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父女情深
我放下茶杯，桂花糕顺手就接了过去，又重新给我添了一杯茶水。
“小姐，奴婢就是一时说错了话，这些浑话就不必说给大少爷听了，省得污了他的耳朵，奴婢先下去打水了。”
明明是我的丫头，偏偏只害怕秦临渊。
桂花糕一走，屋子里清净了不少，我想写续本，推开窗子，坐在窗子前开始写了。
我一心想把秦临渊描绘成陈世美，下笔时可是一点也没有留情，想到那些小姐日后对秦临渊的失望眼神，我下笔时又狠了三分。
桂花糕打了水进屋后，绞了帕子给我擦脸，她瞄了一眼我放在桌子上的稿子，手中的帕子险些掉在地上。
“小姐，你又开始作死了？”
“哼！谁让他惹我生气的。”
“小姐，奴婢想赎回卖身契，早些跑路。”
“桂花糕，你今日才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会儿就要跑了？”
“小姐，奴婢固然说了那些话，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奴婢拦不住你，那只能先逃出去，往后再想法子救你。”
“桂花糕，你跟我爹真像。”我暗暗讽刺她跟我爹一样不靠谱。
“不瞒小姐，老爷的确是奴婢心中的大英雄。”
桂花糕装聋作哑，顺着我的话，把自己连同我爹都夸了一遍。
她说这些话时，两只眼睛贼亮。
“桂花糕，明日我们去郊外放纸鸢吧！”
瑟瑟秋风将桌子上的稿子吹得刷刷作响，我忽然想到了今年三月，秦临渊还带我一起去放了纸鸢。
那日，太子和宋采薇也在，本来宋采薇和我一同坐在马车里，出了城后，她就坐不住了，非闹着要骑马。
太子起初不让，她便假装肚子疼，把太子哄过来后，趁太子不注意，跳到了太子的马上，甚至还威胁太子，若是将她赶下来，她今晚就赖在太子府不走了。
最后太子黑着脸，带着她，一块骑马先走了。
马车里只剩我一个人后，我顿时觉得无趣，眼巴巴得看着马车外骑着马的秦临渊。
那时我挺羡慕宋采薇，不会在乎世俗的眼光。
后来，秦临渊把马交给了小路，自己陪我一同坐在马车里。
那日，我假装看话本子，一路都在偷看他。
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什么？只怕很快又会有媒婆上门提亲了。
我趴在桌子上，忍不住酸溜溜的想着。
“小姐，你忘了上回在院子里放纸鸢的事了。”
这丫头可以给我写本自传了。
“那，那回不能算我的错。”
我有些底气不足，但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去年年底时，我贪玩，带着桂花糕学什么雪中赏红梅，结果惹了风寒，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开春了才好转。
期间一直被关在府里，秦临渊每日都会去我的院子里盯着我喝药，待我喝完药后，喂我吃几个蜜饯，怕我闷坏了，时常带一些好吃的和好玩的过来。
其中就有他亲手做的一只纸鸢。
只是，这只纸鸢自打送给我后，就一直挂在墙上，从立春挂到了三月，眼见就要立夏了，我的纸鸢还没飞过一回，我有些急了，拉着桂花糕在自己的院子里放纸鸢。
我的院子是整个秦府最大的，不仅大，院子周围还种了许多她喜欢的花花草草，都是秦临渊依照我的喜好命人种下的。
唯有院墙旁边的那棵桂花树，是五岁那年和秦临渊一块种下的，如今已长成了参天大树，甚至超过了院墙。
起初一切还好好的，还吸引了不少下人过来观看。
不知怎么就惹急了春风，春风突然发力，线陡然从中断了，纸鸢摇摇晃晃了几下后，掉在了高高的桂花树上。
这可是秦临渊亲手做的风筝，我不听众人的劝告，执意要亲自取下来。
当我颤巍巍的趴在树枝上，伸手去够纸鸢时，我爹出现了。
一墙之隔，仍抵挡不住他老人家的吐槽。
“一只肥鹅上枝头。我来瞧瞧，是谁家的肥鹅飞上枝头了。”
“哎哟！原来是楚楚呀，难怪这树枝都被压成这样了。”
我当时被气晕了头，养病的这段日子，我的确是胖了，但被我爹形容成肥鹅，着实是无法忍。
“爹，您这般小心眼，活该琼姨不愿嫁给您，您就等着当一辈子老光棍吧！”
于是，我趴在树上，与我爹准备进行一场辩解，只是才开口，咔擦一声，树枝断了，我就像断了线的纸鸢，直接往下掉。
后来是秦临渊接住了我。
而我爹在对面笑成了鹅叫。
事后为了少挨些责罚，我一边半真半假的哭，一边拼命拉我爹下水，当时这段父女情深，一直在府里被传为“美谈”。
最后，以桂花糕和看热闹的下人被罚半个月月钱，我被罚临帖五十遍。
事后，我私底下从自己的小金库拿银子补给了他们。
至于临帖？临帖是不可能的，我至今也没动笔。
而我爹，秦临渊以不耽误他看热闹为由，将有人上杏花酒坊提亲一事推迟了一个时辰告诉我爹。
这一个时辰，足够媒婆谈妥一切。
秦临渊见我想节食，将府里的吃喝减半，也不知道厨房的人是不是听错岔了，到最后，只有我爹一个人的伙食开支减少了，每日都是水煮青菜，以至于有一阵子，他看见绿色就发晕。
这么一想，我忽然发现从前在府里的日子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我爹虽然不靠谱，但吃喝用度上从未亏欠过我，每年上元节时，还会给我做许多灯笼。
年幼时，会提着他做的灯笼到处炫耀，被一堆孩子拥簇着的时候，我是何等的骄傲，以有这样的爹而骄傲。
如今哪怕我大了，上元节的灯笼也从未忘记过，只是我不再提着它满大街的炫耀了。
秦临渊更不用说了，人人都羡慕我有一个好哥哥。
七岁上元节那年，秦临渊带我出门赏花灯，我提着我爹做的灯笼满大街炫耀。
当时我太过得意忘形，一出门就将我爹的叮嘱扔到了脑后，趁秦临渊不注意，甩开他的手，钻进了人群里，很快我们就被人流冲散了。
直到我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巴，带到一条无人小巷时，才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人贩子。
被人贩子带走的不止我一人，还有好几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孩，其中就有宋采薇。
年底威武候进京领赏时，将她从边关带回京城过年，她趁府里的下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出府没多久，就被人贩子给盯上了。
那时候的宋采薇就已经有了上天入地的本事，被人贩子抓了后，也不害怕，甚至是非常配合，却趁人贩子搜身时，悄悄将火折子藏在我的脚底下。
我们二人相视一笑，在最能闯祸的年纪，干出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将小巷子里摆放着的一摞一摞的柴火点燃了。
那些都是附近的百姓留着过冬的，正好那几日连续放晴，天干物燥，我人生中头一回见识到了干柴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