什么事儿嘱咐一遍就行，做菜也好吃，最重要的是话少有分寸。
“可不呢，昨儿我跟女方父母也视频联系了，眼下这情况也只能是先把他们这婚结了再说。还得趁着女方这肚子没显怀办婚礼才行，不然到时候场面多难看。所以我合计着，也就这一个来月，我就把他们这婚事儿张罗了。”
“现在这年轻人未婚先孕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了，没什么难看不难看的。”斯静宽慰道。她这个人向来擅长和各个层次的人打交道，每句话都能说到对方心坎儿里去，让对方如沐春风。可实际上，斯年要是敢未婚先孕，她能直接把她腿打折。
她接受这世上所有的不体面，只要主人公不是她的子女就行。
“话是这么说，可咱这毕竟是农村，人们思想还没有那么开化。”
“那你这婚房呢，准备了吗？”
“昨儿和亲家也商量了，在省城给他们买个小房子，两家一块出首付，贷款婚后他们自己还。只是这么着，老二又把我掏空了，老大这婚事又得往后拖拖了。”桂芳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看了斯年一眼，她发现这丫头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想起她往云峰脸上泼的那杯水，总归这是个有心计有手段的小莲蓬精，不知道她的阿城碰见她到底是劫还是运。
“老大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有担当，有格局。”斯静这句话是真心的，她也见过云城几次，那孩子看着就让人觉得踏实，有安全感。
“是，苦了我这老大了。”
斯年倒了杯水回到房间锁上门，就打开了微信。
【阿城，眼下你这媳妇是娶不成了，怎么办，你要不考虑考虑小曼？正好她送车送房送人，还不要彩礼。】
【嗯。】他回。
然后半天他也没再说话。
斯年本来想逗逗他的，可他就回了个嗯给她？他什么意思？
【你真的在认真考虑？！】
【嗯。】
【你再说一个嗯，你就死定了。】
【那怎么办，我觉得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这年头像小曼这样的姑娘可不多见了。】
【阿城，我也不要彩礼，你要不也考虑考虑我？】
【也行。】
【那孩子也要跟我姓，你可以吗？】斯年笑。
【别说孩子，连我都可以跟你姓。嗯，我冠妻姓。】
这个‘妻’字说得斯年面红耳赤，她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半天都没出来。
然后她万分不舍地删除了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
十一假期转瞬即逝，开学第一天的同学们都患上了假期综合征，各个都没精打采的。有几个人从早晨来了就开始补觉，一直补到班主任的课，才起来。
还没开始讲课，王老师就在班级宣布了个重磅消息，说是新来的张校长下定决心要把学校的排名再往上提一提，争取进到省三，所以，学校和当地某知名教培机构签订了深度合作协议。
接下来，学校要开始上晚自习了，每天三节，授课老师由校内优质老师和培训机构名师共同担任，授课内容计划表已经发到家长群了，大家可以本着自愿的原则参加，学校绝不强求。
老师的话像是一记深水炸弹，瞬间在班级激起千重浪，班里有的人面露喜色，有的人唉声叹气，还有破口大骂的。
“同学们，老师这边还是希望你们能参加都参加，这自习课含金量这么高，还免费，不来的都是傻子。而且，学校说了，下次月考，进步最大的同学，直接奖励一千块钱奖学金，注意哦，不是第一的同学得，而是前进名次最多的同学得，这意味着大家只要努力学习都有机会。”
“才一千块钱啊老师！”蒋一凡在后面大喊。
一千块钱，谁有动力。
“一千块钱不是钱啊！你小子到现在自己赚了一分钱没呢？”王老师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不吭声了。
下了课，同学们立刻就这个问题讨论了起来。
胡杨从后面窜了过来，倒坐在陈湘湘的椅子上，凑过来和斯年说话。
“哎，年年，晚自习你参加不？”
“我劝你别坐湘湘的椅子，一会儿她回来准要骂你。”斯年将语文资料放进课桌，然后拿出了下节课的教材。
“这个你别管，我就问你，你参加不？”
“王老师不是说了吗，不参加的都是傻子，你想当傻子啊。”
“嘿嘿，那你就是参加的意思呗，行，那我也报名。到时候顺便还可以送你回家。”胡杨弯起了眼睛。
斯年懒得搭理他。
“胡杨，谁让你坐我椅子的！”陈湘湘送完作业回来，看见胡杨一副贱样和斯年说着话，心里就忍不住冒火。
“你凶什么，我不就坐一下你椅子吗，至于这么小气？我说你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大，该不会是看见我追单斯年你吃醋了吧？”胡杨大咧咧站起了身，混不在意地说道。
“我吃醋？你可真自恋，我审美还没有低到那个程度吧？”陈湘湘白了他一眼。
“对，你就是吃醋，你对哥就是爱而不得生恨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胡杨故意气她。
“不好意思，我对智障没兴趣。”
班级里以他们为中心围了好多同学，这上了一上午枯燥的课，好容易有了点乐子，谁愿意错过呢。
“你说谁智障呢！”胡杨急了，这当着斯年，她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亏着他们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我就说你，你是智障，你的审美也智障，所以，你只喜欢那些比你智商还低的人，好满足你为数不多的优越感！”陈湘湘这话说得不客气，空气瞬间脆了。
