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身上有光,与光同行
夏颜在接下来的舞蹈培训中,魔怔一般的疯狂迷上了白龄。
作为舞者,她有代表作品,有高超的舞蹈技巧,有流动的情感展现,有深刻的立意。
在她作为职业舞者的不同阶段,都交出了舞台作品。作为舞团管理者,她有丰富的市场经验,乐于跟学员分享她最开始做剧团时候怎么筹款怎么做推广,如何在最艰难的时候站稳脚跟,硬生生把舞团做下来了,而且做成了品牌。作为女人,她50岁了,没有结婚,但有感情非常恩爱的伴侣。
如此种种,对于当下的夏颜都是强心剂。你感到很难对不对?那也没什么关系。有人做到了。夏颜白天进行培训,晚上回家反复的观看白龄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品,流连于舞蹈的世界里,对她更是佩服得无以复加。
第二天早上,夏颜很早去了培训班,她想着多练一会儿。
结果发现白龄已经在那儿跳舞了。
她一个人在那空荡荡的培训室舞蹈着,完全的沉迷其中。
夏颜抱着胳膊静悄悄的站在门口欣赏白龄旁若无人的舞蹈。舞者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舞蹈本身。
这段培训期结束后,白龄让六位学员回去等通知。
夏颜回去等通知的日子,内心备受煎熬:“如果这一次没选上,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
春色烦人。
严瑾到金融中心楼上来过几次,想跟她说说话什么的,她都心不在焉,非常应付,他只能安慰她。
第五天,夏颜等到了白龄的通知。
她说她要用她,让她跟她到尚海市去。
夏颜高兴得不行。
她赢了!
对她明嘲暗讽的宋旖旎输了!
她赢了!
谁说三十岁的女人就没有希望了?
春天的花开,也比不上她的心里春天的花开了!
她急急忙忙跟严瑾打电话说:“她要到景海市去,这房子暂时不住了。”
严瑾问她说:“那你要去苏州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呢?具体她是怎么安排的?”
夏颜说:“暂时还不知道。”
严瑾说:“你连去几天你都不知道,你就开心成那样?”
夏颜一听这话,就隐隐的不高兴了,她觉得他在管教她。但因为她现在住着他的房子,即使离开,也要告知主人一声,所以她没在电话里把不高兴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说:“去了再说吧!她总是有安排的,不然把我叫过去干嘛?总不可能劫财劫色吧?”
严瑾沉吟一下说:“那行吧,你去吧。”,随后他又说:“还用劫吗?有些人早就被白老师迷得神魂颠倒了。”
夏颜咯咯嗔笑道说:“你又乱讲话。”
严瑾回答:“我真心的!”
… …
夏颜没想到白龄会直接把她,带到她尚海市的家里面。
她的家是仿古园林的建筑,有很大一个园子,亭台楼阁,池塘小桥,金鱼肥美,曲径通幽,进门处一块匾题是很有名的书法家题词。
管家把夏颜带去见白龄的时候,白龄正在整理桃花枝,让管家去拿一个古风陶瓷花瓶过来。
她笑笑对林尘说:“前两天去古玩店淘了那个古风陶瓷花瓶,我一眼就看上了,当时就想着用这个小东西来插桃花,放在我书房里。”
夏颜自己对于花艺没什么研究,只是笑着听她讲。心里又忽然想起自己家里严瑾给她插的绣球花来。
不一会儿,白龄的男朋友回来了。之前在培训班的时候听过学员们八卦过她的男朋友,但一见还是有点惊讶,那男人非常英俊,尽管四十多岁了,还是带着年轻人的热情,两个人一见面就亲热的拥吻着~
他们不是经常在一起的,平常各有各的生活空间,各自有事业要奔忙嘛,但感情非常稳定。
他是她的大粉丝,风风雨雨相伴已经十多年快二十年的岁月了,神仙伴侣当如是也。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白龄的运气。
你爱的,爱你的,你合适的,合适你,刚好是同一个人。
… …
夏颜因为崇拜白龄,在她面前就总想做足一百分,是小粉丝儿对偶像的那种爱,非常谨慎小心,生怕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那种。
白龄对她,则是出乎于她的意外的。
她跳舞,每跳一段,无论她的感觉好与不好,白龄都要鼓励她,这里那里的处理都很棒。即使有些地方跳的不够好。
她也不是直接否定她,而是说:“夏颜,我们来探索一下换种方式会不会更好?”
