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强扭的瓜不甜
他轻轻剥开外面一层坚硬的栗子壳,动作优雅矜贵,可我感觉他在剥我的皮。
他将剥好的一颗淡黄色的栗子放到我的手心里时,我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旭回头时,秦临渊已经跟上去了,独留我一个人站在雪地里。
“小姐,奴婢昨晚出府送话本子,是老爷命人开的门。”桂花糕说道。
我爹?我回头看着桂花糕,“桂花糕,你说这事,我爹他知道?”
桂花糕点点头,“奴婢今日仔细想了想,兴许老爷很早就知道了。”
我爹这个老狐狸,他昨晚故意让人给桂花糕开门,肯定是有事求我,又不肯吃亏,想跟我交换条件。
“桂花糕,我爹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和往常一样,不过他这个月没有去琼姨那里喝酒,已经有三日没有去太子府了。”
“我知道了。”
我去我爹院子里时,我爹正坐在桌子旁看书,只是我在他的书房坐了好一会儿了,他都没翻过页。
“爹,你早就知道了?”
我到底是害怕秦临渊找我算账,定力不如我爹,第一个开口了。
“嗯,就你那点小九九,能瞒得过我。”
我爹这才放下书本,我一看,他老人家连书本都拿倒了。
“哦。”
难怪秦临渊能这么多年没有发现,合着是我爹在帮忙打掩护。
他老人家何时这般好心了?
“哦什么哦的,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说出来让为父开心开心。”
对不起,是我对父爱过度解析了,其实它就是一块砸我脑门子的顽石。
我起身就想往外走,这话题没法继续了。
这回换我爹急了,他笑呵呵地挡住了我的去路。
“楚楚,你先别走,快看,这是我给你买的桂花糕。”
“爹,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说出来让女儿开心开心。”
这回换我硬气了,我捧着桂花糕,围着火炉,吃得嘛嘛香。
“你琼姨跟我闹别扭了,她都已经快三天没有理我了。”
这回换我爹垂头丧气了,可我却感觉他隐瞒了什么,琼姨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定是我爹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
“爹,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惹琼姨生气了?”
我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实情。
调戏寡妇?
别说琼姨,纵然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爹,你太过分了,这回就是你的不是了。”
琼姨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样,我怎会让她受这种委屈,决定从我爹这里讨个说法。
那个李寡妇我也认识,她的夫君是个边关将士,十多年前在战场马革裹尸后,她就只身一人,带着孩子,在京城讨口饭吃,我开始写话本子的时候,她就在书斋打杂了。
她是个好人。
“楚楚,你怎么也不信我的人品,你爹我可是正人君子,不偷不抢的,怎么会去调戏一个寡妇,更何况,我心里有你琼姨,怎么会去招惹那个李寡妇。”
后半句话我信,至于前半句话,有待商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渊儿前几日他告诉我,书斋有一本我想要的孤本,我便前去看看,就是你写话本子的那家。”
说到此处,我爹气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记得当时那本书的封面跟我要找的孤本十分相似,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你写的话本子,我便问那个李寡妇,她倒好,倒打一耙,说我羞辱她,在书斋大哭大闹的,后来,后来事情传到当今耳朵里,我就被罚闭门思过半年。”
“爹,听起来,您的确是挺冤枉的,那有没有被罚俸禄?”
“秦楚楚,这是重点吗?”我爹气得咬了一口后槽牙,“没有。”
“那就好,挣钱不容易,当今也是为了您的清誉着想,这事好办,我跟李婶熟,回头我跟她好好说,让她出面解释解释就好了。至于琼姨那里嘛…”
我故意不把话说完整,就等着他开口。
“渊儿若是真的生气了,你还能站这里好好跟我说话。”
我爹见我的态度模棱两可,有点急了,终于说出了实情。
“所以爹,你是故意让我知道这些年,一直是您在背后帮我打掩护,您老人家何时这么好心了,既然我没事,我为何要帮您。”
我就不信,我爹会这么好心替我打掩护。
“呵!难道前几日别人在说,自家养了多年的猪,猪脑袋突然会转弯了。”
我有被内涵到了。
字字诛心!
“爹,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我没法帮您。”
我再一次起身,这回我爹不拦我了,而是徐徐走向了书架。
“那你真不打算帮爹了?”
他缓缓从书架上抽出鸡毛掸子,扫了扫书架上不存在的灰尘。
“爹,有话好好说,我就问你一句,当初为何要帮我?”
“你那会儿跟渊儿赌气,整日窝在屋子里不出门,我担心你本就傻,再窝出病来了,万一嫁不出去,我还得养你一辈子,写话本子就写话本子,总比傻了强。”
那时我的确是跟秦临渊在赌气,赌气的原因就是他和太子出去跟小姐们游湖,没带上我。
我却足足生了他半个月的气,后来经琼姨指点,跟着她一块写话本子,渐渐气也消了。
“我就说了,当初琼姨为何那么爽快答应我,跟着她一块写话本子,原来是您在背后指点。”
“什么?”我爹握着鸡毛掸子的手一抖,声音也跟着拔高了一点,“你说你琼姨也在写话本子?”
我点点头,“是,是曾经写过。”
我爹与秦临渊得知了我在写话本子一事后的神情一模一样。
“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爹,您从来没有问过我呀!”
天道好轮回,我报仇了。
这熟悉的语气和对话,我和我爹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我问他有关秦临渊身世的那日。
我爹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友善了。
“爹,您一把年纪了,千万别激动,万一半身不遂了,怎么办?我能写,琼姨也是可以的。”
“她不一样,她年轻时,也喜欢写,我并未拦着她,如今不一样了,她不能写,总之,就是不能写。”
“爹,您这是不尊重琼姨,难怪琼姨这么多年都不愿点头”
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秦楚楚!”
“爹,您活了这么大岁数了,难道还不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我爹这回彻底怒了,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怒气,举着鸡毛掸子朝我走了过来,
“但,但解渴,解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