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断粮
老族长在苏老头的再三恳求下，通知其他族老开祠堂，写了断绝书。
苏老头和苏大诚各自摁下手印，等到明天再拿去衙门备案，将苏大诚从苏家的户籍去掉名字。
闹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赶紧撇清关系，白家那小子读书就是一个无底洞。
之前他们二老看上白氏，也是因为看上了白家小子的前途，白子言经常来苏家哭穷，隔个两三天就说没银钱买纸墨。
他们想着说白子言要是能考上，日后苏家的子孙也能跟着白子言读书，所以偶尔就会支一些银钱给白子言。
但白子言已经两次都没考上童生，苏老头就不愿意浪费银钱了。
所以后来不管白子言过来怎么装可怜，他都没再给过。
而白家为了供白子言读书，田地都卖光了，靠着向亲戚四处借钱来过活。
但白子言今年书院的束修该交了，要是交不了，那就连书院都去不了。
白家没有银钱，所以白氏就把主意打到了苏家的余粮上。
去年因为旱灾，所以粮价上涨了一倍，白氏趁着轮到她做饭，从何氏的手里拿到了锁着粮食房间的钥匙，配合着苏大诚，把里面的粮食全部搬空了。
搬到了白家，白家立刻再转一手卖到了镇上的粮铺中，得八分钱，交完束修，还剩两三百文钱。
老苏家，月宝蹲在床边，皱着脸，林氏坐在床上掩面而泣。
就在刚刚，林氏去了放粮食的房间一看，用麻袋装着的稻子全部不见了，就连米缸中得粳米也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连今晚的晚饭都不够。
就连堆在墙角的红薯也只剩下了三四个。
月宝拖着下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嫂，只好在心里说道：“七七，我家好像变穷了。”
七七：“……”
有一说一，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系统。
而且老苏家本来就穷，只是经过今天后更穷了而已。
见七七不说话，月宝又说道：“我该怎么挣钱呢？”
虽然她只有四岁，但她知道钱是个好东西。
爹喜欢，娘喜欢，大哥大嫂也喜欢。
她也喜欢，因为钱可以买肉。
想到肉，月宝嘴角不受控制的流了一点可疑的液体。
月宝擦了擦嘴角，拍板道：“七七，我决定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书！”
七七：“你准备去哪里找？”
书在这朝代可是比钱还要金贵的东西。
“白家有！”
“你家才刚和白家闹翻了。”七七陈述事实道。
“书院里有！”
“你进不了书院。”
月宝闻言只能叹气，上前安慰道：“大嫂，你放心，我会努力挣钱的！”
林氏看着只有床高的小姑子，虽然知道小姑子是在哄她，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软了两分。
“月宝，家里只有粳米了，今晚可能没有白米粥吃了。”
“没事，那就不吃了。”月宝大手一挥，不是很在意。
到了傍晚时分，月宝看着碗里粥，拿着勺子搅了两下，里面掺杂了红薯块，她觉得这个颜色比白粥好看多了。
林氏还以为月宝会吃不惯，但月宝吃了一口后，觉得口感有点新奇，就是有点割喉咙，吐了吐舌头：“比白粥好吃！”
何氏一听就知道小女儿在说谎，割喉咙的粳米粥怎么可能比香甜软糯的白粥好吃？
“娘给你挑红薯吃，这红薯放了有一段时间了，可甜了。”何氏心疼道，专门从这锅粥里挑了一碗红薯出来给月宝。
虽然家里不富裕，但何氏怕小女儿肠胃受不了，所以从月宝能吃辅食以后，一直吃的都是用白米精心熬煮的白粥。
家里有三个母鸡，每天能下两个鸡蛋，其中一个是给月宝养身子的，另一个要攒下来，等到大集的时候，拿到镇上卖。
所以在老苏家全家都是面黄肌瘦的情况，月宝反而生得白白胖胖，像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一样讨人喜爱。
苏老头夹了两筷子的凉拌野菜，吸溜了两口粥，才问道：“家里还有多少银钱？”
月宝从碗里抬起脑袋左瞧瞧，右看看。
何氏道：“不到两百文钱。”
去年收成不好，因为稻种太贵了，一斗要一百二十文钱，所以他们选择了自留稻种，然后再去村里的地主家里买粮吃。
而且这个家里花钱的不仅仅是吃和穿，还有林氏的药钱，花销大，根本留不下什么钱。
“大忠，这两天多编一些草鞋，到时候拿到大集上卖。”
苏大忠除了种田，也就剩下编草鞋这门手艺了。
但用的是稻草编的，没有成本，一双草鞋一文钱，赚不了多少。
“是，爹，我这就编！”
苏大忠三两口扒完碗里的粥，趁着天色还没暗，立马去开工编草鞋。
“月宝快去洗澡，洗完就早点睡。”
见月宝吃完后，何氏就让林氏带月宝去洗澡了。
“明天先去沈老爷家里再买些粮，至于种子……”苏老头想了想说道：“前两天我听村长说衙门鼓励耕种麦子，如果愿意种的话，第一年可以出全部的种子，只是收成要分五成给衙门。”
五成不多，很多地主定的田租也都是五成，因为律法规定了田租最高只能收五成，在一定的程度上保护百姓的利益。
更别说衙门还愿意出全部的种子。
要不然就算是打死苏大诚，他也要把稻种拿回来。
何氏惊喜道：“那好啊！稻种我看看能不能回娘家借一些。”
何氏的娘家在隔壁的隔壁村——何家村，村里有一条小河，所以何家村的收成比周围几个村子的要好一些。
要是能借到是最好的，借不到的话，也只能去镇上买一斗，能种多少就种多少，剩下的地，再种上一些青菜。
苏老头不愿意，虽然他还没有做爷爷，但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了，还需要媳妇回娘家借粮，他这面子上挂不住。
但碍于现实，只好同意道：“那行吧，让月宝和你一起回去。”
为了挽回面子，又加了一句：“等今年收成后，再多还一些给你娘家。”
何氏知道苏老头好面子，但面子哪里有粮食重要。
何氏敷衍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何氏收拾碗筷走了，只剩下苏老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希望今年能风调雨顺，这样才会有一个好收成，不然粮价一涨再涨，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是真的不用活了。
想着春耕的事情，苏老头起身，慢悠悠的走去村长家。
他们这里没有种过麦子，他这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