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成亲嫁衣自然要好
天一教唯一的掌教成亲，不说大操大办，至少也应该张灯结彩，广宴宾客，流水席摆它七八天。但现在除了窗户一个双喜字，四周依旧死气沉沉，一点也看不出结婚的喜庆气氛。
而那唯一昭示欢喜的喜字不仅小，还没粘牢，在风中瑟瑟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摇摇欲坠的样子充满不详的预兆。
穆素素啧啧嫌弃：“寒酸，太寒酸了。”
这哪里像一个执正道牛耳的大派的掌门，倒像村头老大爷娶大娘，还是赤贫的大爷。
送东西的守静听到穆素素的话，不屑冷哼，把盒子往桌上一扔扭头就走。似乎慢一秒，自己就会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穆素素趴在窗台，夹着嗓子叫唤：“师兄，师兄～你要去哪儿？难道你忘了我们昨天的快乐日子了吗～呜呜呜～师兄～”
属引凄异，哀转久绝
守静猛地刹住脚步，后背起伏如波涛，最后还是没有回头，加快脚步落荒而逃。穆素素开怀大笑，银铃般的笑声在空寂的竹林中回荡，显得四周越发寂寥。
她收住笑，手托脑袋：“什么鸟不拉屎的烂地方，你们住久了真不会脑袋坏掉吗？”
“放心，不会比你坏的厉害。”
纯净的声音冷冽如清泉，纵然带着笑意也是淡淡的，让人想到泉水之下的鹅卵石，美丽但不可及。
“你这犯了口戒了吧。”
穆素素没有回头，也知道屋内凭空多出的袭明那张仙气飘飘的脸上，现在一定是似笑非笑。
虽然那副表情很符合他仙尊高贵神秘的身份，但看多了真的容易生理不适，想一巴掌过去，骂一句装什么大尾巴狼。
表情管理失败的典型案例，活该单身一辈子。穆素素腹谤。
“还不赶紧自打五百个嘴巴，我就当没听到……”她扭头，惊讶地看到袭明竟然在笑。
不是似笑非笑，而是真正的笑。虽然很浅，但上扬的嘴角切切实实带着不曾见过的笑意，眉眼微挑，划出清淡不易察觉的温柔弧度。
“你不是真的有病了吧。”穆素素浑身一寒，手捂住胸口：“有病你去吃药，不要对我下手。”
袭明笑意更深：“咱们后日就要步入洞房了，我高兴一下不应该吗。你看着倒是不开心的样子，当初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故作羞涩，半敛眉眼，蝴蝶羽翼一般的眼睫投落下一片浅浅的影子，遮住眼底的情绪，上挑的眼尾拉出暧昧的气息，混合着难以启齿的羞涩，压抑而动人。
穆素素眼差点脱框，头皮发麻，一蹦三尺远：“wc！有病你就赶紧去吃药，不要出来吓人！”
原著里的袭明除了在女主面前有点不一样，整体还是很正常的，一点也看不出神经病的征兆。怎么现在不正常成这样了，穆素素想，莫非是她复活引起的变化。
袭明脸色一正，恢复了原本似笑非笑清冷尊贵的样子。穆素素松口气，虽然这样挺欠揍，但是至少不惊悚。
“你看看衣服合身吗？”他一指桌上的箱子。
“有什么合身不合身的。”穆素素表示无所谓：“反正也没人看。”
和喜欢的人成亲是喜事。被迫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她不穿一身破烂就已经是看在打不过的份上，格外的配合了。况且就这寒酸破败的婚礼，穿什么都是浪费。
“一辈子就成这一次亲，还是要隆重些。”袭明打开箱子。
穆素素瞟一眼窗户上即将恢复自由的喜字，啧啧。
箱子开出一道缝，宝光顺着刺出来，穆素素视线不由自主一拐弯。
里面是一套凤冠霞帔，还是穆素素这辈子看过的最奢华的凤冠霞帔。九重的嫁衣层层叠叠，一层一不同，一层一惊叹。
最外面的是冰寒藕丝织就的绚丽，灼灼其华，火一般热烈。用细如发丝的金线缂出凤凰振翅，点缀着八宝琉璃珠，细密的珠子几乎肉眼不可见，只静静的闪烁着游动的细碎光辉，如繁星落入凤凰羽翼。
冰寒藕丝，取自罗刹海上琼天连。据说琼天莲五百年一开花，盛开时如琼玉迸溅，夺尽天上白。五百年一抽丝，抽出的藕丝如雪似玉，又非雪非玉，入水不沾，入火不燃。染做红，更如水上烈火，奇异动人。
嫁衣九重，取长长久久之意。每一层都是不同的材质，都是同样珍贵难得。
最里面的贴身大红亵衣采用最好的天蚕丝，疏落绣着石榴花开，鸳鸯戏水，边缘用金线勾出祥云翻滚。虽用的金线，但触手柔顺平滑，没有半点凹凸，仿佛那图案是自己生长出来的，浑然天成。
跟这样的嫁衣做配的凤冠，自然也不是凡品。上面光穆素素看出的仙宝就有七件，更不要说中间那颗浑然天成的火云珠，用来炼器也是个神级宝石，现在却被嵌在凤冠上，充做挑心。
穆素素眼前一时金光乱飞，意乱心痒，恨不得把它扣下来用在自己的m1216。
什么叫暴殄天物，这就叫暴殄天物！穆素素痛心疾首。
“这是给我的？”满嘴的哈喇子让穆素素说话都含糊起来。
“你无所谓，那这就不需要了。”袭明把箱子合上，马上搬走的样子。
“需要，需要。”穆素素点头如捣蒜，眼巴巴地看着箱子。
她只说不需要嫁衣，但没说不需要珍宝。这套九重嫁衣，简直就是以嫁衣为名的珍宝库。拆拆捡捡她就立马脱\贫入豪，光荣加入大富婆行列。
“真的需要？”
袭明又将箱子打开一道小口。珠光宝气喷涌而出，劈头盖脸扑的穆素素一双眼比火云珠还要红亮。
