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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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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花正艳的时节,许棠却待在一个破庙里,胳膊上挎着包袱,将手里的烧饼啃了一口,思量着要往何处去。

    全然忽略眼前那个华贵无比的男子。

    “皇姐让我去和亲。”对方道。

    哦,是嘛。

    许棠慢吞吞啃完烧饼,拿出水囊,清凉液体顺着喉咙流淌进胃里。

    听说江南有大好的风光,富庶人家良多,百姓生活也较安乐。以她的头脑,应当能活下去吧,不如就去那儿做点小生意?

    若是这样,她便得计划好前行的路线,手里钱财不多,要省着用。

    “我们怎么到了这般地步?”男子见许棠不理他,轻笑,“你可还记得当初对我说过,此生不离不弃?”

    许棠终于抬眼,回应对方的只有沉默冰冷的神情:“你可以走了。”

    没有厌恶和憎恨,却比其更伤人。

    “好……”

    男子反应很平静,声音淡了下来。

    他挺直脊背,还是初见时那般骄傲,理了理衣服的褶皱,又笑一声,“我是偷跑出来的,你若不要我,我回宫就是。”

    关我何事,恕不远送。

    许棠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竟是片刻也不愿看对方。

    “咣——”

    在她转身的瞬间,听见身后剑从鞘中脱出的清响。

    尖利器物刺破衣衫,只是一息之间,许棠就看见胸膛前多了截雪色,阳光下亮得刺眼。

    刚开始时讶然,随后震惊,然后痛苦随之而来。

    钻心的疼。

    许棠左手握住了剑尖,头脑一片空白,侧身倒下去后,男子蹲下,将她挪进了他的怀里。

    “疼么?”

    他说话时,潋滟的眸中尽是水光,眼尾泛红,唇色苍白:“阿棠,我也好疼啊。”

    “你怎么能不要我,怎么能就此离去?!”他咬牙切齿。

    许棠发不出声,胸口痛得要命,简直生不如死,心想您别折磨我了,给个痛快吧!

    男子眷恋地抚摸她的脸,俯下身,于她唇边印了一个缥缈的吻,淡淡香气萦绕在许棠身边:“恨我么?”

    不恨不恨,你赶紧让我解脱!

    许棠半点儿不愤怒,只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反正死了就能去和家人团聚,你想杀便杀吧。

    这种平静却激怒了男子。

    他攥紧指尖,眸中透着绝望和苍凉,姣好的容貌惨白无比。

    有什么比心爱之人视自己为无物还难受?他宁愿她恨自己!

    “我要去和亲了啊!我要去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凶残的汗王成亲,也许再也见不到你……我就是想再看你一眼,这样也不行?你凭什么不要我,我的身心早就……”

    他哽咽着,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许棠躺在他怀中,嘴角勾起了冷笑。

    早就什么,早就属于她?

    堂堂帝卿,高贵无比,早就和她这个纨绔无媒苟/合?

    许棠还记得这个人在深夜,害羞着光/溜溜钻进她被窝,记得肌肤相贴时的悸动与暧昧,记得无数次唇齿之间的甜蜜。

    可那又如何?

    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当初多爱,如今就有多痛。

    男子愣了愣,他意识到,曾经让他为之心动的温柔消失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降临到身上。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笑容依旧是美的。

    “那你,就去死吧。”

    方才还深情款款,此刻他狠狠扼住许棠的喉咙!

    她脆弱的生命于他手下颤抖,他也跟着浑身颤抖。

    “与卿永不分离,与卿永结同心,与卿岁岁常相见……你先走,我来陪你。”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世道,许棠就是他的光,是他在雪夜的火苗。她走了,他自然不会活。

    窒息感袭来。

    许棠眼前一黑,痛苦在一瞬间结束,胸口处血液涌出时感受到的炽热似乎已凝结成冰。

    一片黑暗中,她耳边还回响着那人肆意疯狂的笑声,昔日曾在自己面前撒娇的软糯嗓音,变得沙哑刺耳。

    “阿棠,咱们到地府再成亲。”

    许棠脑中唯一的念头是:你还要追到地府?

    顾清持,过分了啊!

    意识模糊,许棠看到路的另一边开着鲜艳的花,爹娘正在那边慈爱地望着她,庶弟怯弱地叫着姐姐,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笑吟吟冲自己喊:“大小姐,快过来!”

    还有顾清持。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情义。

    眼角却滑过一滴泪。

    如果过去的一切都是梦,该多好……

    ……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你快下来啊!”

