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浴盐
司槿把玫瑰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摘下来,放进了研磨器里。
陆放峥在她身后环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静静地看着她做这些事。
他落在她腰上的手轻轻动了动,她感觉到痒,不自觉地扭起来,“别闹。再闹的话我待会儿做完了玫瑰浴盐不给你用了。”
陆放峥在她脸颊一侧落下一个吻,仍旧掐着她的腰,“居然还敢威胁我。”
司槿笑起来,也偏过头去亲了他一下,他这才松了手,站在司槿身旁,帮着她一起摘玫瑰花瓣。
“旁人收到花都是好好地放在花瓶里面欣赏,你却想着做浴盐。”
司槿一面指点着他干活,一面笑着调侃,“怎么,你还送过其他女人花么?”
陆放峥摊了摊手,示意他投降,“送花也是商务礼节的一种,总是难免的。你是唯一个无关生意,只关乎于爱意的。”
司槿其实并不在意,或者说,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在意。
花瓣已经摘得差不多,她看了一眼手机里的制法,拿着小杵子开始研磨起来。
玫瑰花的香气在这时漫溢出来,带着与众不同的野性,和她平时所用的香水完全不同,让她沉溺了进去。
陆放峥仍旧站在她身后,她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去放一首歌吧。”
他又吻了吻她的发心,朝着客厅一旁走去,音乐响起来,是诺拉琼斯的《whatamitoyou?》。
“whatamitoyou,tellmedarlin\""true,tomeyouarethesea,vastasyoucanbe……(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亲爱的告诉我真相。对于我来说你是大海,尽你所能地宽广……)”
司槿听着歌声,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下来。
陆放峥走回她身旁,他的手将她的全然覆盖,继续研磨起来,“whatamitoyou,mygoldengirl?(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我的黄金女孩?)”
司槿微笑着,有许久都没有说话。
陆放峥也并没有追问这个情人间其实无关紧要的问题。无论是做什么,他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
花瓣已经研磨好,司槿用纱布过滤了几次,就把花汁放在一旁的水壶里,又在平底锅里放了许多海盐,打开了火。
用铲子将它们摊平了,加入了玫瑰花汁,一点一点,直到所有的水分都蒸发干净了。
她把它们放进了小罐子里,举起来给她身后的陆放峥闻。
玫瑰花的香气为热量一催,越发让人沉醉。
他说,“想送你一座玫瑰花园。”她就是他的英国玫瑰。
司槿笑了笑,望向一旁悬挂着的玫瑰,这是她在尝试着做干花。
“我已经想尽办法让这些玫瑰物尽其用了,你不要再给我出难题了。我不喜欢种花,我又不是文弗里德。”
她是无意间提起这个令她不快的名字的。司槿低下头去,假装拧紧了罐子的盖子。
陆放峥没有察觉到她这片刻的不对,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文弗里德最近生病了,住在贝尔法斯特的医院里。希尔斯堡里很寂寞,这是希尔斯堡最寂寞的一个夏天。”
司槿不想要继续这个话题,回过头去望了他一眼,“只要你不寂寞就好了。”
陆放峥一路黏着她去了浴室。
还没有到休息的时间,她放好东西,回过身来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地留下一个吻。
想要逃,陆放峥还要索求,她轻轻推开他不肯给。
她的手从他脖颈上滑下来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在沙发上躺下来。
今天陆放峥没有看武侠剧,司槿在电视上连接了动物森友会,陆放峥变成了一个大头娃娃,陪着她一起在小岛上跑来跑去。
这几天夏城一直在下雨,司槿在荒地上种了一片玫瑰花,开出了很多很多新的花朵。
他们两个各自站在花田的两侧,一路将花朵铲平放在背包里,而后运到沙滩上——文弗里德说的其实也没有错,即便是在电子游戏里,种在沙滩上的花也不会继续长大。
做完了这些重复的,机械性的工作,使得头脑空空,是司槿许久以来都没有过的放松。
“这一期的《bella》获得了和一月刊一样的成功,没有人会再质疑你了,司主编。”
游戏被关掉了,司槿闭着眼睛靠在陆放峥怀里。
“也要恭喜你,应该不会再有人质疑你的决定了,陆总裁。”
已经是六月了,陆放峥的父亲从hillsborough集团总裁的位置急流勇退,哪怕抗争了许久,他还是走上了和他的父辈一样的道路。
他喜欢把她的头发缠绕在他手指上,然后一下子抽出来,看着她的头发在空中打转着回到原处,乐此不疲。
音乐好像被误设置成了单曲循环的模式,他让她短暂地靠在沙发上,自己去调节音乐。
再回来的时候话题就已经改变了,“那位程先生出局了?”