“佳玉，我怎么感觉他俩这对话里有捎带上我呢？”斯年思考了一下，转向佳玉。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又刚好可以让全班所有人都听到。
“啊，这……”赵佳玉支支吾吾，这几个人她谁也得罪不起，也谁都不想得罪，这话让她怎么接？
“年年，你别往心里去，她没说你。”胡杨赶紧解释。
“就是，我平常在大街上见过捡钱的，就是没见过捡骂的。”陈湘湘冷哼一声。
其实她平时不这样的，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胡杨和斯年在一块她就心烦。
“其实我特赞同你刚说的话，这胡杨可能是有点喜欢女生崇拜他，所以啊，像你这种聪明姑娘，可能是这辈子都和他没缘分了。”
斯年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特别认真，一点听不出讽刺的意味儿来，可要是仔细推敲，她这句话就没有一个字是善意的，所谓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徐晋那个心思玲珑的突然大笑了起来。
“大嫂，你太绝了。”他给斯年点了个大大的赞。
“我不稀罕，不像你，全班倒第一，眼皮子那么浅。”
“陈湘湘，你有病啊！你再说一个斯年试试？我就喜欢她怎么了，别说她考全班倒第一，就算她考全年级倒第一，我也照样喜欢她。我就讨厌你们这些年级排名靠前的女生，一个个以为自己什么天之骄女呢？我把话撂这了，我胡杨，在咱们一中，绝对不考虑年级前二十的任何女生。你要是真喜欢我，想跟我好，ok啊，自己从神坛上下来再跟我对话。”胡杨拍了拍桌子，把全班都吓了一跳。
只有徐晋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个大傻逼。”
“胡杨……”斯年的眼神里都是感激，看着都快哭了。
“年年……”胡杨也被自己感动到了。
“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算数啊，当然算数！我要是和年级前二十的女生谈恋爱，我就是狗，我要是喜欢年级前三的女生，我就在身上贴上‘胡杨有病’的标签，在咱们操场跑二十圈！”
“胡杨，你真好，真有担当！”斯年极力控制，才让自己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是吧！年年你就放心，只要有我胡杨在，整个一中绝对没有人敢欺负你！”
“谢谢你啊，胡杨。”
上课铃声响起，胡杨搂着徐晋的肩膀走向了教室后面。
“怎么样，哥们儿刚才帅吧？”
“嗯，真他妈帅，整个一中再也没有比您更帅的了。”徐晋也在极力忍笑。
“哥，你这次稳了，绝对把大嫂拿下了。”蒋一凡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早说了嘛，你俩就踏踏实实等着给我当伴郎就完了。”
“行，到时候你要多请几个漂亮伴娘啊。”
“这都小事儿。”
下午放学回了家，斯静就开始和斯年讨论晚自习这件事。
“年年，你们学校新来这校长是真有魄力啊，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还敢把校外机构引进来。”
“那估计上面也是同意的，毕竟一中就是松城最金光闪闪的名片了。”
“那倒也是，怎么样，你想参加吗？”斯静问女儿。
斯年心里好笑，她这个妈只有她们俩意见一致的时候才会听她的意见，但是她每次总要绕这么个大弯子。
“我不想去。”
“啊？”这个斯静是万万没想到，这孩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犯傻呢。
“为什么啊？”
“晚上放学太晚，我不敢走那条路。”斯年为难道。
“没事，到时候妈妈去接你。”
“那我就更不能参加了，您这腿大冬天还要坐着轮椅去接我，我这做女儿的狠不下这个心。”
斯年这一番话，说得斯静心里暖暖的，这孩子她是真没白疼。
“那我让桂芳阿姨去接你。”
“妈……胡杨说他送我……他连您都不怕，他会怕桂芳阿姨？”
正在给她们娘俩端燕窝的桂芳脚步一颤，她好像知道这丫头要干嘛了。
“这个臭小子！我这要是腿脚好我……”斯静咬牙切齿。
“妈，所以咱就算了，我在家也能学好，下回我要考好了您可要奖励我。我们学校说了这次月考，进步最大的同学奖励一千块钱，我还挺想要这一千块钱的呢。”
“一千块钱有什么，你要是考好了，妈奖励你一万。但是说，咱得去参加晚自习啊，这么好的机会咱得把握住，妈妈知道你辛苦，但是没办法，高考是个排名游戏，咱不能总闭门造车，也得看看别人怎么学的。”
“那好吧，我先回屋了。”
“哎，那你把这燕窝端屋里喝。”
斯年进房间了，斯静在客厅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时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让姑娘既能安心学习，又能摆脱胡杨的纠缠。
突然，她看着擦桌子的桂芳两眼一亮。
“哎，芳姐，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桂芳心里叹了口气，她们这群人，是谁也逃不过这小莲蓬精的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