    丫鬟湖音的嗓门一如既往地大。

    许棠想,我这是要进地府了吧,否则湖音的呼唤为何越来越清晰,原来真的有地府?

    “不孝女,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不想去书院上学就寻死觅活,你赶紧下来,为娘,为娘不逼你就是!”许棠又听见她娘惊慌失措道。

    “棠儿哟——”是她爹在哭?

    窒息感还没有褪去,许棠越来越觉得奇怪,家人见到我应该高兴,为何这般慌乱。

    她奋力地睁眼,可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等到她终于能看清时,发现自己站于一棵大树高处的树干。

    一条白绫从更高的枝干落下,牢牢圈住她的脖颈,自己的双手紧紧抓住白绫。

    许棠:?我杀我自己?

    许棠一个没站稳,立马从树上摔下地,这树还挺高,好在下方的人有所准备,用被子接住了她,没有受太多皮肉之苦。

    “咳咳咳!”喉咙火辣辣的,许棠还没搞清楚情况,她爹就扇了她一巴掌,抱着她哭起来:“你这是要你爹的命呐!”

    “妻主,棠儿不想去白马书院,必定是有原由的,你忍心看她死吗,读不读书又如何,咱家又不是养不起,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许棠爹望向自己的妻主。

    许棠的娘重重叹息,摇摇头:“罢了罢了。”

    湖音跪在她身旁,泪流满面:“主子您别吓奴婢啊。”

    浑浑噩噩被抬回房,许棠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任由大夫诊治,任由小厮端茶给她喝,任由她爹亲自给自己擦脸擦手,最后一头埋进了被窝。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房间摆设,这是她十几岁还在家中时的屋子。

    喉咙的疼让她清醒,哪有这么真实的梦。

    “啪!啪!”外面好像有棍子抽打人的动静。许棠挣扎着坐起来,往窗边看。

    还没看到窗外的景,就被墙上贴着的铜镜惊住。

    淡眉,杏眸,秀气的容颜。

    镜中是未及弱冠的少女,第一眼便觉灵动非常,通身透着单纯和干净。

    只有许棠知晓,这人有多顽劣。

    因为这人,就是她自己。

    “你可知错?大小姐不懂事,你也不懂?那样的关头,为何没看住她!”

    外头,许棠的爹站在门廊边,示意管家继续打跪在地上的湖音:“你是从小和棠儿一同长大的,偏生犯了这样的错!棠儿若有事,你一家子也赔不起!”

    湖音咬住唇,低了头忍受抽打,溢出哭腔:“是,是奴婢的罪过。”

    湖音那时被许棠支开,明明觉得不对劲,却没想太多,回来才发现主子已经爬到了树上,正要上吊,她不会爬树,只好大声叫人。

    许棠衣服都没披上,穿着里衣就走了出去,脚下踩了片枯黄的叶,凉意告诉她,现在入了秋。

    “行了,一个丫鬟知道什么,那臭丫头的性子你不是不知,何苦怪她。别让臭丫头看到,又怪你打她的丫鬟。”许棠的娘没好气道。

    许丞相身为朝廷重官,她在朝上一派威仪,在家却管不住自己的女儿,只觉无奈又心疼。

    风吹过,许棠不觉得冷,眼前的一幕是梦里也求不来的。

    她曾多少次祈求上天,愿下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愿投胎成牲畜,愿再也不爱那个人。

    只望岁月逆转,家人重活。

    许棠静静走过去,吓了众人一跳。

    “你出来做什么?哎呀,我知道了,不打这丫鬟便是,快躺着去,要再有个好歹,爹可怎么活。”

    许棠的爹命令管家停下,“把你丫鬟领走吧,你若听话,她哪里会被罚……”

    也许今日下了雨,木板也有些潮湿。

    许棠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双膝跪地,两手相贴,弯下腰,重重给爹娘磕了一个头。

    “棠儿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许棠爹捂着胸口。

    “臭丫头又想装可怜了?行了,我不都应了你,不去书院么,看你像什么样子,管家,快扶小姐一把。”许丞相也有些无措,女儿何曾给他们下跪过。

    “娘,爹——”

    许棠的心在跳动。

    她呜咽着,伏于地上,一个接一个响头地磕,磕破了额上的皮。

    木板发出“咚咚”声。

    她的心则“怦怦”跳,那么鲜活。

    苍天在上。

    如果这是梦。

    信女许棠,不愿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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