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秀场
秀场间隙，司槿从内场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点燃了一支烟。
不远处就是露台，能看见英国的海，她抽了一口烟，眺望着夜色之中的大海。
伦敦时装周在每年的二月和九月，这一次其实并不是各大品牌产品的发布会，只是一些小众设计师追忆复古热潮组织的一次活动。
不过还是吸引了很多人，到场的有明星，有像她这样的杂志主编，也各个大品牌的设计师。
司槿看得有些累了，所以出来休息一下。
英国的天气反复无常，入夜的时候下起了小雨，海面并不平静，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
一根烟抽到最后，她收回了目光想要回到秀场中去，一转身便望见了盛装的海颜。
司槿一眼认出来她穿的是eliesaab去年秋冬的高定礼服，粉色的长裙，下摆以羽毛装饰，上身镶嵌着无数水晶，即便是在这昏暗的角落里，同样璀璨夺目。
对付讨厌的人，最有效的方法不是和她争吵，而是干脆无视了她。
司槿只将她当作空气，和她擦肩而过。
但海颜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司槿，好久不见了。”
司槿回过头笑了笑，“不见是好事，像你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出现在我的生活圈子里。”
海颜的眼神锐利了片刻，旋即又转为笑意，她上下打量着司槿。
“就算是坐在最前排又如何，还是只能穿着这样不入流的衣服出席这种设计师云集的场合。”
有hillsborough集团在背后加持，《bella》的地位自然节节高升，她这个主编也当然也就坐在了秀场最前排的位置。
她身边是安仪，另一边是陆放峥。
司槿退开了几步，距离海颜太近了，她觉得有些晦气。
“海颜，有没有可能是你这双眼睛没有见过好东西，所以才会把佐拉摩尔的作品当成是‘不入流’的衣服？”
佐拉摩尔是活跃在伊丽莎白泰勒时代的设计师，早已年逾古稀，不再活跃在浮华的舞台之上。
但是她偶尔也会出山为喜欢的人制作几件礼服，司槿身上的这件就是由她亲自设计的。
是一条勃艮第红的鱼尾连衣裙，裁剪很简单，一眼能望到底的设计，但却又无比契合司槿的身体曲线。
裙面上泛着淡淡的流光，像是红葡萄酒有了形状。
以海颜的脑子，的确需要思考一下才能够反应过来司槿此刻说的是谁。
“怎么可能？就算是你是《bella》的主编也不可能轻易地拿到这种资源。”
再和海颜争论也没有任何意义，司槿轻嗤了一声，“这世界上你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不要用你的无知来评判别人。”
海颜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先伸出手的那个，最后响亮的一巴掌却都会落回她自己脸上。
这一次她也仍然不甘心，“看了这么多设计了，怎么样，打算买一些回去么？”
“我已经选了三件了，带回国给下一期杂志拍摄用。正好我也想做一期复古潮流的主题。”
今天秀场上展示的衣服都是高定，价格不菲。她仍是在嘲笑司槿的经济情况。
好像司槿曾经伸手向邵川要过钱，就永远都要低他们一等。
“只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杂志才会让他们的主编自己斥资购买杂志拍摄所用的服装，不过几个月而已，我竟不知道《treads》居然已经变成了这种档次的杂志。”
司槿满眼不屑，“如果实在支撑不下去的话，其实也可以想办法引进一些其他的资本的。”
“比如《bella》被hillsborough集团收购，我想要什么衣服手包都可以轻易得到，不用自己在秀场上费心费力地挑。”
“对了，海氏集团上半年的财报我看了。”
她停顿了片刻，望着海颜仿佛无比惋惜地摇了摇头，“你们已经连续亏损了两年了。”
说完这句话，司槿朝着内场走去。
她想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遥遥地望见了正在朝着她的方向张望的陆放峥，可惜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兵，“赛琳。”
这一次的活动赛琳和海颜也是一起来的，毕竟是在英国，赛琳不会错过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尽管短暂。
“这几天见到你的丈夫和孩子了吗？”
赛琳应该是出来寻找海颜的，眼见着她在司槿身后，慢慢地朝着她们走过来，便放弃了继续往前寻找的心思。
她专心地和司槿谈话，“见到了。还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和他们也不用一直分隔两地。”
