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家
秋天的荒林里，随地可见的只有散乱的枯树枝和黄叶，林氏将树枝捡成一摞，然后用绳子绑好，这样待会儿好挑回家当柴火。
抽空看了一眼旁边在戳着树上蚂蚁玩的小孩，不放心的叮嘱道：“月宝小心点，别被蚂蚁给咬了。”
这外面的红蚂蚁可毒了，要是被咬上一口，能肿起一个指甲盖大的大包。
月宝乖巧的点点头，扔掉了手上的树枝，迈着小短腿凑上前去，“大嫂，我来帮你吧！”
月宝拉着绳子试图帮忙，但这两摞树枝立起来都比她高，扯了一会儿，两摞树枝愣是没动过。
林氏笑道：“月宝真乖，大嫂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林氏挑起两摞柴火，低头问道：“月宝要背吗？”
月宝闻言立刻摇头：“不了，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走！”
大嫂太辛苦了，她还是自己走好了。
林氏笑了笑，知道月宝这是在心疼她，挑起柴火，一只手扶着柴火，另一只手牵着月宝，“走了，我们回家吧。”
月宝一蹦一跳跟在林氏身后，在老远的地方就看到家门口围了一群人。
她好奇得往前凑，忽然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惨叫，她吓得一激灵。
林氏发觉不对，牵紧了月宝的手。
林氏听出来了，这是她的妯娌白氏的声音。
围观的人群见是林氏，赶紧让开路，“苏家大嫂来了，大家快让开！”
“苏大嫂，你二叔偷了家里的粮食去卖，被你公婆发现，这会儿正料理你二叔和白氏呢！”
有幸灾乐祸的，“苏大嫂赶紧劝一劝，这要是把人打死了，你公婆可是要坐牢的！”
林氏心一颤，扔下柴火，赶紧挤了进去，就看到了二叔跪在院子里，公爹手里拿着扁担往二叔身上招呼，白氏趴在二叔身上帮挨打。
林氏下意识捂住了月宝的眼睛。
“爹，儿子错了！”
“爹，是儿媳的错，是我开门拿的粮食，你要打就打我吧！”
苏老头气得不轻，挥起扁担打得更重了。
何氏更气，恨不得随手拿了棍子上去打，“你偷的是粮食吗？你偷的那是春耕留用的稻种！全家的命！”
“你这种有小偷行径的媳妇我们苏家要不起！”
“苏大诚，你要在苏家待下去，那就休了白氏，不然你就和这白氏滚去白家！”
苏打诚抱头痛哭道：“爹，这事都是我的错！不关我媳妇的事！”
他不能休了白氏，偷粮食的事，是他允许的。
苏老头打累，扔下扁担，喘着气道：“那行，大忠，你去请老族长过来分家！”
苏大忠看了一眼闹哄哄的院子，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按照他爹的吩咐去请老族长。
林氏生性软弱，不敢去劝，只好牵着月宝站在角落里。
但月宝不是很懂，明明早上还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她跟着大嫂去捡趟柴火回来，爹娘就要把二哥和二嫂赶出家门了？
月宝挣开林氏的手，跑上前抬头问道：“娘，二哥他们怎么了？您和爹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何氏看到女儿被吓白了脸，缓了一口气，月宝是她三十四岁时意外怀上的，老蚌怀珠，平日里她可是把这个女儿捧在手心宠着的，不舍得对女儿发火，只好强忍的怒气道：“你二哥二嫂把家里留出来做种子的稻子都偷了，拿到了白氏的娘家。”
其他人一听，顿时哗然，原来还有这个隐情。
他们就说苏老头平时虽然抠门了一些，何氏刻薄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儿子偷拿了一点粮食就人往死里打啊。
这苏二郎原来是把家里所有的种子都偷拿的白氏娘家，去接济媳妇的娘家了！
这可是春耕的种子啊！
他们世代为农，田地就是他们的根，靠着种地而过活。
去年旱灾，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颗粒无收，没有存粮，这种子怕还是从去年的收成中省吃俭用留下来，结果却被小儿子和儿媳偷了，这要是换成他们，只怕是会更生气。
不过这白氏以前看着孝顺可亲，却背地里做出这种事。
要说在他们苏家村偷偷贴补娘家的小媳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还真没有白氏做得这么绝的，直接把夫家的余粮全偷去接济娘家了。
“把月宝带到里面去。”
林氏赶紧上前把月宝抱回房间。
老族长在苏大忠的搀扶下赶到了老苏家，看着遍地是狼藉的院子，默默的叹了口气。
事情的经过他已经路上听苏大忠说过，他也没想到憨厚老实的苏二郎能做出这种事来。
“说吧，你们想怎么分？”他虽然是族长，但这种事还真不好劝。
再者有了这糟心事，再在一起生活只会闹得更严重。
“把粮食原封不动还回来，然后按照族里规矩分。”
族里的规矩是子承父地，兄弟平分。
老苏家一共就两亩水田，三亩旱地。
平分的话，那就是一人两亩半的地。
“如果不把粮食还回来的话，那家里的地和其他的东西，他甭想分到一分一毫。”
苏老头直接说道。
白氏爬起来，挺直腰身，委屈道：“爹，您不能这么偏心！”
苏老头气极反笑：“行，我偏心。”
“那就不分家了。”
“大忠，去大柱家借牛车，我们去衙门告状，状告苏大诚和白春花偷盗。”
大宣律法严酷，偷盗不仅要赔银子，还要坐一年的大牢。
白氏一下子就不敢说话，缩在苏大诚的背后。
苏大诚差点没被吓出尿来，祈求道：“爹，我真的知道错。”
嘴上嚷嚷着知道错了，但绝口不提还粮食的事情。
苏老头冷笑了一声：“还还是不还？”
苏大诚沉默了，怎么还？
那粮食白家人早就拿来吃了，没吃的全部就拉去粮铺卖了，卖来的银钱早就给白大郎交束修了。
苏老头明白了小儿子的意思，转头对老族长说：“族长，还麻烦给我们开祠堂吧，把家分了后，再顺便帮我们拟一封断绝书。”
“断……断绝书？”
苏大诚预想这件事情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把他们分出去而已。
至于能不能分到田地，他是无所谓的，等到小舅子考上童生后，他们就能到镇上过上好日子了。
但断绝书……签了之后，就意味着以后他和老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苏大诚犹豫道：“爹，分家就行了，断绝书……”
他不想签。
但这可由不了他。
“不签可以，那你把这个杀千刀的白氏休了！”
何氏盯着小儿子，心里期待着。
苏大诚缓缓摇头，他舍不得小舅子口中得日子。
何氏和苏老头彻底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