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原来如此
“十年前,哦,这么算算应该是15年前了,那会儿你可能还在某个地方流浪,万盛集团如火中天的时候是我还有王文君和其他几位现任董事会成员撑起的一片天。我们几个从万盛一文不值的时候开始,为万盛付出了多少心血。”王蒙半靠在沙发上,右手拿着雪茄慢慢说道。
“后来公司越做越大,王文君被总部调派到上海成立了万盛(上海)分公司,从那个时候开始,王文君就是上海的负责人,他从北京走的那天,我跟他喝了最后一顿酒,毕竟是一起拼打过来的兄弟,在公司账户上只剩下1000块钱的时候我和王文君抵押了房子把钱投入到公司,又找了北京的几个大头公司的老总和一些政府负责人,陪了三天三夜,人都喝懵了,才签下了一单2000万的单子,那次整个万盛活过来了。”
“王文君临走的时候我们聊到那次的危机,两个人聊得激情澎湃,差一点公司就没了。边喝边聊,边聊边流眼泪。那个时候真的不容易,我们几个为了保住公司几个月没有拿到一毛钱,每天吃饭不是蹭公司同事的,就是吃泡面。”
“我跟王文君有个约,等上海发展起来了,一起拿下全国。谁当老大都行。后来,王文君成了上海的总经理,我负责北京业务。”
“王文君去上海的第一年是真的苦,没有团队没有钱,每天晚上我俩要通电话至少一个小时,商量业务怎么做,人员怎么找。然后慢慢的,有了第一批员工,王文君是个越困难越能发挥他能力的人,是个商业领域真正的狠人,他从来不怕从狼嘴巴里抢食物。”
“上海的业务也是因为他一天天好起来,我米潭升就是那个时候第一批进入公司的人,那个时候的米潭升啊,是个保险的业务员,每天蹲在我们公司楼下,见一个聊一个,聊一个塞一个名片。”
“有一次刚好碰上王文君,王文君急着出去办事,米潭升拉着王文君一通说,王文君就告诉他如果你能在3分钟内说动我买你们家的保险,我就让全公司的员工买。”
“米潭升也是个狠人啊,他分析了当时万盛的现状,对于一个主业是房地产的公司最担心的就是工地上员工的生命安全,以及事后赔付。他就用这个点切入,足足说了3分钟。王文君后来说,米潭升的语速快到他以为是按了加速。”
“很显然,王文君在米潭升那里为公司全员买了高额的商业险,米潭升挣了一大笔。后来王文君又找到米潭升,高价把他从保险公司挖了过来,一来就是业务部的高级经理,也是王文君的左右手。”
“这对于米潭升来说是连跳好几级的待遇啊。”说完,站起身走到酒柜边上拿起一瓶威士忌,又从边上的冷柜里取了些冰。
他转头问何子君:“你要来点吗?这酒,纯进口的一万八一瓶。”
何子君摇摇头。
王蒙没在意,自己倒了一杯,又坐回了沙发上。继续说道:“米潭升接手业务部之后,自己在上海开发了几个小项目,但是他不太满足,他要求王文君把深圳和广州让他去跑。王文君当时是有疑惑的,因为我们几个商量过,深圳和广州的情况跟上海不一样,需要重新开拓,有需要很强的城市属性。但是米潭升不同意,他说服了王文君,王文君在我们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把深圳交给了米潭升。”
“这件事当时在总部掀起了很大的反响,整个规则被破坏了。但是,董事长没有阻止,他安抚了我们,让米潭升继续在深圳。我们几个当然不服了,凭什么他王文君的人可以?既然没有规矩那就彻底没有。”
“我跟另外一个董事会的成员派了几个人到了深圳,他在龙岗我们就在宝安,他在福田我们就在龙华,深圳这块肉不能让米潭升一个人吃了。当时两边打的热火朝天。”王蒙停了停。看着何子君问道:“我倒是蛮想知道米潭升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他用了“形象”这个词。
何子君看着王蒙道:“他永远是我师父。”
王蒙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永远,哪有什么永远的师父。
他接着说道:“米潭升是我见过比王文君更适合在这个行业里混的人,他身上有别人没有的狼性,说的直白一点他霍的出去。”
“有一年深圳龙岗有一块地在拍卖,按原则讲,龙岗一定是我们去竞标,米潭升为了得到这块地利用其他人的名义申请了新公司,跟我们万盛形成对立,以高价拍到了这块地。当时谁都不知道是米潭升在背后操作,一直到规划总图出来到国土资源局预审了,我才得到小道消息,这块地是被米潭升拿下来。”
“何子君,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王蒙死死的盯着何子君,眼里冒着冷气。
何子君道:“对不起王总,我不方便发表看法。”但此时的何子君其实内心已经开始摇摆了,他知道这个行业的规矩,米潭升在这件事上确实做的有点过了。
王蒙突然笑出声道:“好,不愧是米潭升的徒弟。”
然后接着说道:“这事虽然被米潭升抢走了,但是他也知道他在没有经过董事会的同意之下挪用公款,这就不是被开除这么简单了。他想让万盛和那家皮包公司合并,把项目签进万盛,看起来是一个好路子,但是中间的股权分配,谁出面谈,怎么谈都是需要精密的设计。这点,米潭升这锅汤还不够老道。”
“即便有王文君在中间帮忙,董事长还是得到了消息。但是让我不可思议的是董事长居然没有对王文君和米潭升动手。”王蒙拿着手里的酒杯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
“我当时年轻啊,觉得董事长不至于会偏袒王文君到这个地步,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如果当时不合并,米潭升自己单独成立一家公司未必会比在万盛差,他已经打通了深圳上上下下的关系,这也是当时的董事长要考虑的事,如果出现了另外一家“万盛”,那么对万盛来说势必是一个非常大的竞争对手。董事长看的懂也看的明白。但王蒙不懂,王蒙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而非集团的利益。
“要扳倒王文君和米潭升靠公司,靠董事长是不可能了,那么我只能自己来处理。”王蒙站起身,又倒了满满一杯酒。
他倚靠在这张巨大的实木桌前,眼神有点迷离的看着何子君,“如果王文君没有去上海,上海没有成立分公司,我想我现在还能跟王文君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聊地。可惜啊,老天偏要让我们变成敌人。”
“这件事之后,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他米潭升的所作所为全部记了下来,并且找到相应的负责人签字。特别是他新公司的傀儡,这个人,给点钱就什么都愿意说了,也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主,这点是米潭升最失败的地方。”
“你那会儿进万盛,已经是事后一年多了吧,你跟着米潭升的这几年确实也学到了他身上的狠劲儿,但,这远远不够。”
“有机会动王文君也是一个契机,就是董事长要升王文君为执行总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跟王文君是唯一的两个候选人,你说,我能不加把劲儿?我能把位置让给他王文君?”边说边走到何子君背后拍拍何子君的背。
说道:“小伙子,跟着我吧,万盛的今天已经不是昨天了,那句诗这么说来着?英雄一去豪华尽, 惟有青山似洛中。你还挣扎什么?”
