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枉幻境

    从混沌中醒来，穆素素眼前还是白光闪烁。她捂着脑袋，脑海纷杂，无数场景纷沓而过。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过混乱，只剩下片段。她记得她开了枪，袭明一动不动，闪电劈下，大地裂开，刺目的白光中红绳飞扬。无形的力量穿透身体，穆素素感觉自己像被活生生劈开，晕了过去。

    她环顾四周。现在的她躺在一处山洞里，身上只剩下大红的亵衣。四周光秃秃的，并没有袭明的身影。晕过去的瞬间，刺目光芒中袭明好像抱住了她。但那时的记忆杂乱，也可能是她记错了。

    穆素素悚然，慌忙去摸自己的脖子。小小的须弥袋还静静的挂在那里，枪也在里面。兵荒马乱里，把枪收进去完全是本能行为。

    这个须弥袋是轩辕璩送给她的，比芥子囊的安全性更高，但总会让她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所以一直没用。

    婚礼之前，她感觉不对提前做了准备。现在里面有吃有喝，灵石不缺，火云珠也静静躺在里面，甚至还带着那瓶生发剂。

    毕竟露宿荒野容易脱发，这对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穆素素先啃了点干粮，恢复好体力才起身。外面是一处荒野，乱石林立，从嶙峋的石峰间伸出几个半死不活的枯草。天是苍茫的，像一团掺着墨搅和的陈年旧面团。

    着穆素素怀念起玉华山来，同样的鸟不拉屎，玉华山在颜值和宜居度上和这里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幸福果然都是对比出来的。

    穆素素顺着山，一脚深一脚去浅往前探索。没走多久就听到流水哗哗声。她一喜，加快脚步。看到一处水潭，暗黑幽深，旁边坐着一个佳人。

    佳人身着白衣，上面点点星星闪动着灵光。红色腰带紧束，腰肢纤细，身姿婀娜，像一朵优雅的临水独开的白莲，在荒野中透出独特的诱惑。

    穆素素手中的枪又紧了几分，同时掏出天雷符戒备。

    “佳人”听到动静，回身。穆素素一道天雷直接劈下。

    “佳人”捏决，雷光顿时消失于无形，一道黄色的符箓出现在指尖。

    “我都告诉过你，不要用我们天一教的符箓来劈我。”“佳人”微笑，松手把天雷符原样甩了出去，顿时穆素素身边电闪雷鸣，雷光闪闪。

    穆素素周身蒙上一层黑气，吸收了所有雷光。

    “鬼术？”袭明道：“传说中轩辕皇室中有位魔界之主，来自幽冥，可以御鬼驱魔。看来就是这位轩辕三皇子了。”

    短短的一瞬，他就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推测的八九不离十。怪不得可以连|任仙尊。

    虽然现在的袭明，恢复了仙尊高深莫测的样子，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但穆素素却更想给他一梭子。

    “你到底干了什么？这是什么地方？”她质问。

    从婚礼，不，从她爬上玉华山的那刻起，说不定就在袭明的算计中，后来的种种不过都是为了今天做的布置。

    “我说了，我需要你帮忙来拯救玉华山。”袭明转头留给穆素素一个后背：“只有我死玉华山才可以活，但是我不想死。”

    满打满算，他才二十七，花样年华前途无限，死了岂不是很可惜。

    “所以我需要你。”袭明看着沉如夜色的潭水，眉头慢慢皱起。

    一席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全靠听话人脑补。修仙的人都是这样，有话不直说，说的太白就会死一样。但确定的是，现在她沦落倒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男人。

    “这里是哪里？”穆素素压下心中杀人的冲动。现在出去才是当务之急。

    袭明回头目光诧异：“这里是无枉幻境啊，你应该认得的。”

    一句胡说八道倒嘴边穆素素又咽了回去，仔细打量起四周。一切都是枯寂毫无生命力，连潭水都是不详的墨紫色，连个波纹都不起。仿佛她刚才听到的流水声只是幻觉。

    这不是她经历过的无枉幻境。

    那时她取混沌天珠的那个地方，百鬼哀嚎，布满荆棘。绝不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但袭明不太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那么这个不同可能就是出去的关键。穆素素心中一动，从须弥袋中掏出混沌天珠。珠子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像一颗光洁的鸡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袭明发现穆素素还是十分聪明的，一点就透。

    混度天珠出现的瞬间，空气中似乎发生某种扭曲，枯败的山川扭动，湖水泛起涟漪，幽幽的哭声在耳边响起，缥缈悠远，像是从地底传出来的哀嚎，渗的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她熟悉，穆素素脸一白，身体本能的颤抖起来。那时超越人类忍受极限的，被百鬼噬咬的痛苦以一种刻入灵魂的方式，永远残存在她的身体上。

    她压下虚幻的记忆中的痛，把混沌天珠收了起来。周遭的一切立刻恢复死寂。

    “看来无枉幻境跟乾坤书一样，根据宝物的不同来变化。”袭明说：“你那时是怎么出去的？”

