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徐桥烤肉
卢雨一番话说完，便不再出声，右手垂着托住挎在右肩上的木盒子。眼睛则盯着关文楼，不敢轻易转移目光。
在卢雨看来，整个酒肆一楼，只有面前的这位老者能威胁到他！
拐子徐瞟见了卢雨的神情动作，担心他又会出手，连忙抓住了卢雨的左臂。接着对关文楼说道：“老爷子不要生气，我这毛躁侄儿尽会胡说八道！我这就带了他离开！”
小爷方才的一番话，可是丝毫未留情面啊！尤其是最后“偷窃”一词，颇为刺耳！万一动起手来，大荒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没办法收场了。就算小爷的刀再快、心再狠，也难保在短时间内将整个一楼的人杀光啊！
眼下情形，只有赶紧离开，才能免生事端！
“慢着。”关文楼没有放二人离开，“小娃娃，你方才所说的话，老夫都记下了。”
卢雨听了，松开了托着木盒的右手，朝着关文楼抱拳，并且鞠了一躬。
关文楼也朝着卢雨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了。
拐子徐见状，心里高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诸位，芬亭酒是是老夫所开。”关文楼转身朝着食客们，“今日客人们没有吃到烧肉，责任在老夫，怨不得旁人。已付了银钱的，找账房先生退回。尚未付钱的，一定要吃饱了喝足了再走！”
关文楼的话，赢得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好声。
夸赞的话一句响过一句，谁听了不高兴？关文楼一边摆手一边开怀地笑着，眼角的鱼尾纹别提有多明显了！
“小娃娃，还不曾吃饭吧？天色不早了，就在老夫这里将就一餐吧，不收银钱！如何啊？”关文楼笑着问卢雨。
一说起吃饭，卢雨的肚子适时地叫了几声，十分应景。中午虽吃了三碗白米饭，可又是赶路又是杀人的，早就饿坏了！此时倒有些后悔在阿玉家时，没有再吃上两碗。
卢雨正要道谢答应，但一想到这惹人不悦的后厨，便没了心情。
“老爷子抬爱，小子拜谢！”卢雨拱手道：“只是，小子不愿吃这位黄厨做的饭菜，老爷子权当我是不识抬举吧！就此别过。”
拐子徐心头一惊，小爷这番话，确实有些蹬鼻子上脸了！这陵州城里，有多少人巴望着能与关老爷子攀上关系？有多少巴望着能得到关老爷子的青睐？
坊间传言，老爷子可是与京城的那位，有着关联哪！小爷要是白白错失了与关老爷子同桌共饮的机会，岂不是大大的可惜？！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另一边，关文楼也犯着难。
芬亭酒肆里，就属黄厨技艺最为精湛了，南北菜系都不在话下。可这娃娃直言不吃黄厨做的饭菜，倒是叫老夫为难了。他提出的问题，确是症结所在。所谓能者为师，老夫总不能让人家站着告诉我应对之法吧？这可不是求学之礼，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要么到其他酒楼去？那更不行了，老夫放着自己的芬亭酒肆不吃，去别家酒楼算是怎么回事？叫旁人见了不知会作何想法呢！
正在关文楼为难之际，拐子徐说话了。
“关老爷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卢雨听了，心中好笑。不论是谁，但凡说了这句话，那就是想要讲，而且是十分要讲，不讲出来浑身不舒服的那种！要讲便讲，弄这些虚的作甚？
“徐桥你尽管说！”
关文楼正愁不知如何回复卢雨，有人出来解围，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不让人家讲出来的道理？
“肉是我腌制的，秘方也是祖传的，但原本的吃法，却不是置于热锅中烹煮。”拐子徐卖了个关子，“黄厨烹煮时，另加了其余调料，这本身是不对的！因为我腌制时，该加的都加过了，而且所加的量已掌控到了极致！不过好在有芬亭酒，黄厨出锅时浇上一圈，这肉才不至于难吃！”
关文楼、卢雨，以及一众食客都好奇地看着拐子徐。
芬亭烧肉，可是这里的招牌！怎么被你一说，倒好似一文不值了！难不成你有什么更好的做法？
黄厨怒视着拐子徐，想大骂一通，却因关文楼在此而不敢放肆。一口气憋在胸中，险些昏倒过去！
“哦？那你可否说说，原本是怎样一个吃法？”关文楼问道。
“当然可以！”拐子徐爽快地回答，“这秘制腌肉，我只供芬亭酒肆一家，当然希望它美名远扬！哈哈哈！”
拐子徐说完，一瘸一拐地重新进了后厨，喊了帮工将架在炉膛上的大铁锅抬起来放到了一旁。接着往炉膛内添了数根木柴，鼓起腮帮子使劲吹了几口。火越烧越旺，通红的火舌争先恐后地往上窜起。
拐子徐满意地点点头，双手拍了几下，又在衣服上搓了几个来回。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从木桶中扎了一块腌肉上来。
“关老爷子，您瞧好咯！”
拐子徐扭头朝外吆喝了一声，然后将扎了肉块的匕首伸到了炉膛上方原本架放铁锅的地方。
炉膛内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肉块，接着肉块上有油脂往下滴去，落到了燃烧着的木柴上，发出“滋滋滋”的轻响，
拐子徐不急不缓地翻转着匕首，让腌肉块的每一面都能受热。
三十个呼吸过去了，整个后厨都弥漫着那一块肉散发出来的香味。
又三十个呼吸过去了，离得最近的关文楼和卢雨这一老一少，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拐子徐继续翻转着匕首，直到肉块上不再有油脂滴落，才收了回来。然后拿了筷子取下肉，放到了一只小碟内，端送到了关文楼面前。
“老爷子，您尝尝！”拐子徐满脸笑容，信心十足。
“不用调料？”
“什么都不用！”
“行，老夫便试试口味。”关文楼也不拘泥，直接用手拿起了肉块，吹上几口气，然后咬了一口。
周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关文楼，等着他下结论。
而关文楼却无暇说话，下巴上灰白的长须晃动着，手中剩余的烤肉也入了口。眼角深深的鱼尾纹，也再次浮现出来。
这般享受的神情，傻子看了都能明白，味道绝对不会差呀！
“徐桥烤肉，妙极！”关文楼夸赞道。
拐子徐心中乐开了花，妙极二字，足矣！
“卢雨，老爷子看得起你，还不快随老爷子入座！叔来烤肉便是了！”拐子徐没有忘记替卢雨铺路。
关文楼捋一捋胡须，点头道：“娃娃名叫卢雨啊，嗯，与老夫去二楼坐吧，徐桥做的饭菜，你可没有不吃的道理！”
“卢雨恭敬不如从命！关老爷子，您请！”卢雨弯腰伸手，请关文楼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