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出城
我用脚使劲蹬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将身子往后挪，他见我不停地躲避，没了耐心，抬手甩了我一巴掌，顿时我的两眼冒金花，右耳嗡嗡作响，疼得眼泪哗哗往下流，右边脸颊当下肿得老高，塞在嘴里的布头也被这一巴掌煽掉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下吐了出来，全吐在男人的身上。
吊三角眼男人彻底怒了，用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
“臭娘们…”
他的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脏话，中间还夹杂着北狄语言。
我打小跟着秦临渊学北狄话，他说的话，我都能听懂。
我喘不过气来了，两只手被绑着，动弹不了，只得改用脚去踢他，可随着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我几乎要窒息了，渐渐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挣扎，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我的心头。
这一刻，我非常非常的想秦临渊，这种想念随着恐惧，越来越多。
可惜，我永远见不到他了。
当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时，一只手出现了，推开了吊三角眼的男人，捡回一条命的我，大口大口地喘气。
“老三，东西还没拿到，不能闹出人命。”
是那个嗓音沙哑的老大，说着北狄话，看了我一眼，见我还活着，神色松了下去。
吊三角眼男人的酒醒了大半，看了一眼地上的我，贪婪的眼神，让我生出一阵恶寒。
“老大，官府的快查到这里了，我们赶紧出城。”
秦临渊的动作真快，这么快就查到这里来了。
我刚燃起希望，就听到了他们说要出城。
出城？倘若出城了，我就再也回不来了。
无边的恐惧和无助再次席卷了我的心，我全身瑟瑟发抖。
听他们的意思，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是在我这里，可我却毫不不知情。
至少我目前是安全的，只是这些人并没多少耐性，拖得越久，对我越不利。
我压下内心的恐惧，想拖住他们，那个嗓音沙哑的中年男人抬手就点住了我的穴道，我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了。
“小姑娘，你想说，到了合适的地方，再说也不迟。”
可恶！这些人太谨慎了，我找不到一丝机会。
很快那个刀疤手老二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件旧披风，隐隐还有脂粉味，往我身上一甩，我被罩了个严严实实，只剩一张脸露在外面。
他们用布条绑住了我的手，又蒙住我的眼睛，推着我，七弯八拐的走了许久，直到那些脂粉味和丝竹声被各种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取代时，他们才停了下来，解下了我的眼睛上的布条，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大街上。
大街上没白日热闹了，偶尔有几声小贩的叫卖声，天儿冷，有的小贩都已经收摊准备回家了。
刀疤手老二推着我往前走，和那些在城门口排着队出城的老百姓站在一块。
队伍里很热闹，有鸡鸭的鸣叫声，还有小儿的啼哭声，和跺脚取暖声混在一块。
北风猎猎，不过一会儿，我的双腿就已经冻僵了，连脸上仿佛都没了知觉，麻木地看着前面的队伍。
“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老二用匕首顶在我的后背上，只要我有什么不对劲，他定会痛下狠手。
天又开始下雪了，取暖跺脚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脚底下的雪被踩得严严实实的，混合着黑的，黄的，几乎难以分辨原来的面目。
队伍里还有人小声议论着，我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几耳朵。
官府严查的原因是，有人潜进了太子府。
不论真假，这个消息比秦府的女儿被细作虏走好多了，甚至还能掩盖我被虏走的一事，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保住我的清白。
队伍缓缓往前移动，快要轮到我们时，我才发现秦临渊也在，身穿一身褚色官服，身披着大氅，身姿挺拔，站在城门口，紧紧盯着每一个即将出城的人。
他在，他来救我了。
我想喊出来，可我说不出话来，眼睛一酸，眼泪簌簌往下掉。
快轮到我们时，我身后的老二又将我身上的披风拉高了一些，我的脸被遮去了一半，这下好了，谁也认不出来了。
这三个人早有准备，不仅乔装成了生意人，连路引也准备好了。
呵呵，原来他们在京城有内应，左右就是那几个觊觎太子之位的人。
轮到我们时，嗓音沙哑的老大上前恭恭敬敬递上路引。
衙役冲我这边看了好几眼，我拼命冲衙役连连挤眼色，他似乎看出了点名堂，走了过来。
“官老爷，我们是外地商人，犬子前两日突然起了疹子，大夫说会传人，时日已不多了，小的想带他回老家。”
正准备掀开我头上披风的衙役听了嗓音沙哑的老大的话后，急忙停下了手，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嗓音沙哑的老大边说还边偷偷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塞给衙役，衙役并未收下，而是捂住鼻子，挥手示意我们快点走，生怕被传染了。
我身后的刀疤手老二用匕首用力顶了我一下，疼得我想哭。
经过秦临渊身旁时，我的眼泪无声往下落，宋采薇说得没错，我此刻站在秦临渊的面前时，他当真没有认出我来。
我的心仿佛沉入了无底黑渊。
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城门，我的心渐渐凉了下去，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身后的刀疤手老二没了刚刚在城内那般客气了，使劲推着我走，一路上推推搡搡的，后背上架着的匕首几乎刺穿了我的衣裳。
若是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对我而言，就是此生再也见不到秦临渊了。
这些人并非良善之辈，还有那个图谋不轨的老三，我若是被他们带走了，下场比死了还要难受。
离城门越远，我心底的害怕和不舍就会越强烈。
城门变得越来越小，我的心越来越慌。
雪水早就浸透了我的袜衩，在雪地棉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挪动着。
每当我走慢了时，后背就会有一股大力推我一把，我好几次摔倒在雪地里，膝盖那处如万蚁噬心般得疼。
走了一小段路后，前面的拐弯处停留着一辆马车，拉车的马儿打着响鼻，一团团白色气团从它的鼻孔里跑了出来，它的蹄子不停地刨着地上的积雪，似乎等得不耐烦了。
我忽而生出一股坚定，纵然是死，我也要死在秦临渊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