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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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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人能比曾经喜欢过同一个男孩的女孩更了解彼此。”

    司槿望了正在说话的程歆一眼,“至少是在对他的心意,以及他的心意上。”

    司槿原来想调侃程歆一句,是红灯了,她踩下了刹车。

    “她最后看我的眼神,像是在告诉我,‘你永远也无法打败我’、‘轮到你意难平了’。”

    她们显然不再是敌人,可也做不成朋友。或者说,她们没有任何做朋友的必要。

    程歆显然是沉浸在了往日的烟尘之中,直到红灯变为绿灯,她才终于笑了笑,又恢复成平日的神经大条。

    “小槿,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大的车啊,你人那么小一个,这是邵川留给你的遗产吗?”

    司槿的车是jeep的大指挥官,从外观看来非常男性化的一款车。

    司槿轻哼了一声,“是我自己买的,大而坚硬的车能给我安全感。”

    她朝着程歆眨了眨眼,“邵川喜欢小的,他觉得自己很可爱。”

    她知道程歆能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她在说些什么,但是她并没有如她预计的一般跳脚,而是莫名其妙地红了脸,避开了她的目光。

    司槿知道是有事,干脆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开始对她严刑逼供,“快说,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程歆望着身边的车流,一时间无语凝噎,“司槿你是不是有病,为这点事有必要停下来说吗?”

    司槿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你这千年铁树好不容易开一次花,我怎么也得停下来好好欣赏欣赏。”

    程歆白了她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但司槿能够看到,后视镜里程歆的脸更加红了起来。

    她莫名地不想再追问下去了,踩下了油门,让她们继续奔驰在车道上。

    程歆慢慢地开了口,“你还记得易之禹吗?”

    她说出口的这个名字,让司槿又差一点踩下了刹车。

    易之禹是她们初中时期的同学,因为在初中阶段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学习能力,高中时被市里的高中挑中,免学费去了市里上学。

    但偏偏也就是这样的易之禹,高二的时候忽而又从市里转回了冬青中学。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从此以后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任何朋友。

    “我好像要跟他在一起了。”

    一个字一个字,击打在司槿身上。

    她知道的,程歆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她喜欢了易之禹很多很多年。

    司槿假装看了一眼导航,控制住了自己追问的想法。

    程歆慢慢地开始了她的叙述,“高考结束的时候你不是很奇怪吗,明明我一直打算留在南方上大学,最终却去了北方。”

    她笑起来,不知是苦还是甜。

    “是因为易之禹,我知道他会去北方,会在北方的医学院里学习,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

    尽管她只知道他会去北方,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所大学,她也义无反顾地迈出了那一步。

    “我数了一下他在排行榜里的名次,打听到了他前后的同学的分数,大概知道他的成绩以后,我赌了一把。”

    “没有赌对。”此刻的笑容是苦涩。

    “但我其实也不后悔,我在我的大学里遇到了最好的老师,获得了最好的资源,只是没有遇见他而已。我接受我和他没有缘分这个事实。”

    在司槿看来,程歆也是早就已经接受了这命运的。

    在高中毕业之后,学校组织了一次给同学写匿名信的活动。

    她给易之禹写下的内容,是简媜《四月裂帛》里的一段话,“在我们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这个世界,上帝不会将我的手置于你的手中。这些,我都已经答应过了。”

    相比于司槿和程嘉绍,程歆和易之禹之间,更加是什么都没有的。

    初三的时候短暂地同班了一年,彼此的座位隔地很远,一年加起来恐怕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她怎么就喜欢上了他的呢?这个问题,从初三问到现在,司槿还是没有答案。

    “但我们毕竟算是同行,后来在几次医学论坛上遇见过,交流过一些问题。在去年十一月的时候,他也来到了英国,在伦敦地区的一所学校进修。”

    司槿忘记了踩下油门,让速度慢了下去。结果便是跟在她身后的汽车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所以新年的时候,伦敦的烟花,你是和他一起去看的?”