夏颜以前跟着前团长学跳舞。前团长很爱她这个学生,但她严厉,夏颜又淘气,前团长严苛批评她的时候不少,是成年人对孩子的教育的方式。
这次夏颜跟着白龄学跳舞,基本上没有被骂过,跳得好与不好,白龄都是轻言细语有商有量的。除了带她跳舞外,白龄在小事上也很关心她。天气有点凉,白龄就会摸摸她的胳膊说:“夏颜,你多穿点衣服。”
有一日,白龄出去应酬,她竟然还给她带了巧克力。那是夏颜无意中提过一嘴的一件小事,没想到她竟然放心上了,见到了就带回来给她吃了。
这天林夏颜姨妈痛,很早就上床休息了。
不一会儿,白龄进来了,坐在她的床边,轻声问她说:“夏颜,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就要爬起来。
白龄把她扶起来,把枕头靠在她的背后温柔的问她说:“你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讲呢?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叫个医生过来?
夏颜苍白着脸,摇摇头说:“没关系的,不用叫医生。”
白龄还是让管家给她煮了红糖姜茶过来。
夏颜捧着热热的茶水,心里也热热的,想问了很久的话终于问了出来说:“白老师,为什么你会选择我?那么多学员里面,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白龄凝视着她的眼睛问她:“你觉得呢?”
夏颜望着她的眼睛,张了张嘴,最后她摇摇了头,没出声。
白龄抚摸着她的头说:“因为你有才华,夏颜。你要坚信这一点,比每个人都更坚信这一点,这样你才能站在舞台上久一点。”
她站了起来,在床边踱着步,开口说道:“夏颜,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安,我也很能体会,哪个女人没有经历过快三十岁的焦虑呢,我记得那时候我也很慌乱,有一段时间是要用安眠药入睡的。但日后等我们成熟了,我们再回头看那段岁月,我们将非常怀念它。它是很美丽的人生阶段。真的!”
白龄在离开房间之前,她紧紧拥抱了林尘。
她的怀抱很温暖,跟男人的怀抱不同,女人的怀抱是很柔软的。
像云朵一样。
那天夜里,夏颜梦到了自己的母亲。梦中的母亲似乎还在台上唱歌,还艳惊四座,母亲回家后,踢掉了她的高跟鞋,迈上了夏颜的床铺,抱着她安然睡着了。
夏颜半夜梦醒,床头柜上白龄给她的红糖水她还没有喝完,还放在那儿。
看着那杯红糖姜水,她想了一件很久远的事。
在她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保姆阿姨回老家去了,林尘等待母亲哄她睡觉,因为一直是跟保姆阿姨睡的,她害怕一个人睡觉。母亲抱着她,哄着她给她唱歌,大概觉得她是真睡着了。母亲轻手轻脚的松开了她,溜到了章伯伯的房里。
幼小的夏颜一夜没合眼,一直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现在,白老师给了她渴望已久的妈妈的感觉,是老师,是偶像,是妈妈,她自己也渴望成为白老师那样的人,这个迷茫期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找到了今后要走的路的方向。
… …
夏颜在尚海市的白龄家,过了大概半个月,严瑾约她吃晚饭。
夏颜这一阵子没见他了,以为他来过来办事儿,那有机会能吃个饭也是好的。
到了餐厅才知道他过来不是办事儿,而是专门从尚海市来,就为了跟她吃一顿饭,晚上在酒店睡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又要赶回景海,他有个重要会议要开。
饭后他约她散步。
她那天穿一袭复古红裙子,戴着流苏草帽。
散步的那条街,左边立着很多间小小店铺,右边是一条河流,河流对岸是一片白白的墙壁。夜色暗暗,灯火点亮一点点白。
两个人安静的走了大半条街。
严瑾问夏颜说:“有哪家店是你想逛的吗?”