何子君笑笑道:“我在万盛这么多年,不管他是盛还是衰,我都在。”
王蒙又拍了拍何子君的肩头道:“大丈夫识时务者为俊杰。”
何子君道:“您继续吧。”
王蒙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唉,故事已经结束了,在选举的最后一天,我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了董事会上,他王文君还拿什么跟我争?”
何子君道:“但是你不还是离开了万盛?”
王蒙道:“是啊, 我还是离开了,王文君让董事会给他一天时间他要证明自己没有参与,我当时真是小看他了,他做了两件事,1最后已经快被我签下的项目,他连夜见了当时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把他的丑事全部摆在台面上,怎么收买人,收了多少钱,儿子女儿什么时候出的国,他的情人在哪里一一摆在对方面前,不得已,在签合同的那天,对方改口毁约。2那就是你最在意的事,他让米潭升顶替了他所有的罪行。”
何子君道:“为什么我师父会愿意这么做?”
王蒙道:“除了深圳那次事件确实由你师父主导以外,其他的都是王文君的作为,但是你要知道,只要有深圳的这个把柄,你师父米潭升想再留在万盛那几乎是不可能了,就算董事长愿意,其他董事会成员也不会同意,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继而又说道:“另外最重要的一件事,米潭升的夫人是王文君的侄女。这事,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吧。”
何子君猛地站起身道:“你说我师母是王文君的侄女?”
王蒙笑笑道:“王文君的算盘可打的真好,有这层关系,米潭升怎么样都会护着王文君,他不在没关系,王文君必须得在,他夫人必须得在。不过我想,这也是米潭升做过的最难的决定了。”
接着又说道:“在这点上,我不得不佩服米潭升,为了保护家人自我放弃。我还记得他在出事前把他的得力助手老何也辞退了,还找你一起举报他。不过,这么看来,你也是一个很能隐忍得人嘛。”说完举杯在何子君眼前晃了晃。
何子君终于知道米潭升在出事前一晚找到他,一定要他在大会上举报他师父是为什么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王文君和王蒙。
何子君内心无比煎熬,事情来的太突然,米潭升根本没有时间解释这么多,他只要何子君护好自己,护好他的家人。
可是他怎么知道,在他正准备去接刘米的时候,会有人暗下杀手。
何子君问道:“那么,撞死我师父的又是谁?”
王蒙此时已经迷迷糊糊了,他转身道:“当然是我。”
何子君从对面一个箭步跨到王蒙面前,掐着他的脖子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蒙被他掐的说不上话,用力拍着他的手,脸色青筋暴露马上就要断气了,何子君突然收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王蒙大吼道:“我的是王文君!不是他米潭升!米潭升的存在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只有他死了,才没有人能顶替王文君!”
何子君道:“你知不知道,车上除了我师父,还有我师娘!她犯了什么罪要跟我师父一起死?”
王蒙道:“你师娘是王文君的侄女啊,我怎么会让王文君快活?我本来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可偏偏他俩就在一个车上,你说,是不是老天都在帮我?”说完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何子君看着眼前的王蒙,他简直丧心病狂,连一个女人都不放过。何子君用他手上的酒杯狠狠向王蒙砸过去,只听“啪”一声,酒杯从王蒙头顶飞过,碎在了不远处的酒架上。
外面的人听见里面有杯子碎裂的声音,立刻跑了进来,推开门看见王蒙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头,头上的血慢慢从头顶流下来,流进了眼睛。
几个人把何子君按倒在地,王蒙被扶起身,慢慢移动到沙发上,一只手扶着前额一只手拿着服务生递给他的毛巾。
“年轻人啊,做事这么冲动。”说完,擦了擦头上的血。
“放了他吧。”王蒙对几个手下说道。
何子君从地上爬起来,手捂着肋骨的地方。
王蒙道:“我还等着你来报复我呢,不过,开车撞你的可不是我。是我干的我认,不是我干的,我可不会认。”
何子君捂着胸口道:“你跟苗总又是什么关系?”
王蒙边擦血边笑着道:“今天说的够多了小子。把你的筹码留下,咱们以后再聊。”
何子君看着王蒙,感觉这个人深不见底,是个比任何人都要麻烦的对象。他丢下u盘,拍了拍自己被弄皱的衣服道:“这些账,我一定会跟你算清楚。”
王蒙没有看他,低着头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