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兵戎
是夜，众人眠。
李虚继续剔除身体内的蛭虫，时至四更天，终焉。
山野之丘，四宝难觅，李虚以血为墨，以手代笔，以地为纸。
【书曰：
颠沛流离月余，斩阴人、过容道、邕城斗，然，弟惶恐，拳之所向，乎本心否？
彻夜难眠，望兄指点。
李虚字。】
又休息了两刻钟，做好一切准备，李虚方震碎根茎。
仙果有补神之能，根茎有盛血之效。
随着根茎的碎裂，气血之力在体内蔓延，一点点修复四肢百骸，补充亏损的气血。
除了包裹着仙果的那部分根茎，其余的，李虚全化作养分，补充自身。
小玩意目前寄人篱下，没有发言权。
“小心虚不受补，哥哥。”
“生死存亡，勿需多言！”
对于自己的身体，李虚很有逼数。
先前在大殿中，血肉几乎被消耗一空，自己受迫吃下献祭的人心，虽然依旧亏空，但是底子是打了下来。
之前的身体就好比生铁，被蛭虫肆虐过后，那些留存下来的血气反而比那些轻易被运走的还要好，四肢百骸同理。
根茎可肉死人，生白骨，这是能催生仙果的养分。
经过锻打的身体，此时得到气血的补充，迅速变得结实，凝练。
身体得到恢复，心中的恐惧逐渐消散。
一股记忆如微风般吹来，它们带着记忆、生活的点滴，涌上心头。
原来，那痴痴傻傻的李虚也是我，这个深夜暗自疗伤的也是我。李虚笑了起来。
他明白了，这大概也是一种行仙之道。
吃下仙果的人可以一步登天，头顶三花。
那么他这个作为仙果容器的养分，又怎会得不到好处？
“以我观我，实在诡异。”
李虚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这一个多月的记忆。
那种对吕青之复杂，对嬷嬷之容忍，对鬼仙之厌恶等情绪。
那嬷嬷，也只是听命于人罢了，是否可活？
那吕青，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契人罢了，姑且算不上大恶。
“哼，竖子！”
“安敢毁我道心！”
李虚忽然明悟，心中怒火攀升。
什么身不由己，什么听命与人，不过是听从当下的命运，不敢反抗而已。
一定要杀，鬼仙必须死，她是罪魁祸首，嬷嬷必须死，她助纣为虐。
情绪的剧烈波动，李虚头顶的第二朵花开了。
地之花，七情六欲达到巅峰方开。
第二朵花开后，第三朵随后而至。
这些天与根茎角逐，他的神已经凝练到极其深厚的地步。
三花聚顶，仙路现。
他有一种感觉，只要再向前走一步，自己就是仙，就能拥有奇异诡谲之伟力。
只可惜家兄曾言，仙法难寻。
忽的，体内筋骨齐鸣，明劲由血肉深入骨骼，对其进行滋养。
暗劲生，攻可硬如铁，守可柔如水。
李虚的气质不再犀利，原本给人的那种高山仰止之感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平和。
心念一动，背后的蝴蝶骨像手一样婉转如意。
他把手放在床上，轻轻一摁，床纹丝未动，实则内部早已化为糜粉。
这就是暗劲，有隔空打牛之效，有滋养筋骨之能。
“汝之躯，可否受之？”
李虚轻笑一声，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
李虚收到家兄回信，只有八个字。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合该你们惹了我，下辈子招子放亮点。”李虚彻底松开根茎的束缚。
仙果上的香气藏不住了，它们开始游走于山间，嬉戏于高空。
整座山脉都开始沸腾起来，飞禽走兽奔走相告。
山脚下，出了个仙果。
然，比它们更快发现的是吕青身后的鬼仙。
几乎就在香气出现之时，她就察觉。
“李妄！你真该死！”
她至今认为李虚就叫李妄。
这也怪不得她，事情发生后，所有人都觉得村子里的李虚定会远走高飞。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远走高飞，只是受了家兄的影响，李虚来了个灯下黑。
这就导致他的身份只有少数人知晓。
连那秦习，都只是在怀疑而不敢确认。
木屋被她震碎，李虚趴在地上，神色呆滞。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鬼仙气得抓狂。
“嬷嬷，护法！”
默默应允，随后警惕四周。
“呵呵…呵呵。”
李虚流着口水，舌头外伸，身体像是中了邪气般一点点蠕动。
“再给你一个机会，别逼我对你动手。”鬼仙蹙眉，面色不善。
“还在装？还在装？找死不成？”
她化手为爪，直取李虚眉心。
锋利的指甲入眉，李虚险些抑制不住还手的冲动。
“好险。”若不是暗劲已生，她这一招试探，身体势必做出反应。
“猜错了？”
两次试探过后，她喃喃道。
“晦气！”
带着不甘，她抓起李虚的手腕。
吕青喜脉未动，她不可能让李虚死。
找一个适合的人选很难，合适的人选还是气血旺盛的武者更难，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为何脉搏会如此紊乱？仙果的原因？”
鬼仙双眸蒙上幽光，她看到了。
李虚胃中，仙果在跳动，如同心脏一般，缓慢而有力。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小鬼与李虚做局，她就不怕。
李虚一个多月以来以痴傻状示人，起初她小心翼翼，严防死守。
后面发现确实不似作假，才放警惕。
先入为主的想法很难一下子改变过来，直到现在，她仍认为是仙果的原因。
“反正你都要死，这玩意就不用吃了。”她一身按在李虚腹部，推着仙果从胃里往上爬。
“很好，上钩了！”
一抹喜色，浮于李虚眉梢。
她看到了，只当是李虚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
十几息后，仙果出现在她手中，她直接张开大嘴，吸入。
这个时候，李虚运起全身劲力，对着她眉心一巴掌拍下。
“啊~”
她惨叫一声，紫府受创。
她入主吕青身躯，就是从紫府进入的。
紫府受创后，她重新化作幽光，覆在吕青身后，而吕青吃了一拳，陷入昏迷。
“别怪我~”
仙果上，一张人脸浮现，小玩意道了一声。
随后，两团幽光纠缠在一起。
这一瞬间发生得很快，不过两个呼吸，待门外的嬷嬷进来，为时已晚。
明劲下的李虚尚都能压着她打，如今他更进一步，嬷嬷根本不是对手。
仅一拳，她就晕阙过去。