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覆水难收
风瑾那双墨绿的眼眸，散发着势在必行的神采，却让我一时有些恍惚。记忆里落魄的契丹质子，和眼下意气风发的契丹六王子，他们是一个人，他们又太不像一个人。
正想开口再问，屋外突然开始喧嚣起来。这个时辰下人们应该在梳洗准备，就算没有主子在也不至于如此吵闹。我匆忙穿起衣服，风瑾也慢条斯理得下了床。
却哪知外面的喧嚣直接逼近我的屋子，我还在斟酌怎么把风瑾这个大活人藏起来，房门就已经被来人踢开了。
我想过来的会是侍女，杂役，乃至陆少秦，谁知道看到这一屋子狼藉不堪的人，竟会是李青。
然而他甚至没有扫上一眼，看到我便冲上来拉住我的手臂，言之凿凿：“和我走。”
幸好我的另一只手被风瑾牢牢挽住，虽然拉扯得有些疼，但至少我的身子还算平稳。
风瑾皮笑肉不笑，正面对着李青说道：“李公子好久不见，一见面就对我内人动手，是否有些于理不合？”
“没有时间耽误了，若绮必须现在和我走，这样才能救陆少秦。”
李青说得坦然，却让我莫名其妙，陆少秦不是被风瑾派来的人忽悠走了么，难道他堂堂一都尉还能在军营里受了伤？
李青见我不解，又把话给说了下去：“有人给他下了情蛊，偏偏是你帮他作了引。昨夜陆少秦在城外解决纷争，却突然情蛊发作，是你……背叛了他……”
谁给陆少秦下情蛊的？我又是何时给他做了引？我被李青说得莫名其妙，而风瑾却先蹙了眉头反驳道：“情蛊是双生蛊，若绮身上没有，你弄错了。”
李青冷哼一声：“有没有弄错，你自己问她？”
他这么一说，却让我想起前夜我对陆少秦做的事情……难道那就是引子？我身上没有中蛊，是因为陆少秦根本没有碰我。
风瑾见我恍然大悟的样子，眉头锁得更紧，我这才急着解释起来：“不是，公子，我没有……是他自己，不，我只是帮他而已，我没有和他……”
“你别说了。”风瑾打断了我的话，而是重新对着李青义正严词：“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若绮和你走的，陆少秦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倒不如说对契丹而言，他死了反而是件好事。”
“陆少秦死了，作引之人也活不了。”李青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眼里却带着杀意：“他们都死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和你的父王继续活着，坐享契丹的千秋大业？”
风瑾冷笑一声，反问道：“你凭什么？就凭你和国师手里那点不足为道的小法术？”
我见两人纷争再起，纵使心里有再多不甘，也得权衡轻重。
我是希望陆少秦死，但看起来陆少秦死了我也不能活，这一世如果和风瑾同生共死也就罢了，还要拖着陆少秦也太惨了点。
虽然传闻中情蛊无药可解，但我记得舒雯女官的医书里有一些解蛊的方法，加上李青和李旭的那些小把戏总该是能想到办法的。另外还有一点，如果找到那个下蛊之人，说不定也有解蛊的方法。
我整理了思绪，长吁一口气，回头笑看风瑾。
“公子，你还记得出京城之前，你和我说的话吗？”
风瑾疑惑不解，我又把话说了下去：“你说，你不会死掉，也让我不要死掉。公子，我得和李青走，我不能现在死，而你也有比和我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知道这是很难的决定，我们好不容易又待在了一起，却还是注定着要别离。可这一次我的心情却如此笃定，至少我是有面对着风瑾好好地告别。
“好久没去公子瑾府了，不知道当时埋得桂花酒可还香甜。公子，你先过去代我尝尝，我解决了这事情，马上就回去找你。”
风瑾不语，李青却先开了口：“陆少秦解了蛊毒，我亲自把若绮给你送回去，保证毫发无损，决不食言。”
我竟没想到李青也会有帮着我的一天，还是说他其实是在帮陆少秦，也是帮他自己。
那蛊毒，会不会就是李青下的呢？应该不是，是他把我从契丹带到陆少秦身边的，就该知道陆少秦不会老实安分。
却在此时，风瑾终于渐渐放松了手，那一刻我比他更想重新挽住，心里的痛楚要比我说出那番别离的言语时更加难过。
不顾李青站在一旁，我还是覆上了风瑾的唇，一触即逝，我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却未料风瑾按着我的脑袋没有让我离开，他深深地吻了我，那份缠绵像是热火一般烙印在了心底。
我还是和风瑾分开了，陆少秦的蛊毒很重，我必须现在就赶过去。
李青的马儿跑得飞快，我坐在他身后更是晃得想吐。可李青没有让我开口喊停的余地，他表现得越是急切，越是让我觉得可笑。
多可笑啊，陆少秦明明有定下婚约的妻子，还有用情至深的意中人，可最为他的生死挂念的却是一个什么名号都排不上的人。
兄弟？恩……或许吧，至少这种说法也能骗骗李青自己。
我没想到那宅子距离军营，即便是快马也骑了半个时辰。看来陆少秦确实有想好好把我藏起来，在任何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金屋藏娇？果然这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一丝考虑到别人是怎么想的。
陆少秦的营帐我还是来过的，可这一次和上一世的心情完全不一样，看着他面无血色地躺在榻上，我心里甚至还有些暗爽。
李青大概看出了我的脸上带笑，冷冷地威胁道：“他若死了，你也不会好活。”
“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
我凑上前，掀开陆少秦的衣襟看了看，身上的皮肤也泛着紫气，看来昨夜我和风瑾……伤得他挺深。我叹了口气，对李青说道：“你拉我来，是一早就知道我该怎么做？对不对？”
李青点了点头，忽而抓起我的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竟被他一口用牙齿咬破了食指。
“李青！你属狗的呀！怎么还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