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陈三爷
殓房有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个子不高，精瘦，两眼却是很有神。
陈小天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武者气息，不太强烈，与当初威压自己那不差太远……
那个汉子一直看着陈小田三兄弟。
见到陈小田很认真的观察陈大鍀的创口，而另外两个弟弟只在一边哭泣，他不禁多看了陈小田几眼。
他走上来对陈小田小声说：“陈东家的致命伤是背后的一箭。箭杆乌黑，一尺半长。这明显是弩箭，而且是手弩。”
陈小田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支弩箭，拿在手中很沉，铁木做成的。
陈小天看看那位仵作，他读出一串信息：臂弩，锦衣卫或者东厂缇骑所持武器。
陈小天心中惊呆：竟然是官家做的？这仇还有得报？
他没出声，带着两个弟弟，以及一众来自陈家祠堂的人用马车把遗体运走。
陈小天与陈大鍀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太多的交集，可是自从两人一块去应天府赶考，在车上听到陈大鍀要自己全心去当一个为百姓谋利益的官，由陈家在背后全力支持，那个时候，陈大鍀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也由此真正的把陈大鍀当做自己的长辈看待。两人从那次远行后，感情亲密很多。
陈小天看着陈大锝冰冷的遗体，心中涌起一股气息，一个词冲口而出：爹……
陈小天之前以陈家大少爷身份到陈家，可一直没有叫过陈大鍀做爹。
而此时他从心里由衷的叫出来：
爹，你放心吧。如果你是被无辜冤杀的，我要替你报仇。
看着马车队伍远离，那名捕快看着那名殓房汉子说：“林叔，依我看，这陈家大少爷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窝囊啊。不过，他为何对伤口看的这样仔细？”
林叔淡淡的说：“因为他要报仇。三兄弟里面，只有他想着找凶手报仇，所以他不肯放过每一丝疑点。”
“报仇？”
“看他眼神，陈少东家不是那么不堪啊……”
那个叫林叔的汉子小声的说。
说话间拎起那根弩箭，小声说道：“不过，这仇啊，他这辈子也报不了啰。”
百余步外的陈小天耳中清晰的听到捕快和林叔的对话，心中冷笑。
武者内功进入三品，百步开外也能清楚感知……
在狮子楼里面，陈小天见到了那位叫陈三爷的，也是扬州狮子楼的那个神秘股东。
这是年近七旬的老人，须发俱白，拄着一支乌木拐杖，身子却是很硬朗。
见到陈小田，他扬起拐杖抡过来，陈小天大惊：这是要杖杀我吗？
“老太爷，手下留情。”
身后的赵石头连忙上前揽住老人的手。
陈小天终于觉得这个跟屁虫有那么一丁点作用了。
老头终于轻轻放下了拐杖，叹了口气：“你这个不孝子孙，没心没肺的败家子。你可知道你是长子长孙？”
陈小田很无语，可是他没法辩解，因为那是事实，他就是陈家长房长孙。
陈小天不怨陈三爷和二掌柜陈俊毅，也许他们并不偏向谁，可是陈小田陈家大少爷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败家子的行为。
现在连他考中举人的事情，经过三房人的宣扬，这件事在家族人的眼里他也是使银子买的，是肮脏的龌龊的，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陈家上下因他而蒙羞。
此时，在鱼塘对面陈家大院的三房院子里，陈家林、陈家坪正与舅舅房掌柜商量着眼前的事情，而三姨娘却是眼神阴郁的看着面前的儿子。
她在担心。
而她的哥哥房掌柜也是没了主意。
陈大锝死的太突然了。
“哥，你觉得眼下咱们要如何做？”三姨娘终于开声。
房掌柜叹口气：“事情来得太突然，没有按照我预想的轨迹走，我也一时半会想不出好的主意来。原本，妹夫已经忍耐到了极点，随时就会把他这个不孝子赶出陈家的了，没曾想功亏一篑。”
假如有人听到，一定会很震惊，房掌柜说的这个他就是陈小田。
房掌柜的确觉得可惜，因为欠下钟大赌债一千两的事情只要给陈大鍀知晓，陈大鍀不打死陈小田也必定会赶他出去的。
可没想到，事情出了点意外。
陈大鍀死了，现在反而却不能明目张胆的赶走他了。
否则明眼人都能看出里面的猫腻。
房掌柜很感慨，自己与三房上下一年多来编好的一张网，到最后时刻破了个洞。
二少爷陈家坪恶狠狠的说：“还用说？直接把他赶出去得了。反正整个江都的人都知道他是个败家子，而且，狮子楼和爹的生意都掌控在咱们三房的手里。”
三少爷小声说：“就怕大哥要查账本。”
“查账本？他得有那个本事？他看的懂啊？再说了，一切生意往来，他从来不过问，爹也从来没跟他说过，他知道个屁。”
房掌柜摇摇头说：“赶他出去是不行的，逼他自己出走才是上策。现在这当口，绝对不能赶他出去，而且，也赶不走他。”
“可是，他是长房长子，按大兴帝国律例，他是要继承狮子楼的。到时候，反过来他会赶我们走吧？”三少爷小声说。
“大兴帝国律例是有这么一条，也是乡规民约，他是有资格继承陈家的狮子楼，可是，家里不止他一个男丁，再说了，一个嫖赌荡吹好吃懒做的败家子，官府也是可以剥去他的继承权利的。”
房掌柜大声说道。
二少爷眼睛一亮：“官府？”
二少爷内心活动起来：家族内的事族里解决，解决不了的报官府。到了官府，有江都衙内秦国钦在那，这陈小田还能活着出来吗？
只是三房的人没想到，此时他们的对话，被远在隔着围墙隔着百步鱼塘外的陈小天听得清清楚楚。
陈小天冷笑了。
原来这三房真的是有阴谋的。
安葬完狮子楼东主陈大鍀，头七很快就过去了。
一场兄弟间的狮子楼争夺战就此展开。
钟大赌坊里，身材高大的洪溪与一名中等身材的汉子坐在那。
“钟大哥，你的意思是现在逼陈小田还钱？”
“欠钱还钱，天经地义。这小子已经拖欠我一年有余，难道还要让他欠着？他的面子有那么大吗？再不逼他还钱，天知道他还有多久的命活呢？说不定杀他爹的人现在也盯上他了。”
“钟大哥，这小子现在正在和两个弟弟争着狮子楼呢，假如咱们现在跟着起哄，逼着他还钱，肯定闹得满城风雨。”
“就是要闹得满城风雨，让他不得不还钱。”
“我怕的就是万一他因此得不到狮子楼，那样他拿什么还我们？烂命一条，难道咱们要他的命？他可是举人啊。再说，他的命值不了一千两吧？现在逼他，那可是一拍两散的做法啊。咱们现在不单不能逼他，还要确保他还钱之前不能被人砍啰。”洪溪还是比较冷静的。
钟大哦了一声：“那该怎么办？”
锁子在边上说：“要不，咱们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拿到狮子楼，这样，钟大哥的钱也就顺顺利利拿到了。”
光头汉子嗯了一声：“有道理。”
钟大沉默了片刻，对三人说：“那从今天起，你们三个就跟着他，不能让人把他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