司槿心中忽而一窒,她在陆放峥怀里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避忌着在他面前提起程嘉绍,“他从来就不在局里,我不爱他。”
她伸手去抓陆放峥衬衫的衣领,她不想让他纠缠于这个问题。她的下巴抵在他胸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仰面望着他。
他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俯下身来吻她。
这一切结束之后,司槿躺在浴缸里,陆放峥为她取来了她刚刚做好的浴盐。
他也同样入了水,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浴缸里的水忽而成了汹涌的海水,漫溢在了地板上。
浴盐还带着微微的热意,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芬芳,她用手指抹了一些在陆放峥的手臂上。
在这种时候,他向来都是任她施为的,浴盐覆盖到他手臂上那一圈她刚刚咬出来的牙印上,又痒又疼。
司槿望着他狡黠地笑,很快又低下头去,语气嗔怪:“你的皮肤比我还白,陆放峥。”
陆放峥的奶奶是英国人,白种人的血液稀释了一代再流在他的血管里,没有给他过于欧式的五官,却也仍然留给他远比黄种人白皙的肌肤,和……
“正好是夏天了,一起去伯恩茅斯的海滩度假吧。”
司槿靠了回去,继续往自己身上抹着玫瑰色的浴盐。
“你为什么总是想要哄骗我出国,是想要把我的护照藏起来,然后再把我藏起来吗?”
“国内又不是没有海滩,更何况你们英国人有假期,我们中国人可没有。”
“杂志社的工作就是做完这个月就要马不停蹄地赶下个月的进度,我很忙的。”
夜晚的英国人都在酒吧里,而夏天的英国人都在海滩上。
因为掠夺而获得了财富,以至于延续了这么多代人,都可以这样悠闲地生活着。
真是不公平。
“已经藏了很久了。”陆放峥望着司槿轻轻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心口。
旋即又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其实是可以给你放假的。不会真有人以为自己做了主编,工作内容就是一直待在会议室里和下属开会吧。”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轻轻地帮她揉搓起上面的浴盐。
“好不容易让人到英国各处的祖马珑专柜里找到了几支都铎玫瑰与琥珀,都放在伦敦的家里。”
都铎玫瑰与琥珀是祖马珑几年之前出的限量香水,也是她从专柜买来的第一支。一直用到了如今,以为再也买不到了。
“六月下旬伦敦有时装和珠宝展览,你是《bella》的主编,怎么能不去?”
司槿重又坐起来,伸手抚摸着陆放峥的脸颊,故意逗弄着他,“你是hillsborough集团的总裁,应该没有时间去看秀吧?”
他把他的下巴放在她掌心,头发上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水,一双眼睛湿漉漉,像是一只迷了路的小狗。
“总裁的工作也不是坐在办公室里训斥下属,他也想要看一看公司外面的世界。”
司槿忍不住笑起来,搂着他的脖子,让他可以和她紧紧贴在一起。
浴盐的粗粝因彼此的体温而融化,爱一个人的时候,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肌肤里,揉进自己的血液里。
在浴缸里泡地有些久了,他又抱着她去淋浴,等到身上的水珠都擦干净了,他把她放在床上,让她被柔软的被子包裹着。
陆放峥躺在她身旁,坚持着要她先睡去。
司槿握着被角,声音里有将睡时的慵懒,“这里不是英国,也不是希尔斯堡。这里是我自己的家,我不用在深夜里穿过长廊,我不会逃开的。”
在他们初尝禁果的那段时间,她心中仍然留存着十几二十年来那种传统陈旧的观念。
一面勇于接受了新的事物和观念,一面却仍然被过去的教育拉扯着,畏惧除他之外所有人的目光。
尽管陆放峥并不理解,也其实不惮于向所有人告知他们的关系,但他仍旧尊重她的行为方式,尊重着她心里那些他未知的恐惧。
夜晚的时候,在快乐结束之后,陆放峥会紧紧地拉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回到她的房间里,互道晚安。
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好,留下一半,让月色能够爬进窗台。
她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一些自然光线,不是纯然的黑。她想,她知道他对于她而言是什么了。
他是天上的月亮,即便遥不可及,即便知道月亮上荒无人烟,连一株草也没有。
即便知道他的缺点她无法忍受,即便知道她的爱会灼伤她自己,仍旧想拉他入这尘世间,和她共舞一曲。
司槿把她的手交给他,闭上了眼睛,“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