司槿笑着上前，耐心地替她整理了一下她胸前衣服上的羽毛，赛琳的礼服和海颜的是一个系列。
“你还是应该感谢你自己，如果不是做了那个决定，你现在应该可以和你的家人躺在沙滩上度假休息。”
赛琳深吸了一口气，别过了眼，望向气愤不已的海颜，她的眉头皱起来，“你又跟她说了什么？”
“没有跟她说什么。”
司槿很大方地告诉她全部，“只是告诉她我的礼服是佐伊摩尔设计制作的，也提醒她不要乱花钱，毕竟海氏集团一直在亏损。”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treads》是不是有机会重获新生了？”
如果海氏集团宣告破产，那么它们在《treads》的股份自然就会出卖，以海颜的能力，根本就不配做这个主编。
赛琳的注意力却仍然在司槿的前半句话上，“即便是世界顶级的女星，想要让佐伊摩尔出山都无比困难，安妮，你和hillsborough集团的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到底是司槿曾经景仰过的人，赛琳远比海颜会抓重点。“这关系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bella》和hillsborough集团的关系，她和《bella》的关系。
而更多的，赛琳当然不会知道。也不应该知道。
司槿解锁了手机，打开了微博，翻开了热搜榜，“这场秀都还没有结束，海颜的通稿就已经发了，比国内女星的速度还要快。”
微博相关的话题下面都是海颜穿着这件礼服的精修照片，以及一些高糊的所谓路人路透。僵尸号在下面不断地刷着一样的评论，却还是死气沉沉。
“一个在情感上甘愿当第三者，连嫖/娼男都当成宝；事业上靠父亲的钱坐上主编位置的人，原来也能营销成‘又美丽又强大’么？“
”赛琳，你已经把你的初心给丢了。”
出乎意料地，赛琳居然并没有生气。“安妮，你的工作做的很漂亮，国内顶尖的女星都抢着和《bella》合作，她们都知道你和《treads》的恩怨。”
司槿摆了摆手，“我没有在中间做任何的手脚。”
赛琳的语气比方才更平和，“可也还是因为你的事。你要求戈洛瑞亚在微博上发布了那条道歉视频，《treads》的名声也跟着一落千丈。”
“安妮，你不能砸了别人的饭碗，还要求别人坚持初心一直到被饿死的时候。”
赛琳还是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在司槿身上，“那条视频你们不过放了两三天就删掉了，旋即出钱让全网都撤下了与这件事有关的新闻。”
“你们根本就不知错，其实又何必认错。”
“明星不愿意和你们合作也根本就不是我造成的，最近的几期《treads》无论从内容、设计还是摄影水平都一落千丈，谁都长了眼睛，谁都是会评估的。”
“作为《treads》曾经的副主编我还是要提醒你，赛琳，如果你始终都狠不下心剜去皮肤之上的疮疤的话，总有一天，《treads》会失去所有的。”
赛琳定定地望着她，慢慢地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司槿知道她在感喟些什么，此刻是敌人之间的感同身受。
海颜终于走到她们身旁，还想要继续对司槿冷语，赛琳拉住了她的手，“《treads》英国主编摩根亚当斯在那边，我带你去认识一下……”
司槿停在原地，又望了望繁华热闹的秀场，最终还是回到了她刚才所在的角落里。
小小的口金包里就放了两支烟，她靠在墙面上，望着夜晚的大海点燃了第二支。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雨天里日不落帝国没法支撑到九点。
在缭绕的雾气之中，她看见陆放峥在朝着她走过来，她取下了唇边的烟。
“陆总，这里可不是办公室，也不是无人经过的楼梯间。”
她调侃着他，那支烟被她夹在指尖，掸去了烟灰。
陆放峥靠近了她，轻抚着她的面颊，“你不用在意任何人说的话。”
“所以你也不在意我刚才说的话？”司槿轻轻地将他的手拍去了。
“不能这样，你才刚刚成为hillsborough集团的总裁，《bella》主编的位置我也还没有坐够。”
陆放峥站在原地没有动，“你没有必要为了《treads》而难过，从她们赶你走的时候，就已经不值得了。”
他只是看见了她和赛琳站在一起，就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等到海氏集团破产，我可以收购《treads》的一部分股份，如果你想的话，还是可以回到《treads》。”
他那么笃定地告诉她海氏集团会破产。司槿笑起来，她不想去思考别的。
这支烟她没有怎么抽，在没有间隙的海风之中它已经快要燃尽了。
“听听你们这些资本家说的话，难道我这一生，就只能一直为你陆放峥打工？”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眸色深沉起来，“如果不想工作的话，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