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笨蛋美人
送走严瑾后，回到房间的夏颜开始琢磨他的话了，到底白老师是不是有那个意思？
夏颜的确没真正做过市场，但离开体制后，她也搞过的剧目，知道赞助的重要性。但她一直以为像白龄这种已经名气响当当的舞团已经有固定的赞助人，不需要再谈赞助，故而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严瑾忽地这么嘴一提，她不得不朝着他的思路想了。
哎！对呀。不然白龄为什么要请他吃饭呢？就完全没必要嘛。她和学员谈理想谈舞团创业史很正常，但跟严瑾这种非行业内人谈创业史，就很微妙了。
夏颜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由暗暗叫苦。在景海市认识他的期间，她曾经也轻薄待他，但现在在尚海，他的确是她唯一的异性朋友。她不接受他看轻她，故而当他要她搬去他的房子里住，那他这个行为在她看来就“越界”了，她觉得他是轻薄她了，是看低她了，但她迫于形势，不得不住了他的房子，于要她发脾气来扳回一局，以捍卫她这种“脆弱的骄傲”。
这一次严瑾又直接说要给她投钱，一下子又踩到了雷区，夏颜的本能立刻又开始了这种捍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让你出钱了？”，她都来不及认真思考，那种本能就直接进行攻击了他。
结果现在好了。
白龄没准就是严瑾说的那个意思！
而且这个项目她夏颜也有份，她也的确应该分担白老师的压力，不能什么都让白老师一个人想办法，自己完全被照顾，什么都不顾！
但是，现在怎么办？
你之前那么铁骨铮铮的表示不需要赞助，还反过来把他给训了一顿，说他不懂艺术，是个庸俗的生意人，结果你现在反口说自己需要了！
那这也太尴尬了吧！
夏坐在床上，懊丧得双手直锤自己的脑袋：“你啊！怎么那么糊涂？那么糊涂？那么糊涂？啊！啊！啊！气死了！恨死了！”
关键现在不找严瑾又找谁？
有能力而且愿意一下子给你投几百万上千万的人，到哪儿去找？
白老师都这么有名了，也还得到处去接触大企业家大领导，可见舞蹈项目走市场很难，何况是她夏颜？何况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尚海！
在这恼人的春夜里，夏颜愁的不行，一想到她和严瑾说的那些打脸的话就发愁得不行？
她正愁着，严瑾的电话打进来了。
他说他这周要去国外出差，呆时间比较长，暂时不能来了，但他还是会很想她的。
夏颜一听到他语气缠绵的说我很想你，眼睛顿时就亮了。
对。
只要他还是很想她，她就可以鼓起勇气去找他要这笔钱。
只要他还喜欢她，那就不丢人。
男人的爱情可以让他们失去理智，让他们变得愚蠢！
她得去要那笔钱！那有利于她的事业发展！
夏颜挂了电话，猛地一下子就从床上翻下去，到衣柜里开始找衣服。
第二天林尘一袭性感白色连衣裙，头发高高挽着，跑回去找严瑾了。
他只有中午一个小时时间跟她呆着，下午他要开会。
夏颜一进餐厅就说：“哼~我可不是专门为了你，才跑来跟你吃饭的，我是来给我老师办事儿顺带约你吃个饭的。”
严瑾马上很配合的表态说：“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这么重要！”
他一面这么说，一面觉得她很好笑。
她以为他傻吗？
她急冲冲的跑来，那也就算了，还专门穿得这么 … 性感，这么明显，还能有什么原因？
她有求于他。
如果没猜错，夏颜肯定是为了那笔钱。
他严瑾说她不听，还跟他反嘴，但白龄说的话，她一准听，所以今天她就巴巴的来了，来了还要狡辩，还不肯认输
严瑾知道她本身不是为了他过来的，但他心里也还是高兴的，毕竟这是她难得的主动来找他，而且如此兴师动众。
夏颜坐在那儿，则一直在想怎么跟他拿钱，如何让这个事儿达到一种--我嘴里说着我并不需要，但你非要塞给我的那种效果
但这个效果就是非常难以达到，绕来绕去，你很难装作不经意的绕到钱上面去
夏颜脸皮薄，更准确说是她这么些年来已经习惯了别人主动给，这个事儿就尤其难
严瑾也不主动提，故意乱七八糟的，扯点这个，说点那个，有的没的。
眼看着时间过去了，严瑾待会儿就要回公司开会了，夏颜急了，没法子了，决定旧事重提，头埋得低低的，轻声说：“上次 … 我不该那么说你。”
严瑾说：“嗯？噢~说什么了？”
夏颜轻声说：“就是 … 你上次说我老师在拉赞助什么的，我不该那么说你，你也是一片好意~”她卡在那儿，没接着往下说了，明显等着他接她的话。
在严瑾的视角里，这样的林尘就特别可爱。
她有一种老实笨拙的性感风情。
她这种“不聪明”，很吸引他。
一个女人如果太聪明了，就会很像野心家。
而一个野心家，通常是不会爱上另一个野心家的。
严瑾早在跟白龄吃饭的时候，甚至还没去之前，就想到了拉赞助这个事儿，这种场合他经历得多了，他一直就打算主动给这笔钱的，是夏颜自己把他的话驳回了。