    穆素素早已记不清了，身体本能的保护机制制止她去回忆那时的事情。她努力地压制住本能，回忆起来。那时的她身体已经被吃掉，只剩下半缕孤魂，一边抵御着百鬼的獠牙，一边往前爬。唯一清楚的就是剧烈的痛苦中强烈的念头。

    她只想回家，回到她温暖舒适的家，回到父母的身边

    “然后我就醒了。”穆素素耸肩，本想表现风轻云淡，但没有成功。嘴唇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变得跟天一样苍白。

    她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回不去了这一事实。

    再也回不去了。她突然就颓唐起来，觉得一切都没了意思。

    袭明看了穆素素一眼，沉默片刻，说出自己的猜测：“无枉幻境作为一个无人生还的传说，实在是太广泛了，好像有很多人都进入过一样。我之前就猜测它其实是一个无所不在的空间，可以将人吸入，根据人的欲望变换。只是恰好里面藏着珍宝。”

    小说的世界发生什么都不稀奇。穆素素听着心想。按照袭明的说法，无枉幻境与其说是另一个空间，不如说像一个副本，不知怎么的就可以进入。通关了就可以得到奖励——让人追杀的珍宝一件。

    至于到底是不是这样，穆素素完全一头雾水，当时她在系统的鞭打，只顾着走剧情，只看到自己死时候。而她作为一个合格的炮灰，四十章的时候就下了线，后面的东西就一概不知了。

    “你就是从这里来的吧？”袭明随口问。

    蹲在地上emo的穆素素抬头看他，袭明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不去打扑克真是暴殄天物。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原主的？”穆素素其实一直想问，但又找不到好机会。

    轩辕璩都没发现，袭明却一眼就看穿了，明明他跟原主都没接触过。

    “因为我熟悉魂魄被束缚的样子。”袭明嘴角快速地闪过一丝笑意。

    穆素素觉得还不如不问，至少不用做阅读理解。

    “不是，我是从更高阶的地方来的。那里有红烧肉，黄焖鸡，煎饼果子，铁锅炖……”

    还有她的父母和安逸的生活。穆素素更emo了。恨不得把脑子里一直装死的系统揪出来，干些不符合社会核心主义价值|观的事情。

    但系统却压根儿不回应，她只能无聊的看石头。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不对劲儿，她衣服上的金线没有了，那么大一坨金子绣成的花和云都没有，再抬头，知道自己一直觉得违和的来源。

    袭明穿的是她的嫁衣，最贵的，最好的，冰寒藕丝织成的那一件，只是褪了色，凤凰也没了。她竟然一时没看出来。

    “你给我脱了！”穆素素喝道。送给她的东西就是她的，谁也别想要回去。

    袭明一勾唇：“你确定。”

    穆素素不确定了，因为她分明看到隔着雪白的衣服，袭明那比玉还白的大腿。雷电既然连金线都可以融掉，衣服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冰寒藕丝和亵衣材质特殊才安然无恙。

    md！送的衣服还是为了算计。穆素素气结。幸亏她早有准备，把凤冠上的火云珠扣了下来，也不算亏的太狠。

    “仙尊大人，现在我们要怎么出去呢？”穆素素语气嘲讽。

    袭明将视线移到水潭上，死水如夜，深不见底，安静中蕴含着不详的气息。

    “你是怎么过来的？”袭明问。

    穆素素一怔，她是被水流声吸引来。这里有水，但是不会流。那水流声是从何而来。猛然，袭明往后一退，在他伸手想要抓穆素素的时候，她已经在百里开外。

    在他们拉开距离的瞬间水池翻动，发出流水一样的哗哗声。二人全神戒备，盯着水潭。水面波纹由小到大，从中心逐渐扩散开来，从边缘溅了出来，将岸边的石块泼的乌黑。

    突然，一双手从黑水中伸了出来，直直的抓向天空。那是一双孩子的手，被染的黑糊糊的，拼命的向外抓着，想要从水里出来，但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扯住他。他挣扎了半响，从激烈到无力，最后慢慢无力垂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穆素素觉得天好像变暗了。抬头，苍茫中一缕缕黑丝游荡，向漂浮在水面的长发，已经占据大半个天。穆素素的心突然剧烈跳了下，强烈的几乎要破胸而出。

    她一下冲过去，拉住池水中的手，猛地一用力把他拽了出来。

    手的主人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浑身乌黑，看不清面目。但那缩小的五官看着熟悉的惊人。水缓缓从孩子脸上滑落，露出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双眸紧闭，已经带着几分还未成型的冷然。

    穆素素抬头，不远处袭明长身玉立，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冷然，一张脸和她怀里的孩子一模一样，只是变大成熟。

    “无枉幻境？”穆素素冷笑：“仙尊大人，你这撒谎不眨眼的本事可真是厉害啊。”

    袭明眸光一闪，缓缓将视线移到穆素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