“给你可以，但你要配合的完成婚礼。婚礼之后你就自由了。”袭明开出价码。
穆素素疯狂点头。现在别说是乖乖成婚，就是让她娶袭明，她都能毫不犹豫。
还以为她会讨价还价的袭明一怔，颇有些失望，把箱子推给她。
沉浸在暴富的喜悦中的穆素素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望，脸贴着箱子，整张脸笑的如盛开的牡丹，下巴都挤成了三下巴。
穆素素生的不算绝美，但明艳动人，尤其是一双眼睛开心起来就弯弯如月，明亮耀眼。
袭明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样子。满脸的血污中黑白分明的眼紧紧地盯着他，表面蓄满泪水，但里面却只有深深的不耐和压抑的怒火。
她自以为演技好，实际上只是个带着假面的拙劣的模仿者。被假面束缚趋使，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干着身不由己的活。
袭明微微一笑。不管演技好坏，反正都要死了，前尘如烟，风吹而散。穆素素也是个倒霉的，这倒霉劲儿快赶上他了，才恢复自由就又要去死。
可能是想起黄泉路上要作伴，袭明态度更加柔软，温声问道：“你想不想去外面转转，今天晚上听说城里有灯会。”
“啊。”忙着想如何处置拆下来的宝石的穆素素压根儿没听见袭明的话，“你说啥？”
反正不久就要死了，袭明恶作心起，深吸口气，用有史以来最大的声音吼道：“我问你，要不要去逛灯会！！”
还是缺德的拉进距离，对着穆素素耳朵吼的。
穆素素被突如其来的巨响震的差点没口吐鲜血，捂着耳朵，怒目圆睁：“你小声点！我又不聋！不去！”
预料之中的回答，袭明耸肩，还是露出几分失望。
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曾经去看过一次灯会。灯火璀璨鱼龙光舞，辉煌热闹的像另一个世界。看来这辈子是与灯会再无缘了。人生多是这种不重要但遗憾的事情，袭明敛目轻叹。
穆素素见鬼一样看着他。今天的袭明太不对劲了。
以前的他不说是高高在上，也是不染纤尘，哪怕被下了药，也只是红了脸，身姿依旧挺直如竹柏，带着与生俱来的仙尊气度。
而今天的他，斜斜的坐在椅子上，身体自然而然松弛，仙气没有了，尊贵消失了，反而像个俗世的人，喜怒哀乐在脸上打转。
反常即为妖，穆素素一向是个正气的人，自然能离妖气东西有多远就有多远。况且，她还要研究一下怎么把火云珠从凤冠上扣下来。东西太好也是个问题，想拆都拆不掉。
于是她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你怎么还不走？我不是都说我不去了吗。”
“哦，你说你不去，我也没说我要走啊。”袭明一挑眉，小孩子斗嘴一样挺直胸膛，理直气壮：“这里可是我家。”
太恐怖了！穆素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袭明和孩子气竟然有一天能联系在一起！这简直比猫向老鼠求婚一样惊悚。
穆素素觉得自己要么在做梦，要么是见鬼了，抱起箱子就往外跑。
但箱子看着不大，里面的嫁衣都是用秘术折叠放进去的，分量着实跟它外表不符。饶是穆素素有准备也被压的一个趔趄，差点砸到脚上。
她猛的一吸气，用力把箱子抱起来，吭哧吭哧跑了约莫有两百米，身影即将消失在竹林掩映中时。袭明不急不缓喊：“四师叔让我告诉你，枪已经改造好了，现在就可以去取。”
一声闷响，袭明只觉得一阵风卷来，一眨眼，面前已经多了个人。
“走吧。”穆素素急不可耐。
一个多月没见，她对m1216的想念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现在别说疑似见鬼，就是真的见鬼，她也要先去摸摸自己的枪。
袭明抬眼，点点闪着愉快的光：“你不是不去吗？”
穆素素灿然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听错了。”
见袭明没有要动的意思。秉持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古训的穆素素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推着朝门口走去。
“仙尊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请前面带路。”
背后的手大力温暖，隔着薄薄的衣衫，袭明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手腕传来的心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温热有力。他往前一让，穆素素手一空，差点扑倒在地。
“我自己可以走。”袭明一点头，狡黠如狐狸。
如玉雕成的脸上春意盎然，如冰川龟裂，露出深处温暖炽热的熔岩。穆素素一愣，呆在原地。
“你去不去？”
眨眼已经走出去的袭明扭头叫她。
看着他松弛挺直的背影，穆素素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