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病
这个小姑娘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五岁那年,我每晚的梦里,几乎都是她,也不知从何时起,她渐渐地从我的梦中淡了出去,淡到我几乎都忘了曾经的这个噩梦。
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清冷的嗓音自我耳边响起。
“楚楚,我在这里。”
嗅着熟悉的冷香,我渐渐缓过来了,睡梦中带来的恐惧也跟着消散了。
我悄悄收回了手,偷偷看了一眼秦临渊,他身上还穿着月白色的衣裳,不过有一处已经被我的泪水打湿了。从前光洁的下巴那里长出了浅浅的一层青色胡茬,让他整个人坚毅了许多。
桂花糕绞了条帕子,秦临渊很自然地接了过去,帮我擦了擦脸,当他手里多了一碗汤药时,我已经藏进了被窝里。
“楚楚,喝药了。”
“不要,我不要喝。”
我又开始任性了,藏在黑乎乎的被窝里,不肯出去。
“喝了药,才会好起来。自己喝,还是我来喂?”
他每回都会说这句,气得我把被子掀开,露出半个头来,他趁机一把将我捞进了怀里。
“秦临渊,你就知道欺负我。”我气鼓鼓的,两个腮帮子鼓得老高。
“等你喝完药,再说说我如何欺负你了。”
他正欲去端那碗汤药,被我扯住了衣袖。
“你陪我一块喝,否则打死我也不喝。”
一旁的桂花糕扔给我一个你又在作死的眼神。
“桂花糕,再去取一碗汤药过来。”
我原本只是不想喝药,才故意说那番话,谁知他居然同意了。
这下好了,骑虎难下了。
当他将桂花糕端过来的汤药喝得一滴都不剩时,我苦着脸,看着空空如也的碗,一丝借口也找不出来了。
再次给我喂药时,我老实多了,乖乖配合着他,全喝了下去,喝完药,他拈了一枚蜜饯放进我的嘴里,一时嘴里又涩又甜,连喂了三枚后,他就不再喂给我吃了。
“吃多了,对牙口不好。”
我眼巴巴地看着秦临渊让桂花糕把蜜饯收了起来。
他还是老样子,连我吃个蜜饯都要管着。
“一会儿,我买桂花糕给你吃。”
我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他总算有点人情味了。
喝了药后,我的瞌睡很快就来了,只是一直强撑着不肯入睡,我害怕那个梦,恍惚中,我就是那个女孩。
我悄悄从被褥下伸出一只手,用两根手指头轻轻勾住秦临渊的衣袖。
我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秦临渊,我害怕。”
从前做噩梦时,也是他守着我的,一直到我入睡了才离开,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已经长大,甚至是已经开始生疏,当我再一次说出心底的害怕时,其实更多的是害怕他会拒绝我。
“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他轻声说道。
“不许骗我。”
我的心忽然就亮了,一束阳光照进了我的心底,暖暖的。
我强撑着瞌睡,睁开双眼看了他一眼,生怕他趁我不注意时溜了。
“嗯,不会了。”
他察觉到了我的不安,轻轻握住我的手,我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许多,也紧紧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比我的手大许多,能将我的手完完整整的裹在里面。
手指修长,由于常年习武的缘故,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我偷偷用指头轻轻挠了几下,仿佛挠在自己的心上,心底起了一层酥酥的感觉。
最后睡着时,脑子里那个想法羞于启齿的想法又被我放了出来。
那个谣言若是真的就好了。
秦临渊看着熟睡的她,刚刚她偷偷用指头挠他手心的小动作,眼底划过一丝温柔,很快又湮灭在清冷的双眸里。
兴许她是在意他的,至少在梦中如此。
秦临渊看着被她抓得紧紧的右手,纵然睡着了,她仍旧不肯放开。
这种依赖从她五岁那年开始,那时她只要做噩梦了,就要他守着,还只能是他,谁都不可以,直到她睡着了,他才会离去,不知不觉,十三年过去了,她仍旧还做着同样的噩梦。
我醒来时,秦临渊已经走了,屋子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陈旭,这回他是从大门进来的。
他带了一堆吃的和玩的,还有各种话本子。
“秦楚楚,你终于醒了,好点了儿没?最近新出了一本话本子,好多人在看,我给你带了一本。”
我瞟了一眼书名,不巧,正是我写的那本。
呃,他大概不知道可以买二送一,还可以找个人一起拼团。
我心疼多出的那份银子。
“吃了药,好多了。”
我坐在桌子旁,吃着桂花糕,见陈旭来了,生怕他抢我的桂花糕,急忙护在怀里,他从前可没少做这事。
“秦楚楚,你让下人把院子里的墙砌高了?”
陈旭指着不远处的院墙,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看,感觉和平日里没两样。
“没有,瞧着和从前一样。”
“哼,准是秦临渊的主意。”陈旭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马拉上秦临渊打上一架。“他居然还装上了机关,前晚小爷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陈旭在心底狠狠唾弃秦临渊是个小人,说是防贼,都不过如此。
“陈旭,你大晚上偷偷摸摸来我院子里做什么?”
我一下子就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陈旭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神情略微不自在。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过阵子我要随我爹领兵去西北了,临走前,就想跟你说几句话。”
陈旭看了看她,一肚子的憋屈。
前天得知自己即将重回战场后,大晚上他激动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赶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于是如往常一样翻墙,谁知好不容易爬上了院墙,险些中了上面的机关。
那些机关算不得什么,顶多是吓唬一下对方,他当时的确也大意了,直到他回府后,全身发痒,上窜下跳时,他才明白了秦临渊的用意。
偏偏这种痒无药可解,他硬撑一晚后,药性才消失,直到今日才敢过来见她。
陈旭说着,说着,下意识拢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将脖子上的抓痕用衣服遮了起来,可还是被我瞧见了。
啧啧!相当激烈,想不到陈旭也会如此孟浪!
“那,那个下回你不可大晚上翻院墙了,有什么事,白天跟我来说就好了。”
我撇开眼睛,假装没有发现,心想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姐,下手也忒热情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