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大洗牌
整晚,少女整个人都陷入了一剑所说的那一句话中,如同阴霾笼罩在自己的心海。
以至于早上一看见一剑,少女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向他道歉,并告诉了他有关自己真正的姓名。
见她如此,一剑也无法再继续漠视她。
他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像对待一位刚认识的朋友一样接受了她的道歉。
庭院外,脚步急促。
来者钱七,手中拿着一封信件。
而一剑看都不看一眼就撕开了信封,果真是周顾颐给自己送来的公诉信。
不得不说,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早早建立起更快更好的驿站,不到两天,远在一百多里外的信件就给自己送到了。
看了一眼身后少女,一剑大方说道,“来吧,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在疑惑之下,齐伊颖一路来到了早早准备好的书房之中。
桌上俨然备好笔墨,点燃的木香将清香木雅赠给了书房。
一剑将先前信封摊开,再用镇石压住,准备起手写稿。
身旁的少女则向他询问眼前的“土地临时律法”是什么意思?
“这些律法是我之前就一直在规划和设想的,当然了,这里边也聚集了来自”
他果真要将土地划分出去?简直太大胆了吧!
是疯了吗?
少年笑了笑,“我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说出去了,就很难收回了!况且,我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很特别的事情。”
虽说如此,一剑的内心还是激动到不行,想想就无比激动,前世轮不到自己,但是在这里,这可能是一件具有上下几千年文化的土地标志性改革啊!
随着狼毫沾上浓墨,一行清秀巧劲的文字舞动般出现在了白纸上。
这使得齐伊颖连连夸赞,知道他的风雅之气来自何处了。
“来,你帮我念一下,我来将其写上去。”
在两人配合之下,白纸上逐渐沾满了墨水。
土地临时律法第一条:
一、国家拥有土地的所有权,势力或者群体或者个人只得拥有土地的使用权。(土地包括具有价值的一切资源,例如铁矿山、煤矿山、海洋等,但在以下土地皆视用于农业的田地)
二、土地划分多少依据势力、群体或者个人家庭中的具有劳动能力的成年男性与女性。
三、废除地主身份或者之类职务,但可以拥有原有权利,但不包括土地所有权、他人人身自由权、他人财产剥夺权等一系列不平等权力。
四、废除奴隶身份,归还其自由权,同时享有土地使用权。
五、势力、群体或者个人在享有土地使用权时,也可以通过公正合理的钱财买卖争取其他被荒废土地。
六、势力、群体或者个人在享有土地使用权时,应当交于国家一定比例粮食税收。例:十石粮食应该交于国家三石粮食。特殊情况下,该比例存在一定浮动,但最多不到半数。
……
一剑按照信封上的百姓请求和自身前世的记忆撰写出了一部具有一定意义的土地临时律法!
尽管它并没有完善,也尽管存在一定瑕疵,但是这也是一部具有历史性意义的律法!
正当一剑洋洋得意之时,齐伊颖忧心忡忡地拿起皱巴巴的律法纸张耐心研究起了上面的一字一句。
废除地主身份?废除奴隶身份?只要三成税收?
这也太……疯狂了!
她整个人都不知道如何描述这一部律法的疯狂了,呆在原地,整整三分钟没有说出一句话!
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劝阻,再怎么引经据典,都无法使得已经踏上风浪的少年停下自己的步伐。
律法如期而至,并很快在十三城内推开。
律法一经实施就得到处于水深火热的百姓的推行,像熊熊燃烧的烈焰一般蔓延至十三县城……
但,也存在一部分的人反对这样的律法,称其为荒唐至极的规定!
甚至有些少数激进的地主联合闯进了一剑所待的住所,大声呵斥着一剑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打断了一剑练习演奏笛子的兴趣,眼神也如寒雪一般冷漠无情,坐在主位上,桌上放着师姐赠予自己的笛子。
冷淡且不屑地面对眼前十来名地主。
“怎么?不好好在家收拾你们的家产,反倒跑我这里闹事?”一剑不屑一笑,对地主总有一种蔑视感。
站在最前头的便是这次叫嚣的领头人,名叫金不开,也是本地名声遗臭的大地主,光是农田就有一百多亩,家里还有四座山,可谓是家财万贯!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不服气一剑出具的什么土地临时律法,说什么土地国家所有?
简直狗屁!
老子积的是祖上阴德,才有了如今的财富,到头来什么不知名的家伙占据县城就说要把自己的土地分给他人?
做梦吧!
啪的一声,金不开威吓着眼前不足十二三岁的毛童,嚣张跋扈道,“小子!老子积了几辈子的阴德,才有如今财富!你一句话就想把它们收回去?!不可能!”
他将撕下来的布告像扔一团废纸一样扔到了一剑的面前。
出口辱骂道,“这什么狗屁律法,废纸一般!”
在用脚尽力揉搓着底下的律法时,金不开依旧不依不饶触碰一剑的底线。
“我们这些地主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这些强盗把我们财产拿走!”
