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剽窃
“深更半夜的，海副主编在我的办公室里做什么？”
凌晨两点，原本早已经陷入黑暗的办公区慢慢地重新明亮起来。司槿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前，身后是她团队的成员。
海颜被她堵在了办公室里，打印机还在不断地工作着，在这有些诡异的沉默之中吐出一张又一张纸。
司槿上前一步，将已经打印好的纸张拿过来看了看，“偷我一次方案还不够，还要偷第二次，是不是太过分了？”
灯光映照在海颜原本明丽，此刻却苍白如纸的脸上，她强行狡辩道：“只是我自己办公室的打印机坏了，所以想借用你的而已。”
她猛地撞向司槿，想要从办公室里出去，却被司槿身后的人伸手拦下了。
司槿感受了一下这叠纸的厚度，觉得已经足够了，随手把手里的资料交给了助理邦妮。
“戈洛瑞亚。”她回过身来，换了个角度抱手靠在办公室的墙壁上。
“借了别人的东西，至少要说声谢谢。而一个只能靠剽窃别人的创意来完成工作的人，有什么资格做《treads》的主编？”
邦妮愤愤道：“这是安妮姐做了一个多月的方案，为此往返了几个国家的博物馆寻找中国瓷器的资料，我们也早就已经通知设计工作室制作相关的道具和衣服了，戈洛瑞亚，你太过分了！“
司槿想要做的瓷器与时装主题，前者的定语是“流亡在外的”。
她造访国外的博物馆不光光只是欣赏瓷器从而寻找灵感，同时也随机询问了许多外国人对于这些瓷器的看法。
中式美与西方美，战争流亡与和平，这些都是她要在她的主题里面展现的。
现在全都被海颜剽窃了。
海颜白了她一眼，回头望着司槿，“剽窃？你如果有证据，大可以去找赛琳，看看她会不会让我停下手中的工作。”
“海颜。”她唤她的本名，“为什么你无论做错了什么事，总是能这样理直气壮的？”
司槿是不会去找主编赛琳的。赛琳从来只关心结果，她是不会处理她和海颜之间这样无意义的纷争的。
她和她的团队都清楚这一点，会哭的孩子只会引起厌恶，那她们不如就做那个伸手给旁人一巴掌的人。
海颜和她对视了片刻，眼中满是怨恨和不甘。她明明是得到了的那个，邵川也好，方案也好，她还是不配得到安心和快乐。
“咦……这些是什么？”
邦妮翻动着手中的资料，有些惊恐地望向了司槿。身边的人不明就里，从她手中接过了资料，分散传阅起来。
司槿的神色不变，海颜却忍不住面露疑惑，终于想到了什么，快步转回办公室中，拿起了打印机里剩余的资料。
“司槿！”她愤怒地想要将手里刚刚打印好的那些她与邵川偷情的照片和聊天记录撕掉，可纸张太厚，她用了半天的力气，那些纸还是毫发无伤。
司槿上前，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纸，随手散在了空中。
在漫天飞落的纸张之中，她望着海颜笑起来，无声地说了四个字，“咎由自取。”
而后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第一次你偷我的方案，也是在这里，是邵川告诉了你我电脑的密码。”
“你已经获得了我工作了一个多月的成果，还不知道满足，我只是让邦妮放出了我们做出了新方案的消息，然后把我们团队的人都带出去吃了顿饭，你就又迫不及待，甚至连内容都不肯看完了？”
人的八卦本能让司槿身后的女孩子们将地上散落的纸张都捡了起来，互相传阅完毕，齐齐不可置信地望向了海颜。
海颜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司槿！难道这件事被公司的人知道，丢脸的只有我吗？”
“你被戴了这样大的一顶绿帽子，男人也抢不过我，方案也做不过我，你难道不失败吗？”
司槿冷笑了一下，她忽而觉得海颜其实是个无比有趣的人，她实在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邵川是我不要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抢不抢。毕竟，有谁会去抢一堆垃圾呢？海颜……”她真诚地说，“人不下贱也能活。”
“至于方案，哪怕是我拱手送你，你和你的人也绝对做不出这个方案本该有的思想深度和广度，因为你的脑容量——”
司槿伸出两根手指捏在一起，“就只有这一点而已。”
周围人窃窃笑起来，海颜的眼泪落下来，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捂着耳朵尖叫着穿过了人群，朝着公司门口跑去了。
她经过了司槿的人，顺手夺过了她们手里那些展示着她“光辉事迹”的资料，很快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周围安静下来，司槿捡起散落在地上最后的几张纸，走进办公室，将它们都放进了碎纸机里。