现在她找他要，他也愿意给她，但她现在实在是太可爱了。
唉，她怎么这么可爱？！
于是他决定再逗她一逗说：“没事儿。夏颜，其实我那天回去也想了下，我觉得你说的对。艺术不只是金钱。很多时候，不是艺术缺钱，缺的是人才啊！”
夏颜在饭桌上被他这番话说得无言以对，严瑾的时间又卡的很急，于是，这顿饭急匆匆的就结束了。
回到白龄家里后，夏颜把整个事儿梳理了一遍，醒悟过来了：“严瑾这只老狐狸，他是在调戏自己！逗自己玩儿呢！”
这让夏颜，感到气愤，非常气愤！
心里不悦的想道：“好啊！这钱我也不要了！就这么着了！让你把我耍得团团转，你想得美！”
过了几日，是白龄的剧团建立十周年纪念日，大摆宴席，招待媒体、赞助商、领导等等等。
夏颜跟着去帮忙。
她倒还好，只是个舞者，就边上帮点忙，但白老师就不行了，她作为舞团老板，一桌桌的敬酒啊，应酬什么什么的，一直没闲着。
等两三个钟头结束后，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们两个。
白龄趴在餐桌上吃冷饭残羹。
夏颜有些心疼的说：“白老师，我让人拿去给你热了再吃吧？”
白龄带着一脸疲倦的软软说着：“没事儿，我太饿，我就先随便吃点儿！”
很大的一张餐桌，就她一个人趴在那儿，大口大口吃着冷菜冷饭。
夏颜看着她这样子，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又想起她说她以前成立舞团的时候，是怎么到处拉赞助跑断了腿，到处给人赔笑脸的种种辛苦
舞台上这么闪亮的人，私下也还不是这么辛苦？
这世上哪有人，是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成功的呢？
夏颜这时候心里涌起了一种心酸，她要替白老师分担。
这时候自己切不可再任性，不可跟严瑾这只老狐狸无关紧要的较劲了，要去把这笔钱拿到手！
一周后，严瑾出差回来了，夏颜把他请到了白龄的家里。当日白龄不在家，出去应酬了。
她温柔缱绻的对他说，要给他一个人跳一支舞。
春天的夜里，月光倾泻下来，倾泻在跳舞的女人身上，变成了她的新衣裳。
严瑾再次回想起了那本书讲的初恋故事。十八岁时，他在剧场内看过她那场惊心动魄的舞蹈后，逃课回了家里。
家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在家里。
暗沉沉的夜里，拧开台灯，随手翻开一本书，书是一个男人写的，写初恋的感觉，书里写到：“男生把女孩送到家门口，在昏黄的灯光下，女孩忽然说，嗳，我给你看一看，你不就想看这个吗？女孩轻轻的把她的白衬衣拉起来，露出小巧精致的黑色文胸，给男生瞧了一眼，吐一下舌头，飞奔跑上楼了。”
读高中的严瑾看到这里，又不由自主的想起舞台上夺目高傲的大美人。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夜的梦，都是关于那女孩的梦。当然是春梦，梦里女孩悄声跟他说：你不就想看这个吗？给你看 …
严瑾第二天醒来，还犹自心惊，却带着一丝丝甜。
梦止住了，再续上已经是十多年后在的现在。
梦中的女孩在眼前起舞。
夏颜跳完了，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他把她的椅子转了过来，她于是也离他更近了一点。
他伸出手在月光下抚摸她的脸。
她红着脸轻轻柔柔的问他说：“你觉得我跳得好吗？”
他眼里满当当的温柔，开口说：“当然，很迷人，你一直都这么迷人！”
结果！
她却忽然起身，开始巴拉巴拉的开始谈这个舞蹈是她们目前排的新项目什么的。
她今天安排这场舞蹈就是为了让严瑾欣赏舞蹈，只要他觉得这个舞蹈很棒的话，那他可以放心的掏这笔钱。
因为夏颜之前强调了她不需要他的赞助，那这次必须得提是白老师需要。
于是她大讲特讲白老师一个人，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啊，巴拉巴拉的…
她越讲越动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桌上，又看到了白老师趴在那吃冷菜冷饭。
严瑾则越听越不顺耳，此刻如此风花雪月的浪漫场景下。结果你在这里跟我大谈特谈另一个女人？这都是什么鬼！
他于是奚落她说道：“你白老师住着上亿的房子，你自己呢，连她半套房子都没有，结果你还在这同情她？”
夏颜一听他的挖苦就恼了，瞪了他一眼。
严瑾看她这样，倒是舒服了很多。
这才对嘛，你就这样跟我赌气，都比刚才那样给我上课要好，毕竟你还是意识到了，我不关心白老师，我只关心你--夏颜。
夏颜本来很气的，但一想到，现在事情重大，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收敛了她的小脾气，还是继续好言好语跟严瑾又讲这个项目了