她摇摇头。
他停下来说对她说:夏颜,你知道吗?我看到你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三十几岁,有时候我又觉得你才十八、十九岁,于是我也感觉我自己一会儿四十岁了,一会儿却又好像只有十几岁出头。嗯 …我的意思是你反应了我的青春。”
夏颜对他的这种说法感到很迷惘,在明亮的路灯下。
她望着他。
他也望着她。
两个人凝望着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散步完了,他开车送她回去。
他忽然叹气。
她因为自己前途有望,一整天心情都非常不错。语气开心问他说:“你怎么了?忽然唉声叹气起来?”
他回答说:“我现在非常后悔。”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他认真的语调说:“夏颜,刚刚在路灯下,我应该吻你的。你的嘴唇红红的,让我想到了玫瑰花瓣,但我胆怯,没敢吻,一路开车一路后悔,到现在还在后悔!
她对他突如其来的,这种露骨的表白。不知道如何是回答他。想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呃~你要是忙,就别跑来嘛!晚上来,早上走,你不觉得累吗?”
他转过头盯着她说:“嗯?有人这是,不想我过来吗?”
她瘪嘴对他白了一眼。
他嘿嘿笑了说:“放心吧,没事,我都有安排的。”
到白龄家门口了,夏颜开门下车。
严瑾也跟着下车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
他在背后叫住她:“夏颜!”
她站住了,回头应道:“嗯?”
他却不说话。
她轻轻笑了下,转过身又往前走。
他又在后面叫住她:“夏颜~”
她又回头应着:“嗯?”
他又不说话。
她摘下了她的帽子,嗔怒说:“严瑾!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而且这次!我肯定不会回头了!!”
他打开后车厢,拿出一捧艳丽的红玫瑰,走上前,递给她,没说什么。
她接过那花,想起他和她说,他想吻她,她的嘴唇犹如红玫瑰。
他轻声不舍的说:“我走了。”
她轻声回他一个嗯。
他开车走了。
她挥手告别,转身进了屋子。
当天晚上明月当空照。
明月倒映在湖水,圆圆的,比月饼还圆。
春天的晚风,吹到园子里满是花朵和青草的香味。
夏颜走在曲折的回廊上,情不自禁的哼起了一首歌儿来:
“弯弯月光下 蒲公英在游荡
像烟花闪着微亮的光芒
趁着夜晚 找寻幸福方向 难免会受伤
弯弯小路上 蒲公英在歌唱
星星照亮 在起风的地方
乘着微风 飘向未知远方 幸福路也许漫长
难过的时候 谁在身边 陪我掉眼泪
失败无所谓 你在左右 月光多美
弯弯月光下 我轻轻在歌唱
从今以后 不会再悲伤
闭上双眼 感觉你在身旁
你是温暖月光 你是幸福月光”
她抱着那束玫瑰花,在那回廊上转了几个圈,裙子被晚风吹得鼓鼓的。
这是女人的美好时光。
她又有机会跳舞了。
而且,现在还是有人,会开车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只为了跟自己吃一顿晚饭。
二十岁也好,三十岁也好,都没有区别。
她一面哼着歌曲儿欢快转着圈儿,一面在心里想着:“嗯!待会儿回房间, 还是应该给严瑾打个电话,至少得感谢他好看的玫瑰花吧!”
她如此想着,一路旋转跳跃着,进客厅的时候,遇到了白龄,她还没有睡觉,坐在客厅刷舞蹈视频。
白龄看着她说:“你回来了。”她的眼光扫到了夏颜怀里抱着的一大束花。
夏颜,顿觉脸上发烧。心里有些紧张的想道:“她会不会觉得,我出去跟男人约会去了,不是一个刻苦用功的舞者?”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花丢放在一边。又开始有点怪责严瑾了
“哼,谁让他给自己送这么一束招摇的玫瑰花的!这下白老师又要对自己印象不好了!还给他回电话?感谢他的花?呸!他可想得美!”
她双手抱在胸前,嘟着嘴,闷闷的在心里责备着严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