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山
当呦呦告诉她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弯弯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很久之前就有这样的感觉了,可她们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分别之际弯弯还是尝到一丝苦涩。
晚风拂乱了呦呦的长发,看起来是那么温婉绻缱,惹人心动。“弯弯姐,和我一起去吧,留在这里千年万年也飞升不了。”
弯弯默然不语,在她心里成仙再也不是最重要的事了,“对不起呦呦,我想留在这里,我想待在大真人的身边。”
呦呦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啊?弯弯姐,这是我们的梦想啊!”
“不,这再也不是我的梦想了,我只想待在这里。”弯弯神情坚定。
呦呦泄气无比,孤独从没像现在这样强烈,“那好,我一个人去,我一定要飞升成仙。”呦呦赌气说道。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朝山下飞去,弯弯赶紧拉住她,“呦呦,下山之后千万不要伤害人类,会遭天劫的。”
她一直把呦呦当做妹妹,现在她要独自远行,她不得不把最要紧的事千叮咛万嘱咐。
呦呦还以为弯弯姐转变了心意,当下没好气的说道:“不要你说,我知道。”
“我爱上了大真人,他对我很好。呦呦,我不想离开他。”弯弯向呦呦坦白。
“什么是爱?”
呦呦醉心修道,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飞升之法上,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则是一窍不通。
弯弯其实也不是太懂,她也是偶然听到的。
“我也不是很明白,但爱上一个人,就会一直想着永远待在他身边,永远对他好。”
“那我爱你,弯弯姐。”呦呦一脸单纯的说道,她就是想弯弯姐一直留在她身边,永远不分开。
噗嗤一声,弯弯抿嘴浅笑,“这个不一样?”
呦呦有些不解,“哪里不一样?”
“等你遇到一个男的,然后有了这种想法,那就是爱了。”弯弯点拨道,“对了,你这次下山会去找他吗?”
会去吗?呦呦觉得有些茫然,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和慕清平之间有一层隔阂,即使真见到了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呦呦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现在只想早日成仙。”
望着呦呦略显憔悴的面庞,弯弯心疼不已,“为什么一定要成仙呢,简简单单的活着不好吗,像一个人一样。”
“那我们之前那些艰苦岁月都是为了什么,就为了短短活个几百年,时刻担忧天劫。”呦呦心底有些看不起弯弯姐现在的样子,怎么变的如此畏缩不前。
注视着天边的残霞,弯弯缓缓说道:“也许上天让我们经历如此艰难地岁月,就是想让我们获得一份真挚的情感,这或许也是成仙的必经之路。”
呦呦觉得弯弯姐一定是疯了,成不成的了仙完全取决于修行的高低。再留在这里,千世万世也不可能,弯弯姐纯粹是在自欺欺人。
天快要黑了,呦呦决定不再停留,飞身远离。留在原地的弯弯嘱咐她早点回来,呦呦不作理会,遁入黑暗之中。
伴随着壮阔的庆典,慕清平的队伍缓缓驶入望京城,太子元景通领着文武百官亲来迎接,独独缺了宰相王镇。
慕清平并未放在心上,王镇早年就与慕清平因三边的处置意见交恶,他又是关东名门出身,向来看不起出身南方的慕清平。
元景通上来一顿寒暄,毕竟现在朝廷明面上可依靠的就是他了。外有三边叛逆,内有王镇跋扈。
平定编民之变,久镇边疆的慕清平能力与威望并重,可以为柱石。父皇这样说,但将来他会不会成为比三边和王镇更为棘手的问题,尤其是他所组建的赤骧军,声势喧天。
知人知面不知心,但目前看来他还是效忠朝廷的,不然他完全可以像三边一样割据称雄。
“慕大人长途跋涉一路辛苦了,父皇早前有诏,令你接管枢密院,总管全国兵马事。”元景通将旨意告诉慕清平,话说回来,还从没有南方人做过枢密使呢!
慕清平领旨谢恩,终于成为枢密使了,埋藏多年的念头又浮上心头。
“慕大人快快起来,父皇和一众军机宰辅在紫宸殿为你接风洗尘,与我去吧。”
元景通刚想引慕清平进宫,却不想他突然命人从队伍后面取来一只破木盒。
“这是?”元景通指着木盒不解的问道。
慕清平神色淡然的告诉他,“殿下,这是臣多年的夙愿,臣要面陈皇上。”说罢他打开木盒,里面全是一些泛黄的信件和文书奏稿。
元景通随意的翻了翻,大量的灰尘四处弥漫,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军国要事?”
“是的,殿下。”
元景通无可奈何,真是个怪人,非要在这时候面奏,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看他神色凝重,想来不会是芝麻小事。他也不好过问,毕竟他是要面陈皇上。
在宫廷仪仗队的拥护下,慕清平一家进入皇城。大殿上,天历帝对慕清平大肆封赏。宴后,天历帝召见机要大臣在暖阁饮茶议事。
说是议事,也不过东拉西扯,向慕清平问问西北的状况,可还有什么需要。
慕清平呈上木盒,天历帝有些不解,指着木盒问道:“爱卿,里面装的何物?”
“启禀皇上,里面都是可保社稷永固的治国良策。”慕清平神色肃然。
多少年过去了,曾经的携手并肩同伴也早已不在,只剩下他们曾经的抱负与理想,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天历帝打开木盒掏出里面的奏稿文书,细细阅来,发现全是关于三边的处置方案。他没想到慕清平居然如此执着,当年还是一个礼部侍郎的他居然敢越矩直言要尽早削平三边。
那时他也没在意,只当做书生意气,把他贬谪凉州做个小小的县令,如今看来是自己错了。他果然是个辅国良才,可是他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三边。
天历帝将文书奏稿递给王镇,王镇随意看了一眼,只觉得头晕眼花。他不顾礼仪,站起来叫嚣道:“此亡国之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