看她越说越激动的样子，严瑾心中不爽的想：“你这也太不重视我了吧？！我才从国外风尘仆仆的回来，就为了看你这么一场舞，情迷意乱的，结果你现在一门心思跟我谈钱就算了，还为了一个我不关心的女人跟我掰扯了大半天！
说完后，夏颜眼巴巴问他说：“你觉得呢？”
严瑾心不在焉淡淡的说：“算了吧，我可不敢参与你们这项目，免得有些人又要说我折断她的翅膀了。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
夏颜好声好气温和柔顺的讨好他半天了，一听这个就炸毛了：呵！敢情我前面那些都白讲了，你要不愿意投钱你早说嘛你？！
于是她生气说：“那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于是严瑾立马起身走了。
夏颜等严瑾真走了后，恼怒之余，心里又添加了一些些慌乱。
他要要真走了，再也不来了怎么办？之前在景海，他可是一走后，真的好多天没来看自己，何况这还是在尚海？
而且，他今天来是客人，她跟他说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这话本来就是非常不礼貌了，非常非常过分了。
夏颜这么一想，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追了出去。
白龄的住宅面积很大，严瑾刚走到花厅那儿，夏颜就小跑着追上来了。
她叫了一声：“严瑾！”喊住他后，她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伫在那里。
严瑾回头盯着她说：“你不用送了。放心吧，赞助的事我心里有数。”
夏颜当然知道他在挖苦自己，硬着头皮又厚着脸皮解释说：“你才坐了没多久，怎么就走了？不如我们再去喝点茶吧？”
严瑾回答说：“咱们正事儿都谈完了，还喝什么茶啊？”
无语哽住。她顿时很窘迫很尴尬，今晚她让他，本来就是为了这笔钱，但他这么直接说出来就很尴尬了，于是她打岔说“：那个不重要。我们还是去喝点茶吧！”
他说：“噢！既然不重要？那赞助就算了？”
夏颜什么时候在他严瑾面前示弱过？
从来没有！
而且这次要不是为了给白老师拉赞助，第一次这么主动追他出来了。
现在他还在这跟他说：这不重要？！
她一听到他说赞助算了，一下就急了。她辛苦这么一大晚上的不就为了这笔钱吗？
她马上改口说：“那怎么行？你不是之前自己主动说要给的？这都说好了的，你又说话不算话了！我老师… 需要这笔钱！”
严瑾又说：“之前给你养脚踝的扭伤，你说我要折断你翅膀。现在为了你老师，你就不嫌弃我的钱折断你翅膀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快步往前走了，走到回廊那边去了。他之前走，其实在边走边等，做做样子，等着夏颜追上来，这会儿就是真有点儿气了。
这一刻，她也知道他真生气了，还不想点办法哄哄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夏颜生怕他一去不复返，一下子绕到他前面去，挡去了他的去路！
她一面解释说着：“天啊！严瑾，折断翅膀是那么久的事了！你就放过我吧！我老师是个女的！”，一面伸手去拉他的大手，撒娇摇晃着他的手臂。
月色下的撒娇的女人很可爱。
回廊下水波荡漾，严瑾的心里也荡起了涟漪。
她在讨好他。
严瑾退了一步，推开夏颜的手说：“你不要每次都哄我。这一次我不会再上当了。他说完这句话后，还把胳膊抱起来了，不让她碰他的手了。
夏颜拉不到他的手，改成了轻轻拉他的袖口，指着天上的明月说，我哪有色诱你？你看今天的月色多好。跟你一样好，你是最好的严瑾！
他听了这话，终于笑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他说：“那你不生气了吧？”
他望着她一脸满足的说：“那可得看你表现咯。”
她又继续小声开口询问他说：“嗯~我还有一个请求啊~就是，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就不要再提我之前说过的，那句什么折断翅膀的话了，可以吗？”
他也问她说：“那我关于这句话，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夏颜闪烁着大眼睛疑惑看着他
他说道：“你说你继父折断了你妈妈的翅膀，然后说我也要折断你的翅膀，这就很奇怪了！这两者，你到底是怎么扯到一起的？！”
严瑾问完这句话，他心情忽然变很好了，他忽然感觉到了这句话里面的类比性。
她母亲和继父，她和他，在她的想法里，原来他有这么重要。
于是他笑着跟她说：“果然，今晚上月光是真好！”
夏颜看到他的突然的笑颜，却懵圈了。
她不知道他为啥忽然变这么高兴了，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他不生气，那笔赞助能落实，可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