而后她走到办公室一盆绿植身后，弯下腰，状似无意地说：“摄影机忘记关了。”
办公室里是没有监控的，海颜今天做了这样的事，她要为她记录好。万一赛琳问起来，不至于只有跟她关系亲近的人证。
邦妮回头望向其他人，走到她们中间，将所有的资料重新搜集好，放到了碎纸机里。又向她们刻意地重复了一遍，“安妮姐忘记关摄像机了啊？”
她是要所有人都记得这件事，直到传到海颜耳朵里，有所掣肘，让她再也不敢对她们的人做什么。
司槿没有按下碎纸机的按钮，海颜刚才所说的话，根本就不在她担心的范围之内。
她望着她的下属笑起来，“最近这几天大家赶方案都累了，今天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有精力的话可以和朋友分享一下见闻，也找一找新的灵感。”
若这件事捂死在了她的团队之中，也枉费她今日这样辛苦地和海颜撕一场了。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了看对方，一起和司槿道别，“那安妮姐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我们先走了。”
只有邦妮一个人留了下来。她从外面的办公室挪了一张凳子过来，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坐在司槿对面。
司槿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不回家的话，就帮我找一些敦煌的资料吧。你有去欣赏过敦煌的壁画吗？”
邦妮点了点头，很快在电脑上搜索起了相关的资料。
反而是司槿自己忽而有些静不下心来。“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邦妮从屏幕后面抬起了头，“安妮姐，你是怎么知道戈洛瑞亚今天会过来偷方案的？”
司槿电脑里所有的文件都上了锁，不允许复制，只允许连接她办公室里的打印机打印出来。所以海颜今天看起来很蠢。
“她是贪心不足，又能力不足。拿了我们的方案，却没有方案里的灵魂，害怕我们真的能够在半个月之内做出远超原方案的作品，所以才会这样的。”
至于她发现了海颜偷方案的手法，是因为她回到公司的时候，拿起打印机里的第一张纸，发现纸张最下，有一个小小的数字“56”。
她做的第一个方案，有效页只有55页。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一个小习惯，会在所有的文档之中都添加一个空白的页面，是“灵感不尽”的鼓励。
海颜只把前55页拿走了。邵川和她在一起三、四年，也不知道她的这个习惯。
“这次是我太不谨慎了。”
那一天和陆放峥分开之后，她原本是打算回到公司的。下午去警/察局外见了邵川，电脑还放在办公室里。
后来就出了奶奶的事，她连夜找了代驾从夏城开车赶了回去，当然顾及不上这边。
“安妮姐。”邦妮的眼神中满是同情。
“你不要自责了。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有些事是没法预料的。要怪就怪戈洛瑞亚自己心术不正，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赛琳总是护着她……”
海氏集团的千金，海氏集团又是《treads》的股东之一。邦妮不是真的不明白，只是在为她不值。
司槿真心地笑了笑，她其实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主编的位置，不是一个花瓶想坐就能坐上去的。最重要的还是我们手里要有真正过硬的作品，才能去和别人谈一谈公平。”
“安妮姐……”邦妮拥有一颗很柔软的心，永远能为旁人而感同身受。
“我真的没事。”
她再次宽慰她，“有很多事是人生必经的，我甚至要感谢戈洛瑞亚，是她帮我看清了这个人。是她推了我一把，让我从一些既定的事情之中走了出来。”
“走出来之后，我才发现被困在那些事情里的我，其实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邵川根本就一点都不值得。
邦妮终于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从敦煌这个角度开始做功课吧。”
司槿喜欢充满干劲的姑娘，“‘敦煌’这个词和它代表的文化已经不算小众了，不过普通民众对它的认识其实还是十分浅薄。”
“我们平时能看见的一些元素是大众所最容易接受的……”
陆放峥发过来一张照片，他仍然是在机场。配文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