身后的地主见状,也纷纷壮起了胆子,尽情放肆地踩踏律法。
这让一剑很是恼火!这种感觉就好像亲自看着别人踩踏自己最爱护的宝贝一样。
看着被蹂躏的律法布告,内心不知何处来了想要抹杀眼前地主的心思!
“呼!”
深呼一口气之后,一剑转头看向了钱七,漠然说道,“清点眼下几人,将其抓捕,然后清点他们的家在何处,财产多少,最后找来城中所有人,一同到公堂集合!”
一声令下,不等地主慌张鼠窜,钱七迅速召集士兵抓捕眼前闹事者,然后带人前往他们各个家中。
公堂前,人满为患。
但是没有人在喧闹,安静的倾听这位前无古人的统治者的话语。
“诸位,想必也看到了有关于什么土地临时律法的布告了吧?”
众人应答。
“那诸位觉得这其中是好是坏呢?”
在一剑看来,律法肯定是好处大于坏处,但是自己说了不算,依据于百姓的律法永远也无法超脱支持它本身的阶级。
众人唯唯诺诺,支支吾吾,不敢上前应答,反倒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站了出来。
他脸庞乌黑,像跑进灶台嬉戏一般,寒冷的冬天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还只穿上一只夏天专用的劳动草鞋。
由于寒冷,鼻子被冻得通红,但他还是笑眯眯说道,“大哥哥,你好,俺是草花村的。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律法,但是前些日子从县城赶集回来的爷爷笑眯眯地告诉我,咱家啊,有田了。”
“我问他,咱家不一直都有田吗?爷爷告诉我,不一样呐!以前啊,咱是为了别人打工,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赚不了几袋米,但是如今倒好了,有自己的田了,就会有更多的米养活家人了。”
见到这,一剑眼中有些泪光,“来,你来,到哥哥这来,哥哥这暖和。”
但是孩子没有过去,反倒是说道,“不了,谢谢大哥哥,我还得背柴火回去呢!”
众人听闻,转身寻找,才从公堂之外看到了他所说的柴火。
这使得一剑很是忧心忡忡,便问道,“你家人呢?爷爷呢?”
“爷爷在别人家里干活呢。他说先把别人的活做完,再做自己的活,好安心些。”
“除了爷爷,你的父母呢?”
“死了啊。”
一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又继续问道,“家里还有谁啊?除了爷爷,你?”
“还有奶奶,二妹,三弟,还有表弟,好多个呢!”
孩童无邪的伸出手指数着家里人口,看他的伸出的手指,显然家里人口不少。
“那——”
正当一剑想要问下去的时候,孩子有些着急说道,“哎呀?我的药呢?我给爷爷买的药呢?不见了啊!”
原来,他这次进城是为了给爷爷买药,同时捡点柴火回去旺炉子。
不曾想在哪里丢了爷爷治病药草。
孩子心急之下,连说话声都有些颤抖。
“快,快!钱七,你帮他找找,药在哪?”一剑急忙说道,然后又小声附上一句,“你派人看着他,要是找不到了就帮他买药,算我的账上!”
钱七立马准备起来,带着孩子找起了他丢失的药。
看到这一幕之后,场上的人基本都没有了太大心情嬉戏或者打闹。
在农村,十岁大的孩子出来捡柴火或者干活事情很常见。
“来,你们继续说说,这律法到底怎么样了你们?”
经此之后,众人敞开心扉,跟七大姑八大姨,亲戚邻居们讨论着,议论着里头的好处。
但,也不可能避免的存在问题,比如可能会剥夺他人的一些原有权益。
在听完众人的话语之后,一剑缓缓开口说道,“我颁布律法的目的就是想要大洗牌,就是想要改变如今的局面——穷人无田耕种,富人万里田地!这可能会触碰到一些人的利益,但在我看来触碰了就触碰了吧。既然你们把他人生存的根本剥夺,那我也只好以同样的代价剥夺你们的财产!”
随后又看向了被抓起来的地主,眼中没有一丝同情。
“这可能对一些人来说很残酷,但是对于像刚才的孩子的那些人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情……”
众人安静聆听着关于一剑的每一句每一字,生怕漏下了一点重要的消息。
到了最后,一剑没有动用任何处罚,反倒将先前闹事的地主一一放走。
而最后走出公堂的金不开回头看向了公堂上边的昔日的牌匾,上头四个大字赫然醒目。
清正廉洁!
回想起一剑将他留下时对他所说的话,他不禁感叹到曾经的辉煌已经不在了,任凭谁也无法阻止趋势,就像小石头无法阻止汹涌的河流一般。
坐在公堂正主位置上的一剑暗感神伤,而与此同时的还有陪在屏风后边一旁的少女。
她不解问道,“你想过后果吗?若是成功了,那倒还好,但要是失败了呢?你得背负多少骂名?多少罪名?”
雪飘零。
齐伊颖看着他走了出去,依稀听到了他的叹息,但不曾想他还这般回答,“那也同样被纳入史策之中,供后人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