    在这样难得的机会来临的时候,她允许她重色轻友。

    后视镜里程歆点了点头,“那天我们看完烟花,喝着酒,沿着泰晤士河走了很久。”

    “伦敦街上的人们就像是天上的烟花一样,很快就散去了,剩下寥落的冬风,穿过我身体的每一个缝隙。”

    “很奇怪的是,我一直都觉得英国的冬天冷得要命,那一天却一点都感觉不到。”

    司槿笑起来,她喝了那么多的酒,酒意上涌就是最好的暖气。她心也跳地那样快,全都用来感受身边的易之禹,哪里还会感觉到冷。

    “他表白了吗?”

    程歆靠在座椅上,目光渐渐地失去了焦点,“如果他再不表白的话,我就要表白了。”

    一直到司槿在展览馆的地下车库里停好车,她脑海里仍然是程歆的这句话。

    是程歆先从这种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下车以后快步地追上了正在沉思的司槿,“匆匆忙忙从桐安赶回来,我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展览呢。”

    拿到徐安平签字的那份协议之后,司槿就带着程歆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夏城。

    司槿随手把两张票递给她,“是阿尔贝托·米尔戈的展览,他是一个伟大的动画导演。第94届奥斯卡金像奖动画短片得主。”

    “动画?”程歆停在原地,仔细地看了看那两张票。

    而后她追上去,“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动画电影感兴趣了,你不是就喜欢那些古早的外国爱情电影吗?”

    司槿很快回答了她的问题,“不光光是因为喜欢,是为了工作。”

    网络上的舆论渐渐平息下去,《bella》没有理由放弃一个为她们带来三年内最好销量,且迎来新赞助商的主编。

    “想策划一个有关动画电影的主题,hillsborough早秋的设计和阿尔贝托·米尔戈的一些色彩与元素运用上也有类通之处,我想找找灵感。”

    而她不想成为陆放峥身上的污点,该做的不是引咎辞职,而是向《bella》的高层,hillsborough的高层证明任命她为主编是一个最为正确的决定。

    程歆走在她身旁,“我以为我们之间我才是那个奋斗批,没想到你比我还肝。跑这么大老远来看这个展览。”

    “对于我们这一行的人来说,灵感就是生命,没有灵感的时候,我就是纯纯的死鱼一条。如果一直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我就等于是提早退休。”

    司槿和她开着玩笑,才走进场馆,一眼就望见了程嘉绍。

    程歆当然也看见了他,她们默契地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程嘉绍朝着他们走过来。

    他穿着和场馆工作人员一样的制服,负责向观展者讲解展品。

    司槿笑着和他打了招呼,举起程歆拿着票的手,“谢谢你的票,我和程歆一起来。”

    很多年没有见过了,程歆此刻停下脚步,是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比司槿更抗拒和高中时期的人联系,她的理由是:我看起来比高中时期更胖了几十斤。

    但司槿知道不是的,她只是不想从他们身上窥见高中那个因为学习,因为教室里压抑的气氛而无比痛苦的自己。

    “你好,程嘉绍。”她决定暂时打破自己的宕机状态,打完招呼之后继续躲在司槿身旁,当一个不惹人注目的影子。

    程嘉绍笑起来,他的态度始终是从容的,“程歆,好多年不见了。”

    程歆紧紧地捏住司槿的手,她远比她要紧张,一直用眼神向她呼救,看起来好像离暴毙不远了。

    “我以为你只是参与了展览的策划,没想到还要做引导。”

    他们开始向前走,“建筑是非常需要灵感的行业,悉尼歌剧院,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外的玻璃金字塔都不是设计师们坐在家中就能想出来的。”

    “他们得到这些想法,也未必是在参与建筑行业的论坛的时候。”

    “所以我想参与这个项目,尝试着在这个过程里和大师,和更多观展的人交流。”

    司槿望了程歆一眼,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

    而程歆始终都保持着一种十分紧张的状态,一直到程嘉绍带着她们逛了一整圈,结束了他的介绍,她都没有能够放松下来。

    她们回到了地下车库里,程歆上了车,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司槿以为她会开口问一问她和程嘉绍的事,她望着她,忽而道:“小槿,你和那位陆先生结束了吗?”

    她没有再称陆放峥为“霍根施拉格先生”,她放弃了对他的调侃。

    司槿的笑意渐淡,她把她的长发撩到了耳后,“这从来都不是我说了算的。”

    希尔斯堡的那个夜晚之后,他们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联系了。

    四月啊,她永远最讨厌的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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