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随侯之珠
我气急败坏地骂着李青，却还是挡不住他拿我的血沾到了陆少秦的唇上，当然，用的是那根被咬破的食指。
比起被咬的痛楚，在陆少秦嘴里放血的滋味一样不好过。李青的动作很强势，几乎是毫无顾忌地挤压伤口，我甚至觉得这手指的血都快被他放光了。
“别瞪着我，这点血不会让你死的……比你在我爹面前流得那次少。”
原来那件糗事连李青都知道，他们父子两明明相隔异域，是怎么互通消息的？飞鸽传书也不至于事无巨细都写得那么清楚吧！
“闭嘴！”我告诉自己不必羞愧，可食指上传来陆少秦嘴唇的柔软触感又让我觉得难堪，只好开口再问李青：“要多久，我手指很疼的。”
李青蹙着眉头，没有理我，大概是对“闭嘴”二字的回复。真不知道他算什么男人，心眼那么小，他爹李旭都要比他好说话一些。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青这才松了我的手。我急忙扯了一段帕子紧紧捆住受伤的手指，再抬头看陆少秦时，果然脸上有了些气色。
“从今天开始，你就待在他身边，哪里都不许去。”李青这才开了口，下了个让人无语的命令。
我急忙反驳：“他不是好点了么，为什么非要我照顾他？”
李青板着脸，语气一如之前的不快：“不用你照顾，他的起居自会有侍从……但在找到解蛊的方法前，你必须和陆少秦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说的简单，吃饭睡觉这些事也就算了，那些生理问题怎么解决？我继续瞪着李青，却听他指了指一边书柜，又把话说了下去。
“移开柜门后面有个隐室，那里可以如厕梳洗，也是你能离他最远的距离了。”
“倒是准备得妥当……”我撇撇嘴，却还是走过去瞧了瞧，麻雀虽小也算五脏俱全。
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留下来照看陆少秦了。不过既然他是病人，对我研习医术来说也算是好事。
我这才再次靠近陆少秦，坐到他的床榻上，从被子里掏出他的手来探脉。可奇怪的是，他的脉象平缓，和正常人几乎无异，甚至比寻常年轻人感觉身体更好一些。
这和风瑾中毒的情况很像，舒雯女官一开始也没探出异常来，直到施了金针。虽然只是想想，我先去包袱里掏出了之前在契丹花重金打造的那套金针。
未料还没拿出一根，便被李青压制住了手：“你要干嘛？！”
我心里不甘，急着反驳：“我又不会害他！之前在医馆给人看病也有用过几次，即便我医术不精，但多少还是能有些疗效的……”
李青强硬地把我的金针收好，语气却有所缓和：“没有用的，陆少秦不是中毒。这情蛊要借必须引虫，其他寻常的治疗法子，只会对他有害无益。”
我见李青把金针收到我的包袱里，这才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直接扔掉，那些针可要比我的嫁妆还贵一些。
“那你是知道引出蛊虫的方法了吗？”我重新坐下，看了一眼仍是昏迷不醒的陆少秦。
李青摇了摇头，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去一次云滇，你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最多七日，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会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那他万一有事怎么办？还和刚才那样，把我的血喂给他吗？”
“找我爹。”
这三字一出口，我简直目瞪口呆，什么时候李旭也来到这疆域军营的？他不准备在契丹国主身边做什么丹阳国师了吗？
李青见我面露惊色，却也没有解释。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个珠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珠子和当年风瑾手里那颗夜明珠一样，通透无暇，巨如鹅蛋。
我正好奇想开口问话，却见那珠子突然在这青天白日里也亮了起来，旋即无暇的珠面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幻影，逐渐清晰之后才看清那里头显现的竟是李旭。
我想他们父子是如何沟通的，竟然会有这样千里通信的神奇宝物！那，难道风瑾的夜明珠本来也是这个作用吗？可上一世落在我手里的时候，却也从未发现异样。
不对，风瑾把它送给我爹周相，绝不会是用来沟通有无的，或许是那时它已经没用了。
我胡思乱想着，珠子里的李旭却先客套起来：“世子妃好久不见，看你的气色不是很好的样子，莫不是又失血过多？”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这种糗事还要一再重提。可比起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世子妃？你是说我？”
“看来你还不知道……”李旭故意卖关子，珠子里的他坐在契丹王宫的后花园里，一边饮茶一边摇扇乘凉，看上去没有一丝急迫。
倒是李青先开口催促，“父亲，陆都尉的蛊毒若是一时无解，还需要你帮若绮姑娘想办法为他续命。”
李旭这才面露一丝难色，却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他。我则讨厌问题被打岔，追着李旭又问：“我什么时候成了世子妃的……不，风珉他被封为世子了吗？”
“没错，成亲大典众目睽睽之下，国主亲自宣封的……你没能亲眼所见自己的婚礼和获封仪式，着实可惜了。六王子明明花了不少心思……”
李旭接下来说的话，我却也没有听下去了。脑袋不停回忆上一世契丹国主死后是谁接任的，我记得明明当时无主继任，契丹这才一蹶不振。如果现在册封了风珉当世子的话，那就说明这宿命果然还是改变了。
那样，说不定风瑾真的有救了！他不会再被陆少秦杀死。不，说不定陆少秦会死在他前头……
也不知那明珠什么时候暗下的，李青把它放到了床边的柜子里，和我嘱咐了几句使用的方法，这才重新站到了陆少秦的面前。
李青和我一起望着曾经在马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仿佛是面色苍白命存一线的样子。李青脑海里的所念所想，和我的绝对不一样。
但其实，我也不是真希望陆少秦死。只要他醒来之后不再拦着，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也不要让契丹和大梁再起什么争执的话……但这些，又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